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季家上下帮着季钧瞒着,我们为何不在此时趁机将事情捅给京兆尹?”一旁的纪密问道。
“时机未到, ”裴瑾瑜笔下不停, 开口吩咐道,“季钧为在宣州案期间自保,定会去除掉余家那边的证据。韩涛去怀安坊候着, 若季钧杀人灭口,护着余家人去南衙卫,告大理寺少卿与南衙卫官官相护草菅人命之罪。”
纪密恍然大悟:“若是向京兆尹状告季钧强抢民女,不过降了季钧的职,最多是羞辱一番季家罢了;状告南衙卫和季钧官官相护欺压百姓,南衙卫和整个季家的不少人都要一降到底,变为白身。”
余家事就是一个引子,南衙卫接了这个案子,就是贼喊捉贼,必定引起官员非议和刑部和大理寺的注目,不接这个案子,就是坐实了做贼心虚,定有大问题。
韩涛念头这么一转,也是万分敬佩,躬身道:“是!”
待这个探子退下去,裴瑾瑜却是有些出神。
十日后,便是阮家姑娘的生辰了。
他今日默完了不少封诏令,才算把圣人对宣州案下的令理清楚。如今思索了一下,拿出了书架上的一封婚书打开随口问道:“派去阮家的冰人回来了吗。”
“未曾,冰人府的林夫人半个时辰前接到咱们中书府的吩咐,如今应当才到阮家。”
纪密看裴瑾瑜闻言有些神思不属,继续出言道,“大人是不是要派人去跟着看看?”
“不必了。”
裴瑾瑜又看了一遍那封早已备好的婚书,原样放回了书架,径直离开书房:“我亲自去。”
*
冬雪初歇,皇城东街的阮家少有宾客上门拜访,今日门前难得聚了不少人。
冰人府的主事林夫人十分为难,对着阮家看门的下仆道:“民妇奉裴大人之命前来为贵府小姐说亲事的,还请行个方便,通报一声。”
“不成!夫人若是传信还能递进去,若是要进门……”
今日守门的仆人最是崇拜自家勇武善战的小主人,坚决不肯让步:“公子说了,他不在家的时候不许任何一个裴家派来的人进门。”
“既然阮小国公未曾在府上,那可否通报一声齐夫人?”
“夫人近日身子不适久未见客,林夫人请回吧!”守门的仆从坚决执行公子的命令,一步不肯让。
……
外头两方你来我往,花厅里头的阮卿听到隐隐传来的话音,抬眸看向外间:“今日有客来么,怎会堵在门口?”
“奴出去瞧瞧看。”从雪放下了手头的食谱,行了礼出了花厅。
阮卿总觉得有些神思不属,抚了抚腰上戴着的镂金小匕首。
她将桌案上的食谱拿过来正要接着细看,想着挑什么菜才好作为年礼送给那位裴大人,却听见嫂嫂齐夫人自外头进来道:“卿卿可知承安去哪了?这一大早的就不见人。”
近日阖府上下都在为十日后阮卿的生辰准备着,哥哥阮承安听她夸了裴瑾瑜带她去吃的羊汤,当场哼了一声,今日却是亲自去青云街了。
阮卿笑了笑:“大概是听说青云街的羊汤好,就亲自去请回来好做给我们吃呢。”
“怎么如此冒失,大冬天的,人家也要做生意……”齐夫人近日食欲不佳,格外没精神,说上两句便坐在铺了软毯子的矮塌上倚着。
“嫂嫂食不下咽,寝不安枕,青云街那边的羊汤滋味鲜美还无一丝荤腥,哥哥也许想着适合嫂嫂喝些补补身子。”阮卿上前为齐夫人倒了一盏蜜茶,向她揶揄地眨了眨眼。
齐夫人果然被逗笑了:“他这冤家……”
两个女子闲聊了几句,去外头打探情况的从雪回来了:“小姐夫人,门外头来了人拜访咱们楚国公府呢。”
“请进来便是了,堵在门外头像什么样?”齐夫人道。
“可是少主子回来了,”从雪十分为难,“裴大人也正好来了咱们府门前,他们二人恰好遇上了。”
阮卿闻言自座椅上站了起来:“裴公子上门拜访?可是哥哥这时候已经回来……”
哥哥阮承安对裴瑾瑜一向介怀,可说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不肯放进门,这下两个人在阮家府门前遇上了,怎么如此巧?
齐夫人见阮卿有些慌乱,出言道:“无妨,若是裴大人有提亲以外的其他缘由上门来,承安也不好拦着的。”
“可是夫人……裴大人的确是带了冰人上门提亲来了,主子都气得要动手了!”
两个女子顿时愕然,连忙匆匆来到了挡着府门的影壁之内看看究竟。
刚一靠近,阮卿已听到外头阮承安愤然道:“六礼之前须得请冰人上门提亲,你裴瑾瑜却是自己贸然登门,有何居心!”
她的心轻轻一紧,便又听得另一道冰玉般的男声道:“亲自登门,唯证诚意。”
是裴瑾瑜。
阮卿下意识地抚了抚衣襟,那里正放着一枚名为佑微的玉佩,是他在青云灯节分别之时,亲手交给自己的。
是裴瑾瑜,他今日是上门提亲来了。
阮卿小脸微红,悄悄探出了小脑袋去瞧影壁外头。那位裴家君子立在众人之首,装束郑重,垂眸说话时俊逸非常,看得她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裴瑾瑜手中提着一只笼子,想必里头是纳采之礼须得送来的一只大雁了,后头跟着一个冰人并提着礼匣的众仆从,的确是准备齐全前来提亲的样子:
“事关终生大事,如今登门略显急切,还望阮少使宽宥一二。”
见他向阮承安说完了话要抬眸看过来,阮卿急忙缩回了影壁后头,面上的红晕一直漫过了耳朵。
一旁的齐夫人道:“裴大人涵养了得,派来的冰人被承安挡在府外头许多天了,如今亲自上门,却还是有礼有节的模样。”
阮卿红着脸嗯了一声,按捺一番,又悄悄透过影壁的花纹往外瞧。
外头的阮承安对一堆人堵在自己家门口似是十分糟心,索性直接踏进了楚国公府:“你们先进来!”
这边的阮卿一惊,齐夫人却是拉着她的手大大方方地踏出了影壁:“夫君今日好大的火气,怎么没进门就闹开了?”
阮承安怔了一下:“无事,不过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阮卿如今无心听其它的,被齐夫人握住的手不知是期待还是紧张而轻颤:“听说府门外头有客来了,裴公子安。”
她垂眸之下,只见裴瑾瑜有礼地停在了阮承安的身侧,并未上前:“多日不见,阮二姑娘安。”
分明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阮卿却感到他温和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有重量,眼角眉梢的甜意是再也压不下去了。
阮承安来回看了看他们俩,当即就明白了:“咳咳!”
他明白归明白,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夫人,哪一个都是宠着的,他哪一个都不舍得训:“裴中书既然来了就随我去会客堂商议,卿卿,你乖乖回房里头等着。”
只好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先把他们俩分开了事。
阮卿也知道婚事商议是仅仅长辈在场才合乎规矩,楚国公府上双亲已逝,便是要兄嫂代她操持亲事了。
裴瑾瑜此次亲自登门恐怕是冰人被哥哥拦在门外的无奈之举,而自己一个姑娘家若是在商议婚事时在场,就太过于失礼些。
想到此处,阮卿不由向嫂嫂齐夫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齐夫人也微微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别怕,我会看着承安的。
此前见阮卿自影壁后头出来,裴瑾瑜惯常古井无波的眸子便是一亮。
她垂首问安,柔软的发丝垂在额前,细软睫毛阖在如玉的小脸上,引得裴瑾瑜目光都柔软了不少。
直到阮家姑娘乖乖地离开,裴瑾瑜默然抿唇,抬脚跟着阮承安与齐夫人穿过楚国公府漫长的回廊。
众人踏入了会客堂,阮承安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将屋子里头的仆从通通都挥退,还把齐夫人都好说歹说劝了出去,裴瑾瑜心生戒备——
这是要上真章了。
待屋子里头只剩裴瑾瑜一个人,阮承安回首道:“裴大人既然上门提亲,作为卿卿的哥哥,我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
裴瑾瑜按兵不动:“阮少使请。”
阮承安道:“裴中书二十有四未曾婚娶,既没有通房妾室,也未听闻过出入乐坊。”
“恕在下冒昧……”
他正气凛然:“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作者有话要说: 裴瑾瑜:?
第63章 他过来了
这个问题一出口, 会客堂里霎时间一片寂静。
不放心的齐夫人正在隔间里头旁听,顿时也是险些绝倒。
裴瑾瑜面色诡异:“阮少使遣退仆从, 就是为了问这?”
“是又如何?”
阮承安严肃:“事关我妹妹终生大事,如何慎重都不为过,你如今已是位高权重, 却未曾娶亲,没有通房,连仆从也少有女子,谁知是不是……”
“不是!”眼看越说越离谱, 裴瑾瑜出言打断, “阮少使,在遇到贵府二姑娘前,裴某从未想过娶妻!”
齐夫人实在感到不妥, 索性推开门踏进会客厅:“夫君, 瞧你问的都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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