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宁低头不语。
永华长公主道:“罢了,感情的事别人多说也无用,还是要靠你自己领会。”
傅清宁含笑应了,送她出门,看着她上了马车,一路远去了。
车夫问道:“主子这就回宫吗?”
永华长公主想了一想,“先去趟明国公府。”
叶襄将她迎进门,“今日你怎的有空来了?”
永华笑道:“听说你温荣给你推荐了一个幕僚,年轻俊美,才华横溢,勾得你府内一帮丫头春心大乱。”
叶襄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个孩子,等你见着你就知道了。”
永华微微一怔,“此话何意?”
叶襄用指头在茶水中蘸湿了,写下祺肖两个字。
永华大吃了一惊,和他眼神交会,叶襄冲她点了点头,口中却笑道:“你知道温荣为什么推荐他来吗?原来他是怕心上人被肖澄抢走了,论相貌论才华,肖澄可不差他什么,就算家世单薄些,将来金榜题名也是指日可待,未必会不如他了。”
永华亦笑了,“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难怪急着把人往你这儿赶,可是去了一大情敌了。唉,你说温荣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栽在这上头了呢。”
叶襄叹道:“谁知道呢,这叫靛蓝遇白布,一物降一物吧。”
这时在花坞的蔷薇架下,他口中的靛蓝和白布也正在说话。
“上午永华来过了,她都和你说些什么?”
“永华长公主说你要是欺负我。只管和她说,她替我教训你。”
“还有呢?”
“没有了。”
“你不说算了,改日我见她再问吧。”
傅清宁小声道:“她还让我对你好点。”
温荣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他见傅清宁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便道:“这么热,你别睡了,小心中了暑气。”
天热人也困倦,傅清宁午后照例是要打会瞌睡的,她眼也不睁,口中道:“你怕热去游湖吧,那里有风还挺凉快。”
温荣道:“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我们一起去吧。”他见傅清宁懒洋洋只不答理,便揪了揪她的耳朵,笑道:“懒虫你再不醒来,我就抱着你去了。”
傅清宁气啾啾地睁开眼,“真是的,连睡个午觉也不安生。”
湖上游人如织,仿佛全城人都出动到这里来了,就是连最衿持的贵女,也因为受不了这炎热的天气,衣着轻凉地坐在船上纳凉。
两人一看便打了退堂鼓,觉得人这么多,比屋里更热了。
总算岸边还有一排柳树,绿荫匝地还算清凉,两人在树阴的遮掩下一路走来,突听湖边不远有人叫她的名字,“清宁。”
傅清宁循声望去,只见右前方一株柳树下系着一条小船,两旁万字朱栏,四角各插着一根拳头粗细的木柱,上面拉着一顶白布帐篷,下面设着桌几酒食,坐有一男一女两人,另有一船娘侍立在旁。
那女子穿着一身藕色纱衫,丰姿莹然,立身向她招手,原来竟是江宜男。
傅清宁大喜,和温荣道:“是我的好友。”
两人走了过去,这时江宜男夫妇也走下小船和他们会面。
江宜男笑吟吟地道:“早上我和庭远来看你,门关着我还以为你出门了。”
傅清宁见她身边的少年风度翩翩,想来就是她新婚的夫君张庭远了,便说道:“早上有点事就没开门。”
四人互相介绍了一下,张庭远未语先笑,态度极亲切,很快与温荣搭上了话。
江宜男将傅清宁拉到一旁,悄悄儿道:“你老实交待,你们认识多久了?”
傅清宁支吾道:“呃,有些日子了。”
江宜男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便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看他长得很不错,他对你怎么样?是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她这一连串的问这傅清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只得道:“他叫温荣,人还凑合吧。”
江宜男思索了一会,突然双眼一亮,“姓温?呀我想起来了。我听庭远提起过这个人,温府的侯爷是不是?”
傅清宁奇道:“张庭远认识他?”
“不是,庭远的一位族叔和他关系不错,我公爹不是想起复吗?还想请族叔出面走走温侯的路子。”
傅清宁不解道:“温荣的人脉都在青州。他又在丁忧,能有什么路子?”
“要换以前我也不懂,不过现在京里的情况我也算了解一些,别看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不知道多尔虞我诈。温荣能坐稳青州,他在京里能少了人脉?他是永华长公主最亲信的人。就算是丁忧,顶多一年半载就起复了。我看你们关系挺亲密的,这些你都没有了解一下吗?”
傅清宁摇摇头,“我没想过。”
“嫁人就算不知根知底,也还是要了解一下的,要不然到时候两眼一抹黑,吃亏的是自己。”
傅清宁打趣道:“果然嫁了人就不一样,说起来头头是道,我说,你夫君对你还好吧。”
江宜男俏脸一红,“马马虎虎了,总算不是太差。”
这时两个男人寒喧完也走了过来。两人心照不宣,立即停口不说了。
张庭远力邀两人上船共游,傅清宁也想和江宜男多呆一会儿,她看了一眼温荣,见他没有反对,便答应了。
这时太阳己经往西偏去,湖上热度也有降低,徐有清风吹来。小船在荷花浦中游了一圈,傅清宁和江宜男还釆了一堆青莲蓬。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小船靠岸,两人就向江宜男夫妇告别了。
回来的路上,傅清宁手里握着一把莲蓬,嘴里嚼着青涩的莲子,突听温荣说道:“江宜男是你的好友是吧?”
“是啊。”
“你那好友好象嫁错人了。”
傅清宁大吃一惊,莲子也顾不上吃了,“什么意思,我看张庭远不象坏人啊的。”
“他人大概不坏,只是和我说起楚馆青楼头头是道,还给我人介绍了好几个,讲出来的都是京里有名的头牌。”
“可能是他知道你的身份,有求于你,想讨好你吧?”
“不管是什么目的,他说得那么熟溜,必定不会少逛了那些地方。这是男人间的感觉,不会错了。”
傅清宁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禁替江宜男担心起来,却也还抱着几分侥幸心理,“那是婚前了,他现在己经成了亲,说不定会改了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事很难改的。”
傅清宁难得聪明了一回,“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所说的那几个都是京里有名的头牌?”
温荣一愣,一时答不上来。
傅清宁冷哼一声,“你要是不留心,怎么连名字都记下了。你还说别人,自己也不一样?”
温荣叫屈:“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就是在别人请客的时候见过,我可没踫一下。”
“你没碰是因为你还在孝期没法子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是刚刚你自己说的,你在青州的时候不是常去长乐坊嘛,什么棉棉瑟瑟窈窈,这京里的花花草草只有更多更美罢。”
温荣笑道:“你不会吃醋了吧。”
“想的美,谁会吃你的醋。你爱怎么就怎么去,我才不管你。”
温荣伸臂将她揽入怀中,“阿宁,喜欢上你以后我就不看别的女人了。你放心,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以后也只会是你一个。”
话音刚落,突听不远处一声哧笑:“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除非抓奸在床,不然死不承认。妹子,他那些鬼话你听听也就是了,可别当真了。”
便见树后转出一个人来,穿一领月白色长衫手里折扇轻摇,英姿潇洒,竟是多时不见的女将军勇嘉。
傅清宁纳闷这京城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了,出门散个步就能撞见两个熟人。
温荣好容易说了一次情话还被人打扰,心下很不爽:“你来添什么乱?”
勇嘉道:“大路朝天各走一方,这里又不是你地盘,你能来为啥我不能来。”
她见温荣要走,便上前一步拦住了,“先别走,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帮什么忙,没见我现在很忙吗?你一边去,别来烦我。”
勇嘉便对着傅清宁道:“你看你看,男人都是一样的臭脾气,世上还是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与其将来受他的气,不如现在就跟我走吧。”
温荣立即打断她的话:“什么事快说罢。”
勇嘉低声道:“我要见叶襄。”
温荣脸色一变,“这不可能,他不会见你的。”
“这次很重要,我一定要见他。”
“你见他做什么?”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你只管安排就好了。”
温荣冷笑,“只管安排,你说得轻巧,我和你说,我不管这事,有本事你自己去见他。”
“你真的不帮?”
“不帮。”
勇嘉转眼瞅向傅清宁:“小妹妹,这个男人太小气了,不如换一个吧,我有卫家那小子的消息...”
话音未落,温荣已经改口道:“我给你安排,时间地点另行通知,你快滚吧。”
勇嘉笑道:“这还差不多,你尽快安排,越早越好。”她心满意足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