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叶六娘的关系,人人都觉得叶修韵是铁杆儿的靖王一派。只有沈淮安知道,叶修韵自始至终都只是个直臣罢了。
“我爷爷在世时曾与我说过,朝堂之上瞬息万变,站队这种事万万不可做得过早,否则待发现不对已无力掉头,一切皆休,我如今身为叶家的家主,背着百十口人的性命,自然要好好选边站的。只是若你活不过今日,可就一切方休,是以要问我的忠心还是等淮安兄顺利活下来再说吧。”叶修韵笑眯眯地,一脸认真的拍了拍沈淮安的肩膀。
沈淮安不禁低笑:“叶家如今的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
“脸面?脸面能保我性命,替我照顾家人吗?”叶修韵哈哈大笑起来,他少年成名,锦袍轻裘,人人都道叶修韵是个风流人物,只沈淮安却懂,此人是滑不溜手的。
沈淮安淡淡一笑:“你且放心吧。”
“那我便静候沈侯爷佳音了。”
这之后二人才分道而行。
叶修韵回家,沈淮安却去了薛府。
如今还是半夜,沈淮安翻墙而入,径直到了薛婉的院子里。
薛婉也没睡,她穿了件月白色薄衫,显是打扮过的,就坐在院子里新架好的秋千架上,一边晃荡,一边看着月色。
听到声音,她回眸看沈淮安,展颜一笑。
沈淮安看着这个笑容,微微晃神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这么晚了为何不睡?”
薛婉笑道:“不知怎的,就是睡不着,隐约觉得你会来,今日的京城不太平吧?”
沈淮安微微一怔:“你猜到了?”
“白日去瞧六娘,六娘说叶七娘失踪了,她带人搜过七娘的院子,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她猜测李瑾瑜失踪后一直藏在叶七娘那里的。”薛婉一边说,一边道,“起先我们都猜,是李昭将李瑾瑜送进去的,可我回来后左思右想,却想不通李武的意思。”
薛婉眉头紧蹙:“你当真要扶持他当皇帝吗?”
沈淮安瞧着薛婉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禁失笑,他心口发热,忍不住上前一步,将薛婉拉进怀里,低头吻在她的头顶
薛婉抬头看着他。
“我的阿婉,太聪明了。”沈淮安感叹道,“我如今是别无选择了。”
薛婉从秋千上站起来,她的手靠在沈淮安的领口,触手之处,一片冰凉。薛婉拉开沈淮安的衣襟,只见衣裳下面一片雪亮,竟是一套锁子软甲,心中咯噔一下,面色微变。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薛婉认真问道。
“你知道的,我不想你掺合进来。”沈淮安无奈道,“如今我还没与李武撕破脸,只怕真到了那天,李武会对付你。”
“你且放心,我不会轻易被人抓到把柄,你知道的,我也是能冲锋陷阵,真要是没了退路,我便逃出京城,寻你的军队,当个将军什么的。”
她笑盈盈说着,靠在沈淮安胸膛上。
沈淮安看着薛婉的笑脸,五味陈杂。
薛婉是个越处于逆境,便越能爆发出强大力量的女人,过去在边城,每一次危局,她都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化险为夷。
许多年前,他们曾山盟海誓,说好了要同甘共苦,后面两字她向来做的极好,而前面二字,他却不曾给过她。
薛婉听沈淮安半天没有声音,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喉结上下翻滚,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统统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好像我自始至终,总是在让你以身涉险。”沈淮安生涩说道,“我实在没用。”
“自怜自艾可不是沈淮安的风格,你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是最大的用处。”
薛婉看着沈淮安,他生的极好,眉宇间自有一番上位者的冷峻,温柔又深情的时刻,却又叫人心动不已。
“可我不该只做这些。”沈淮安轻叹了口气,如今许多话说开了,沈淮安突然发现,对着薛婉倾吐最隐秘的心事,已没过去那么难了。
“你这般好,好到我总觉得配不上你。”沈淮安轻声说道,“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也入如此。”
薛婉不禁一时失笑:“沈淮安,人无完人,我也贪图平安恬静的生活,当年陪你去边关,我心里也后悔过,但我一直觉得,夫妻一体,既然成了亲,我便会对你负责到底,对你好,护着你,如今也一样。”薛婉一边说,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沈淮安瞪大眼睛瞧着薛婉,只觉得方才仿佛听到了什么幻觉一般。
“等这些事了了,我再嫁你一次可好?”
“好,当然好。”沈淮安激动道
“所以好好活着啊。”薛婉伸手戳了戳沈淮安的胸口,“保全了性命才有以后。”
沈淮安笑了起来:“你放心,有你这句话,我便是死了,也得从阎王殿里爬出来!”
清晨一早,叶六娘便捧了一蛊燕窝推开李武书房的大门。又是一个彻夜未眠,李武和府里的幕僚,已将今日之事一一推演过了,心中稍安。
见叶六娘进来,李武上前扶住她,温柔道:“不是叮嘱你多睡一些,你身子弱,这些事交给下人们来管便是了。”
“我睡不着,不如找点事来做。”叶六娘笑了笑。
房间里的幕僚见此,忙告退离开,房中仅余下李武和叶六娘两个人。
“我昨日去搜了七娘的院子。”叶六娘放下托盘说道。
李武拿起杯盏,喝了一口燕窝,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叶六娘一眼。
“哦?是吗?有什么发现?”
“里面有李瑾瑜的被褥和熏香,看新旧,至少也用了半月有余。”
“那么久?”李武蹙眉。
“是啊,也就是说,李瑾瑜失踪以后不久就到了靖王府,被藏在叶七娘的院子里半个月,阖府的人竟都没发觉。”叶六娘的声音不禁高了一些。
李武面上神色不不变,慢慢说道:“下人们不好好当差,确实该罚。”
叶六娘冷笑一声,眼里却渐渐红了,她仰头,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我曾经以为我寻到了这世上真正疼我爱我的人,可如今看来,这也不过是我黄粱一梦罢了。”叶六娘一字一顿说道,“李武,你今日告诉我,你娶我,到底是心里有我还是为了我叶家在朝中的威望!”
李武笑起来,似乎叶六娘问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
“六娘,人活在世上,尤其是女人,又何必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处处计较呢?难得糊涂不是很好吗?”李武慢慢开口,轻声说道。“知道的太多,若有一日出了问题,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第77章
永嘉帝负手立在御书房中, 看着墙上悬挂的高祖画像,眉宇间神色淡漠, 并不见火气。他如今年岁渐长,两鬓斑白,也缠绵病榻了些日子, 就连生气的机会也少了许多。
大永朝开国百年,历经七位皇帝,到永嘉帝这一代,无不是刀光剑雨中走出来的, 尤其北蛮边患多年, 日渐猖獗,数年前,更是攻城略地, 若非先后有陈家沈家拼死杀敌, 北蛮之危只怕更加难解。
直到数年前沈淮安横空出世, 横扫北蛮数十城,杀汗王、灭龙城,这才彻底平定了边关,后来戾王叛乱,亦是沈淮安率军平定。
若论战功, 沈淮安是当之无愧的忠勇侯。
只是, 李瑾瑜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啊,他视她如珠如宝,千娇百宠的长大, 如今却死得这般不明不白。
他这一生,也算兢兢业业,身为一代君王,若是连女儿的性命都丢的不明不白,他也就白当这皇帝了。
沈淮安身穿朝服,走进御书房,恭恭敬敬俯身拜下。
“臣参见陛下。”
永嘉帝回头,轻声道:“起来吧。”
沈淮安起身,袖手立在一旁,并不先说话。
“今日为何叫你来,相信沈卿心知肚明。”永嘉帝淡淡开口,神色颇为冷淡,“有人称亲眼见你杀了长庆公主,你可有何话说?”
沈淮安微微一怔,抬头看向永嘉帝:“亲眼所见?”
“是啊。”
这倒是超出了沈淮安的预料,他不禁一笑:“臣倒是有些好奇,是何人亲眼所见。”
永嘉帝看着沈淮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样大的罪过,他也料到沈淮安不会轻易承认。
“来人,把叶七娘带上来。”
没过多久,叶七娘被人带了进来,这些日子她都被软禁在深宫之中,日日被管事的嬷嬷拘着,前头几日她还想耍一点主子的派头,被宫里的人教训过之后,如今十分胆怯。
叶七娘低头进了御书房,不说二话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先磕了几个头,才颤颤巍巍道:“拜……拜见陛下……”
永嘉帝神色疲惫地坐到椅子上,伸手指了指沈淮安,对叶七娘道:“如今沈淮安在此,你把你之前与朕说的话,再当着他的面,说一遍。”
叶七娘听此,小心翼翼抬头看了沈淮安一眼,鼓起勇气说道:“民女……民女亲眼看到沈淮安杀了公主!”
“哦?是吗?”沈淮安嘴角微勾,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叶七娘,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叶家庶出的女儿,你六姐是靖王妃?你当初因看望你姐姐入靖王府,却莫名其妙失身于靖王,这才成了靖王的妾室,前些日子,靖王世子的百岁宴,我曾见过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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