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撑不住笑道:“你应该去开个茶肆,然后往那一站就开始讲《茶经》,以前有豆腐西施,你就做个卖茶西施吧。”
安妃不以为然道:“卖茶怎么了,昔日卓文君当垆卖酒,传成佳话,我去卖茶,说不定也能青史留名。”
“是是是,放着皇妃不当,去当茶娘子,可不是得出名。”
“你这个人,人家跟你说正经话,你偏把人家当笑话!”安妃怒道,伸手去打持盈。
持盈侧身躲过,歪头道:“我虽然有调侃之意,但话却不假,你若真不愿意一辈子呆在后宫,那可要及早打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眼下众嫔妃都对你退避三舍,是因为她们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皇后一向贤德,自然不会主动寻你的错处,至于陛下 ,”持盈凑到安妃耳边,低语道:“陛下在忙国家大事,暂时没工夫理会这些,但是当一切尘埃落定,你想想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一个被邪灵控制的女人是最好的替罪羊。历史上“妲己祸国”,“烽火戏诸侯”,最终都是把亡国的过错推给一个女人,妖妃,狐狸精,人人得而诛之,持盈不想安妃将来也顶上这样一个名头。
“你说得不错,像我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左不过一个‘死’字罢了。只可怜人家死一次就好,我偏偏要两次,这是个什么道理?”
持盈见她这样,分明是苦中作乐,当下心中一动道:“哎,我说如果有一个人喜欢你想带你走,你敢不敢?”
“敢呀,我连皇后都得罪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持盈见她答应得这么痛快,怕是不明白此中深意,又旁敲侧击道:“你长得漂亮,出身又好,从小到大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你吧,那你有没有偷偷喜欢的人?”
安妃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持盈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但见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忍不住道:“你适可而止好嘛,这个问题哪里可笑了。”
安妃抹了眼泪,又抿嘴笑个不停,半天才缓过来,“你该不会以为我从小就是这样吧?”
“不然呢?”
“实话告诉你吧,我充其量就是个半吊子闺秀,小时候和我娘生活在一座小城里,就是平城,怎么样,是不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其实那城比个镇子也大不了多少,就是名头好听些罢了,后来长到十岁上,实在不能再拖了,才被我爹接到京城来,学习各种规矩。那时候我爹看惯各种大家闺秀,对我这土包子一般的女儿自然不屑一顾,我本来就对这地方不熟,人又笨笨的,做什么错什么,直气的我爹恨不得没生过我,直到过了好几年,我都及笄了,才渐渐有了点小姐的样子。我进宫选秀的时候,我爹都没抱多大希望,在他心里,我永远都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野丫头,所以刚进宫的时候,他都懒得来看我,直到我受封安妃,才热络了些,总是托人给我带些吃食,一点银钱,可如今,我哪里需要那些东西呢?他也提过两次要见我,可我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早把这些看淡了,见了又如何呢?不过是相看两相厌罢,倒不如留点念想,还可以自欺欺人。”安妃看一眼持盈继续道:“你问我有没有偷偷喜欢的人,那当然是有的。七八岁的时候,我记得后街有一个小哥哥,斯斯文文的,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那时我每天最爱干的事就是盼着他出门,好凑上去跟他说两句话。小地方的人没那么多规矩,仆人见我凑过去也不赶,我嘴笨,在他跟前说不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小哥哥也没有特别注意我,倒是老管家笑着直摇头,臊得我不行。后来进了京城,王孙公子司空见惯,可我天生就跟真正的千金小姐差了一截,无论是才华还是打扮,都不及人家的一半,什么‘京城第一才女’,‘京城第一闺秀’层出不穷,哪有人有功夫看我?即便偶尔有搭讪,也是抱着渔色的目的,我好歹也读过孔孟,岂能让他们占便宜,这林林总总下来,就到了选秀的年岁,这回倒好了,什么也不用想,只等着进宫吧。”
持盈被她这一顿说震住,脸上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怪不得她总是自我调侃,不把自己的才貌当回事,原来还有这些隐情。从小到大,她从来不是万众瞩目的那个,偏偏最后,她走得最远最好,可是她早已习惯了冷遇,面对各种殷勤简直不知所措,才会有这些异于常人的表现。
对不住,持盈在心中道歉,这样的女子,值得被温柔对待。
往事不可追,两人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没过一会儿,就又故态萌发,持盈照例被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她不甘心,一定要让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尝尝厉害,于是眉头一动,计上心来。“不行,你太欺负人了,我不能总一个人挨欺负,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找一些人跟我一块儿挨欺负。”持盈说得义正词严。
安妃笑喷,“行啊,你想找谁,那天跟你来的公子吗?只怕他不方便进嫔妃的寝宫吧。”
“才不是,他可没空跟我瞎胡闹,再说何必舍近求远,你宫里就有不少人。”
“你是说宫女和内侍吗?我再不济也是主子,他们哪敢在我面前放肆。”
“宫女内侍什么的,就算了,一旦玩开了,以后就难管了。你宫里不是还有侍卫吗,可以叫进来。”
安妃冲她翻白眼,“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那侍卫不比宫女内侍还难管,一身武艺,用得好是看门护院,用不好就等着遭难吧。”
“我又没让你把所有的都叫进来,只叫一两个就可以了。”
“这么说你是想教我做坏事?”
持盈眨眨眼睛,“你要这么说也行。”
“那好呀,” 安妃走到殿外,随手一指,“就你吧,跟我进来。”所指的人正是南明。
持盈心中震动,这样也可以,莫非真的是缘分使然?
第五十八章行乐须及时
南明也很诧异,他暗想自己也没做什么扎眼的事,她怎么就突然注意到自己?又想到持盈也在这里,难不成是她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什么?
持盈这回可是真冤枉,她原本只是想激她一下,然后再顺便提一下南明,谁知道她自己开口就选中他,那她还能说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吧。
南明跟在安妃后边亦步亦趋,这是他第二次进灵犀殿,上一次还是几个月前安妃身死的时候,短短时间,已是沧海桑田。
持盈知道南明心中所想,他情根深种,爱而不得,偏偏安妃毫无所觉。
安妃坐下又饮了一杯茶,忽然道:“我想起你来了,那天就是你救的我,你叫南明,是不是,我还没谢你呢。”
南明正暗自神伤,忽然听到安妃同他说话,立刻单膝跪地道:“卑职承蒙娘娘厚爱,保护娘娘是卑职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你倒还挺忠心的,”安妃娇俏一笑,“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南明本就窘迫,听了这话,更是满脸通红。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头来。
两人一个跪着,一个站着,安妃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人生得不坏,就是脸皮薄了些。”
南明听了额角冒汗,几乎要撑不住了,安妃才宽容道:“起来吧。”他如蒙大赦,连忙起身站到一旁,因为安妃没有下令让他出去,所以他只能安安静静地站着,尽量降低存在感。持盈撇撇嘴,看不惯她欺负一个侍卫。
安妃坐回上首,“人我找来了,接下来你说怎么办?”
持盈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袖口,掏出一条丝带来,冲安妃晃了晃,“我们每人念一句情诗,输了的要喝酒。”
“这算什么?”安妃不解,“那究竟是怎么个定输赢法,是念不出算输,还是念得不好算输?”
“都不是。”持盈摆摆手,“我用这丝带蒙住南明的眼睛,你我各念情诗一句,谁能让他先脸红就算谁输?”
安妃讶然,“这倒是闻所未闻。”又想起持盈说得“做坏事”,原来指的是这个,不禁笑道:“原来你也是个促狭鬼。”
“不敢当。”持盈轻飘飘回了一句。
一旁当人形木桩的南明,手背青筋暴起,他真是傻了才会相信持盈的鬼话!他几乎已经确定是持盈搞的鬼,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拿他当赌注?他心系安妃,平时见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唯恐露了马脚,如今这情形无异于撩拨,他哪里受的住?当下也顾不得身份有别,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卑职是外男,哪里能跟两位贵人一起游戏,若是被人知道了,卑职死不足惜,只恐连累了两位贵人。”
持盈翻翻白眼暗道,看着木头一样的人,原来也会说这种巧话,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但转念一想也是,如果他心里和外表一样老实,哪里敢暗恋安妃呢,所以说他本质上也是个极大胆的人。
安妃本无意为难他,叫他进来不过是想取个乐,宫中岁月寂寞难耐,除了子嗣恩宠无以为继,然而这些与她注定是无缘了,所以及时行乐才是正道,可她又读孔孟,知书识礼,做不出僭越之事,倒显得越发无聊了。这样一想,哪还有先前的兴致,对南明摆了摆手道:“这儿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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