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心!”
怒不可遏,连名带姓。
听到这一声,秋千那边的两个人猛一僵,竹雨忘了再推,白月心赶忙放下脚,让秋千停下来。
“你在干什么?!”沁宁质问。
白月心一张脸紧绷,却看在看到站在沁宁身后被众人簇拥着的晏梨,再看沁宁极力维护的样子,压下起身的念头,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仿佛被沁宁吓懵了似的。
沁宁见她坐在秋千没有半分要下来的意思,怒气冲冲上前,拉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拽起来,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人直接摔了出去。
“啊!”
白月心摔倒在地。
众人皆惊。
“小姐!”竹雨惊慌上前,小心把人扶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
话的尾音变成一声吸气声,“小姐!”
白月心手一抬,手心被噌破一大块皮,已经开始渗血。
竹雨顿时泣不成声。
沁宁先是意外,这会儿却是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竹雨忽而转身给晏梨下跪磕头,“王妃,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叫小姐去坐这秋千!求王妃不要责罚我家小姐!王妃若是要消气,尽管责罚奴婢便是!”
“竹雨。”白月心拉住竹雨,一双眼通红地看着晏梨,“恳请姐姐开恩,是我过来找姐姐,见姐姐不在。看到院子里的这个秋千,因为王府里别的地方也没有,一时新奇,才……才一时鬼迷心窍动了姐姐院子里的东西。被沁宁公主推,也是罪有应得。姐姐若是不高兴,要罚便罚我吧。”
看着抱作一团哭成泪人的两个人,沁宁脸色发寒。
冷笑,“白月心,我倒是小瞧了你。”
“公主?”白月心茫然看着沁宁。
沁宁冷眼看着她,“阿梨看不明白你在搞什么把戏,你以为我也看不懂吗?都是这上京城中长大的,几斤几两重心里还掂量不出来吗?”
“别以为我四哥不在,阿梨生病,这王府里你可以横着走了。你要是敢欺负阿梨,叫她委屈,我一定要你好看。”
“月心怎敢欺负姐姐?月心自知自己做错了事,所以要打要罚全凭姐姐处置。公主何必又说出这些话来苦苦相逼,难道非要叫我一头撞死在这秋千上才罢休吗?”
“随便你撞死在哪儿,离迎霜院远点。”
“沁宁。”晏梨上前,看着白月心,“我没有说过要罚你。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白月心抽噎道:“姐姐把王府交给我管,我不敢掉以轻心。上次事情没有办好,所以这次就把账本拿过来让姐姐看一眼。”
“不用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跟王管家商量就是,不用来请示我。”
*
沁宁牵着晏梨进屋,忍不住抱怨,“我看她分明就是不怀好意,说什么叫你看账本,只不过就是个借口。阿梨,你应该把府里的事情交给王管家,不然到时候等你病好了,总不能叫一个侧妃掌家。如果真是那样,还不知道背地里要耀武扬威成什么样子。”
见她不说话,似乎是全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沁宁皱眉,“阿梨,你别不当回事。我知道,你性子直,做事都是坦坦荡荡。但是不是你对别人坦坦荡荡,别人就会对你坦坦荡荡的。”
“没事。再说你看她,就算我现在生着病,真要打架,她也不一定赢得了。”
沁宁:“…………”
“我真是说不过你。反正你自己提防着点,我觉得这个白月心不是个好人。”
“嗯。今天在这儿吃了晚饭再回去?我们早点吃,你早点走,免得惹母妃不高兴。”
“好啊!”沁宁挽着晏梨的胳膊,亲昵地靠过去。
*
前一天晏梨还在担心沁宁回宫太晚被贤妃责怪,结果第二天就有人来楚王府,说贤妃让她即刻进宫。
流萤听到这话直接挡在晏梨面前。
忆妙也感觉不对劲。现在都知道王妃生病,这个时候断没有突然入宫的理由。
“公公,娘娘可有说让王妃进宫是为何事?您看,王妃这还病着……”
传话的公公尖细着嗓子“哎呦”一声,“这哪是咱们能打听的?待会儿进了宫自然就知道了。”
又对晏梨道:“王妃,要不赶紧收拾收拾出发吧?贤妃娘娘还等着呢。”
晏梨见势是避不过去了,起身。
流萤慌忙伸手,想要拦住她。
一进宫,都是忆妙陪着,想到见不到人,她现在又已经这样,流萤就急得想哭。
晏梨握握她的手,“没事的。大概是母妃好久没有见到我,叫我进宫说说话。一会儿就回来了。”
“可是……”
“好了,赶紧去准备衣服,我这一身药味,换一件再进宫。”
晏梨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
忆妙手里拿着披风,正要给她披上,见她忽而停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落在小几上一块玉佩上。
那是殿下的玉佩,几乎从不离身,后来输给了王妃,一直锁在箱子里,好段时间没有看到了。
“王妃?”
见她一动不动,忆妙轻声叫她。
晏梨回神,走过去将小几上的玉佩拿起来,指腹在花纹上摩挲几遍,手指一收,握紧,轻摁在胸口,“走吧。”
*
“九殿下!信!”一个身穿铠甲的人一路狂奔,一边跑一边用手扶住自己东倒西歪的头盔。
站在营帐前正在跟手下的人下命令的人闻声回头,剑眉星目,眉眼之间跟萧天凌有几分相似,却柔和许多。
眨眼间人已经跑到跟前,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萧天琅刚刚没有听清他在喊什么。
“……九……九殿下,楚王府……楚王府!的信!”
一听这话,萧天琅眉毛一挑,随即眉眼舒展,一把抽过对方手里的信,来不及细看,匆匆忙忙地钻进了整个营地里最大的一个营帐里。
“四哥,信!”语调轻快。
站在书案旁正专心研究着地形图的人抬头,声线平平,“一封信就叫你这么高兴?”
萧天琅挠挠眉毛,嘿嘿一笑,“这可不怪我。”
真的不怪他们大惊小怪,主要天天面对一个不苟言笑,并且还生闷气的主帅真的是难熬。
之前出征,基本都是人刚到,家里的信就追着到了。这次左等右等,这都快一个月了,都还没有来。他不高兴,他们底下人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不过这些话萧天琅一个字没说,笑呵呵地像献宝似的把信递了过去,“四嫂的信。”
等人伸手接过信,却迟迟不打开,就这么看着。
萧天琅不解,好奇这信封上能有什么叫他看得这般入神的,伸伸脖子偷瞄一眼。
看清信封上的字,嘀咕,“四嫂的字倒是秀气不少。”
一手涓涓小楷,越发像上京城里的女子了。
萧天琅带着一丝赞叹,不过对面的人却冷冷扔了一句,“不是她的字。”
“嗯?”萧天琅怔怔。
却没有等到解释,只见面前的人拆开信,里面厚厚一沓信纸,却只是扫了一眼,便一合塞回去,扔在旁边,继续看着桌子上的地形,“没其他事就出去吧。”
萧天琅直觉不对。
“……哦。”
出了营帐还是一头雾水。
他怎么觉得看了信反而更不高兴了。
不是晏梨的字,难道不是晏梨写的?
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
晏梨怎么可能能忍得住不给四哥写信呢?
不是她写的的话,那……
白月心!
萧天琅顿时懊恼捶头,他为什么不看一眼再送进去,这下怕是火上浇油了。
仰天长叹。
他太难了。
*
深夜,安静了一天的迎霜院,终于有了人气儿。
“小姐,慢点……”流萤小心翼翼扶着晏梨坐到椅子上,即使强忍着,声音还是带着浓重哭腔。
忆妙端着热水进来,脚步间是罕见的慌乱。
“王妃,热水来了。”
流萤赶紧让开,让忆妙把热水放下。
忆妙拧了热帕子,小心撩起晏梨的裙摆。
发紫泛青的膝盖一露出来,忆妙跟流萤皆是倒吸一口气。
流萤险些哭出声。
见她们俩这样,晏梨安慰,“没事,就是青了点,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忆妙抿了抿唇。
今日她们连贤妃娘娘的面都没有见着,一进宫就被罚跪在翊坤宫,跪了整整一天。想起一路回来,她一直勾着腰,她还以为是因为一天没吃东西饿的。现在看来,膝盖跪成这个样子,走路怕是根本就伸不直。
回神,轻声说:“王妃,刚开始可能会有点难受,您忍着点。”
看她那战战兢兢的样子,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晏梨心里就愈发不好受,“没事,没什么感觉,你随便弄。”
忆妙将热毛巾敷上她的膝盖,感觉到她瑟缩了一下,立马放轻了力道。
“流萤你再去拿块帕子来。”忆妙说。
流萤吸吸鼻子,“……好。”
很快拿着帕子回来,流萤跪在地上,一边给晏梨敷着膝盖一边抽噎说:“明明是沁宁公主推的那个姓白的,贤妃娘娘为什么要罚小姐?贤妃娘娘的心都要偏到漠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