小德子站在李俏席位边上,拿着纸等待记下李俏给出的下联,站了半天,不见她说话,小德子只得提醒:“九夫人,该你对下联了。”
李俏头里活络半天,也没挑出个最应上联景色的下联,却由着心中想法,鬼使神差的说出了“深圳铁板烧”五个字。
此联一出,整个大厅又陷入安静,随即各位夫人们捂嘴笑,连周氏也没忍住,丁诗韵的笑里更多的是鄙夷,果然是个只知道吃的傻货。
北冥彻也同大家一样,虽没弄懂“深圳”是什么,但“铁板烧”他却听懂了,“烟锁池塘柳”如此优美的意境,这女人居然能联想到铁板烧,她的思维太异于常人。
大厅众人笑了半天,李俏才反应过大家笑什么,可小德子已经将写好的下联呈上。
大魏朝书写用的字体乃隶书,隶书写成的“深圳铁板烧”,与同样用隶书写成的“烟锁池塘柳”意境虽完全不同,但对的也还算工整。
第20章
也真难为小德子,“深圳”两个字,他居然没写错。
小德子已经离开,李俏想了想还是算了,七夫人的“炮镇海城楼”肯定会拔得头筹;而自己刚又想起的下联“桃燃锦江堤”就让它烂在心里吧,为了一点点赏赐出风头,也许会引来麻烦,还是别得罪七夫人了。
想法很好,莫做出头鸟,确实乃圆滑的处世法则,但有人被她的下联勾起兴趣,李俏就是想不出风头也不行了。
北冥彻接过小德子呈上的记录,目光落在李俏给出的下联上又忍不住笑出声,他将那张记录了所有下联的纸张看过后,先递回给小德子。
北冥彻远远的对上李俏:“你对的下联还算像那么回事,但这个下联与‘烟锁池塘柳’实在扯的有点远,你能否再想一个。”
连铁板烧这样的“绝对”她都能想出来,北冥彻想探一探,李俏还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大厅中所有人都看向李俏,她给出的下联实在太逗,逗死人了,大家也如北冥彻一样,都想听一听,李俏还有什么好笑的下联没有。
李俏看明白一众人望她的意思,心中道:嗨,他们还来劲了,当我是猴,能随随便便的让你们耍?
刚想回绝,无意间,目光落在三位小主子的席位上,天俊与琳琅年岁还小,他们对此不是很有兴趣,但天成也满脸期待的望着她,天成瞧见李俏正好看他,忙对李俏点点头。
天成的自来熟,令李俏莫名的对那个小伙子生出亲切,即使她母亲是玉怜秋,但并不妨碍李俏第一眼看见天成,也喜欢上了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
既然小家伙也等她再出一个下联,那就看在他的面子上,逗大家再一笑吧。
起身让过席位,去到上位前,屈膝行个礼后站定,“妾身对的若不好,还望王爷、王妃与各位姐姐们莫要见笑。”
李俏偏过头,装模作样的思考片刻,随即说道:“板城烧锅酒,王爷看怎么样?”
霎时,大厅中的笑声比方才又明显几分,北冥彻边笑边摇头,刚才铁板烧、现在配上酒,下来还有什么菜?
北冥彻笑够了问:“还有呢?”
还有?
还想听,那就满足他们。
李俏又连着抛出三个下联,分别是,“银杏爆肚汤”、“钱江坛菜煲”、“锅盔坚果派”,无论哪一个下联,都跟吃有关;“坚果派”这个词有点新颖,但依字面意思理解,除天俊、琳琅,其他人听得懂,天成趴在桌上都快笑岔气。
本不想出风头,得,这下子风头出到家!
李俏环顾周围一圈收回视线,微微低垂首,端立。
周氏一直想着要怎么推李俏出头,这下不用她再费心了,暼了眼丈夫,丈夫虽也在笑,但丈夫眼底的那抹异样,周氏看得见。
李俏连着说出的这几个对子,让丁诗韵转变了她对李俏的看法,如若不是才学深厚,怎可能对出这样的对子,这个李俏不简单呐;丁诗韵的想法,正是北冥彻、还有玉怜秋的想法。
其她夫人们当然不是笨蛋,笑够了都打量开李俏,那几个下联听着无奇,甚至还让人觉得是对对之人不懂对对子而胡乱堆凑,但叫她们对的话,有谁能想出这么多,可以叫人发笑的对子呢?
大厅中的众人,心思变的各异!
北冥彻着李俏入席,对对之前他承诺下彩头,谁的对子能拔的头筹他有赏,承诺下的赏赐,毫无悬念的花落七夫人头上。
七夫人原以为今天入得王爷眼,可现在虽得了赏赐,却有些不高兴,她的不高兴并没有显在脸上,都是王府中的女人,没有点眼力,咋可能常伴北冥彻身边呢。
家宴持续在推杯换盏中,临近傍晚了家宴才结束,出来前厅,李俏和丁诗韵随一众夫人们,准备回各自的住处,俩人落在众夫人后面边走边聊,行出没多远,一道声音从后传来:“九姨娘留步!”
丁诗韵、李俏双双转回身:大公子!
天成快跑几步到了俩女面前,他对丁诗韵说:“三姨娘,我可以和九姨娘单独说会话吗?”
“大公子与九夫人有话说,三姨娘回避就是。”丁诗韵笑道,她朝李俏点点头先行一步回北苑。
丁诗韵走了,附近也再无别人,李俏才对上眼前身高刚到自己肩膀处的小男娃,家宴上离他远,远远的只看见这位大公子长相很讨喜,那阵对对子虽离上位近了,也还是没看清这个小娃娃,现在瞧,这孩子和他爹长的很像,活脱脱的肃王缩小版。
李俏问:“大公子找我有事?”
天成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牙齿,他说:“九姨娘,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九姨娘教我对对子,可否?”
“教你对对子?”李俏一怔:“据我所知,教授大公子学业的可是王爷专门请入府上的刘亦通老先生,刘老先生乃襄城硕儒,刘老先生不远千里从襄城来咱们府上教授大公子学业,还用的着我教你对对子?”
“九姨娘有所不知,先生教的。的确好,可先生教书实在太枯燥乏味,今天听九姨娘对对子,我觉得比先生教的有趣多了,所以才冒昧的想请九姨娘教我对对。”
天成的请求难住李俏,肃王请的教书先生,人家在京城的名声赶上了帝师,皇帝请人家入宫教皇子,那位刘老先生都没去,却不知怎就答应肃王,入得王府来教授大公子与世子爷学业。
现在大公子却说,先生教的没意思,这话绝对不能传到旁人耳朵里,传来传去,万一传到那位刘老先生耳中,你叫人先生还如何立足王府。
李俏忙道:“大公子莫说笑,刘老先生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刘老先生的学生,我做梦都梦不来,你能有这么好的机会跟着老先生学习,乃上天厚爱,我那对对子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说笑,如何能教授公子。”
“九姨娘,你就教我吧……”天成还想说什么,却不想一道声音打断他。
“成儿休要胡闹,家宴已经结束,怎么不回临风阁?”北冥彻身后随行玉怜秋和周氏,三人从天成后方过来,打断天成说话的人正是北冥彻。
临风阁是府上孩子们学习与住的地方,没有特殊事的时候,天成、天俊、还有琳琅都住在临风阁,他们很少来王府内宅,临风阁有专门的下人伺候三位小主子的生活起居。
李俏朝迎面而来的三人行礼。
天成转身,见父王和两位母亲到来,也随李俏的动作给三人行礼,天成对已经到了面前的父亲说道:“父王,孩儿想请九姨娘教孩儿,请父王允诺!”
他们三人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天成与李俏的谈话,李俏义正言辞拒绝了天成他们都听见,李俏是个懂事的,李俏懂事,可这孩子不懂事。
作为母亲,玉怜秋更着急天成的不懂事,她绕过北冥彻走上前,到儿子面前说道:“成儿休要胡闹,宴席上拿来说笑的东西怎可能当成真,听你父王的,赶紧回去临风阁好好用功读书。”
“母亲,我……”
“听话!”玉怜秋给儿子使眼色,天成无奈只得答应:“是,孩儿这就回去,父王、母妃,孩儿去了。”极其不情愿的离开。
因玉怜秋是府上侧妃,天成才可以将她称呼一声母亲,若玉怜秋也只是普通妾室,即使亲生儿子也只能叫她姨娘,即便能听儿子称她一声母亲,可玉怜秋内里还是极度不舒服,凭什么她的儿子要将那个贱人叫母妃,暗暗剜了周氏一眼,玉怜秋退回北冥彻身后。
天成的背影消失,北冥彻的视线才落在站立一旁的李俏身上,李俏打扮的依然朴素,看惯了府上莺莺燕燕,偶尔的看看李俏这样的清水素人,也算洗涮了自己满眼的脂粉气。
觉到肃王一直望她,李俏又往边上让了让,以方便三位通过;北冥彻背手身后先行,三人走远了,李俏才顺路回了自个住处。
金嬷嬷提前煮好梅子烫晾着,吃多了油腻物,喝点梅子汤既能解腻也能醒酒,一碗梅子汤下肚,李俏打个哈欠上床去睡觉,家宴时就想睡觉,现在终于能睡了怎么着也要一脚睡到大天亮。
另一边书房内,打发走了王妃与侧妃,北冥彻坐在书桌后,看着搁在书桌上,被小德子记录了所有下联的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