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一愣,继而暗喜:“今年妾身的两个族弟长脸,的确是考中了进士,陛下要给他们二人降个恩典么?”
圣人随手拿起了御桌上的折子:“今日早朝,京兆尹回报肃清赌坊歌楼,查出陆氏子弟以族姐为贵妃拘捕,令朕在满朝上下颜面无光。”
有谁敢让大秦的皇帝颜面无光,阖府上下都要准备棺材了!
淑贵妃当即冷汗直下,慌忙将参汤放下跪地道:“陛下,妾身绝没有以势欺人,这必定是个误会!”
她脸色惨白,跪在地上再也没有刚才那股子袅袅婷婷的韵味,目露哀求冷汗淋漓,是真的十分可怜。
圣人却再也没看淑贵妃一眼,一把将那折子扔了下去:“中书令和阮家女定下了婚事,阮家一门忠烈,为大秦镇守北疆,他们二人的婚事不允许有丝毫意外,朕不会再说第三遍。至于你……”
“陛下,是妾身错了!”淑贵妃心头狂跳,连忙认罪,“妾口出狂言,愿禁足一年以思罪过,求陛下降罪!”
圣人顿了顿,似乎对这不再恃宠而骄的贵妃十分陌生。他思索一番最近发生之事,改口道:“你父亲在岭南,朕要是罚你禁足一年,未免不近人情。”
淑贵妃暗中松了口气,正待扯出一个笑来仰头谢恩,头顶却传来圣人无甚感情的命令:“你宠爱暄和至此,令她顽劣至极,今日起便与她一同禁足半年,好好教养一番她。”
淑贵妃犹如当头被雷劈中,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半年都见不到皇帝,这宫里头新人来得多么快……半年后别说她女儿婚事,只这几年她仗势欺过的妃子都要把她活吃了!
圣人漠然:“爱妃是不肯去?”
谁敢抗拒皇帝的命令,便是明摆着求死。
淑贵妃哪里敢反驳,当即真的流下了泪:“不敢……妾身谢恩。”
圣人拿起了新的奏折,挥了挥手。内侍便上前道:“淑贵妃娘娘,请吧?”
*
裴瑾瑜来到御书房的时候,房中已只剩圣人一人。
圣人见他来上前行礼,面色和缓了些:“爱卿不必拘礼,坐。”
“近日烦心之事颇多,朕不胜其扰,只爱卿的婚事还能让朕展颜些许。”圣人揉了揉眉心。
前些日子中书府与阮家婚期已定,圣人赐中书府银五十箱、海珍十箱、名马两匹,为这个信任已久的臣子长长排面。
裴瑾瑜神色不变,面露感激:“谢陛下赏赐,臣也愿婚事进展顺利。”
圣人和蔼地点点头:“瑾瑜如今二十有四,终于能成家了,阮家的姑娘也是好女,慎靖皇姐怕是也会十分欣慰吧。”
他此时便不是与裴瑾瑜做君臣,而是以长辈之态与小辈闲谈,说的话也是颇有分量的。如今这门婚事有圣人金口玉言,便是作为生母的李夫人也无可置喙。
裴瑾瑜心知自己欠了圣人天大的人情,起身行礼道:“谢陛下成全。”
圣人亦不说破方才裴相曾前来,只道:“瑾瑜如今离了丞相府,朕经年赏赐与你的便要好好收着,若是有人见机来要,瑾瑜颖悟绝人,自是知晓应当如何吧?”
这番话对于圣人与裴瑾瑜来说已经足够直白,裴瑾瑜垂首应是,圣人便将话头引到了别的方向。
“今载年节,吐火罗新王即位,特派遣使者前来我大秦求娶公主。”
圣人揉了揉眉心:“经年征战国库空虚,朕欲留出五载供天下百姓休养生息。吐火罗正在通往西域的要道之上,向来与我大秦交好,此事令朕犹豫不决。”
裴瑾瑜道:“陛下意在不动兵戈,不以联姻交好吐火罗?但臣以为仅看宣州之事,吐火罗绝无表面上那样安分。”
“朕不愿妄动干戈,亦不愿让自己的哪一个女儿做此无畏牺牲,”圣人权衡一番,最终下了决定,“命安西都护府警惕边界,一有异动便……”
话未说完,御书房外头一阵喧闹,圣人皱眉道:“何人喧哗?”
内侍领命开门,欲要去外间查看,一个水红宫装的身影却趁着他打开门的间隙直接闯了进来:“父皇!”
暄和公主甫一闯进来便红了眼,她直直地看着裴瑾瑜收好诏令立在御书房一侧,连礼也忘了行。
圣人眉心隐隐跳动:“外头的侍卫做什么吃的,竟没有拦着她!!”
内侍慌忙跪地:“陛下恕罪,暄和公主要进来,奴等不敢强拦啊。”
“不关他们的事,是儿臣非要进来的!父皇,儿臣要嫁给裴瑾瑜!”暄和回了神,便又像幼时一般不依不饶。
圣人在臣子面前被下了面子,已经是强忍怒意:“暄和,朕命你和淑贵妃闭门思过。如今吐火罗使臣快要到皇城,别给朕添乱子。”
“阮家那个病女人可以嫁给裴瑾瑜,不就仗着她哥哥是节度少使吗!”见一向宠爱自己的父皇都为阮家女说话,暄和公主理智全无,“儿臣是公主,儿臣的外祖父还是安南节度使,儿臣为何不可以!”
此言一出,裴瑾瑜冷冷地看了过来:“公主自重,臣的妻子只有阮卿一人。”
没等暄和反驳,对陆家防备已久的圣人已经是勃然大怒:“暄和!”
“你已胡搅蛮缠闹了数月,非要逼朕把你嫁去吐火罗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吐火罗国王:我觉得不可以!
第72章 众怒
暄和大闹御书房的时候, 阮家这边一如既往的一片和乐。
吃过午膳,阮卿照例向兄嫂告辞, 说是要回东苑歇午。
待她走后,齐夫人便把礼书上的聘礼好好向阮承安夸了夸:“虽说我们楚国公府上并不缺这些钱财,但裴中书如此破费, 就足以表明他对我们卿卿的爱重之意,给我们楚国公府好好长了一番面子。”
“看其数目怕是把丞相府和中书府掏空了八成,也算是有心。”阮承安虽然曾有些偏见,如今所见让他对裴瑾瑜满意了不少。
齐夫人笑了:“最特别的还数那十支百年参和药方子。”
“山参如今有价无市, 裴中书一出手就是十支;江南名医可遇不可求, 裴中书却能联络上他还能拿到药方,确是对我们卿卿十分上心了。”
说话间,外头有丫鬟禀报:“夫人, 少爷, 长孙大人来了。”
二人在厅堂见了长孙沧, 寒暄之时齐夫人忽然注意到了这位大人的姓氏:“长孙大人可有亲人兄弟?”
长孙沧笑了笑:“老夫还有一个兄长,如今正在江南行医。”
阮承安与齐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那位江南的名医名叫长孙汲,想必便是这位大理寺卿的兄弟了,难怪裴瑾瑜能拿到长孙汲手中的金方。
长孙沧拱了拱手:“裴中书派老夫前来贵府, 按照药方为阮二小姐调理身子, 不知小姐如今可方便?”
“她现下去歇午了,”齐夫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像是看那名医本人一般感激了,“还请长孙大人稍等两刻。”
齐夫人如今怀有身孕, 常常感到精神不济,便由阮承安在厅堂招待这位大理寺卿,自行回了房中歇一歇。
东苑闺房,说是去歇午的阮二小姐却没躺在榻上。
“今日我做了馎饦给哥哥嫂嫂,他们嘴上夸我,神情却不对,是不是我还没学好?”阮卿站在偏房里头,眼巴巴地看着这些“老师们”。
膳堂的几个阿婆面面相觑,真诚道:“小姐心灵手巧又敏思好学,揉出的面团儿劲道软糯不输老师傅手艺,老奴们的确已经教无可教了。”
阮卿学了十年女红,又心里头急着给裴瑾瑜做一碗吃的,两三天便揉得一团好面,酱料配菜都是像模像样,看得膳堂里头的婆子们赞不绝口。
可这偏房里头只有一个小炉子,她们的确没尝过滋味。阮卿索性依样画葫芦做了一碗出来,依旧是色香俱全,可待这些膳堂的阿婆们尝了一口,脸上的期待顿时变作阮承安与齐夫人同样的不敢置信。
阮卿眼巴巴地望着,曾经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阿婆捂着嘴咳了半晌,缓了缓道:“小姐,您糖放得太多了。”
阮卿楞了一下:“可是我并未放糖,这些酱料也应当是咸香居多,怎么会……”
她似有所悟,将小桌案上的酱料罐子拿起来仔细嗅了嗅,的确有一丝不该出现的甜气。
阮卿轻声叹了口气,总算明白了。
她喝的药越来越苦,需要越来越甜的小食来压,难怪连惯常应当是咸香的酱料也是甜的。如今她尝起来微甜的东西,对于旁人来说恐怕已经齁了吧。
阮卿又向这些婆子们学了一番放调料的分量,待送走她们,也到了长孙沧前来问脉的时候。
长孙沧把完脉眉头微皱:“小姐这几日分明婚期将近,怎么还有些郁结在心?”
“先前的事情不曾挂心了,”阮卿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有些小烦恼,不碍事。”
她想了想,将裴瑾瑜和聘礼一同送过来的药方子递了过去:“长孙先生,瑾瑜他这几日寻了此物送来,他如今可还好?”
“他好得很!”
长孙沧瞧一眼便知又是那个臭小子的杰作,气不打一处来:“他如今是中书令,还要跟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头子抢药方子,岂不是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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