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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太子妃咸鱼了 完结+番外 (写离声)


  他有意引太子沿这条道走,便是想伺机表现一下自己的能为,以期得到太子赏识。
  本朝将作监将作大匠一职多任宗室贵族子弟,平日清闲,若有宫殿、御苑营建,油水自是丰足可观。
  沈大郎也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三省六部自己是不用想的,便将目光盯着将作大匠一职。
  这不是什么清贵官职,许多朝臣都瞧不上,但比起他这个清汤寡水的从六品祠部员外郎,还是多了不少实惠。
  他上前作个揖道:“寒舍简陋,殿下见笑了。”
  尉迟越道:“沈员外不必过谦,贵府雕饰绮焕,令孤叹为观止。”
  沈大郎不曾听出太子话语中的弦外之音,还道他这是赏识自己的意思,再接再厉道:“承蒙殿下谬赞,仆不胜荣幸,奈何敝舍狭小,不能极尽林壑之美。”
  沈府占了崇义坊四分之其一,虽比不上宫苑,但在长安城中也是难得,不逊于许多公侯的宅邸,这还算狭小,莫非你要住到皇宫去?
  尉迟越虽知这是沈大郎的谦辞,心中却也很是不豫。
  他素来七情不上面,便是有十分的不悦,脸上也看不出分毫。
  一行人穿过回廊上的侧门,便到了后花园山池院。
  只见其中林园洞起,亭壑幽深。园中构石为山,中央穿一曲池,有奇石护岸。池中风亭水榭、梯桥架阁,另有许多画楼飞阁掩于竹木丛草之间。
  沈大郎指着树木丛生之处,得意洋洋道:“好叫殿下知晓,这林子看似平平无奇,其中的树木却是从各地搜罗来的异种,有天台的金松、琪树,稽山的海棠、榧树、桧木,剡溪的红桂、厚朴……林林总总约有四五十种,草木本身倒不算什么,只是南北气候有异,要种活却是不易,当初运来的树木,十中不能活一。”
  不等太子接话,他又道:“这些护岸石都来自日观、震泽、巫岭、罗浮等地,每一块都有来历。”
  尉迟越点点头:“果真不同凡响。”
  沈大郎大受鼓舞:“只是地方偏狭,仆只能竭力穿池叠石,总不免穿凿雕琢之感,少了几分天趣。”
  尉迟越神色依旧如常:“沈员外不必妄自菲薄,贵府屋宇宏丽,远胜东宫,叫孤大开眼界。”
  沈大郎再迟钝,一听他将沈府与东宫比较,也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忙告罪:“仆僭越,不敢与东宫相提并论,请殿下恕罪。”
  尉迟越只是淡淡一笑,沈大郎不敢再多说,退到后面,不觉间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不禁暗暗咋舌,这少年太子好大的威仪!
  他父亲在世时,沈家也曾接过一次圣驾,那时来的是当今天子,可比这位太子平易近人多了。
  沈二郎方才看着兄长出乖露丑,又不好出言提醒,只能暗暗大骂蠢材,眼下见他吃了挂落终于噤声,心中冷笑,连太子的喜好、脾性都不曾摸清,便急着逢迎,碰一鼻子灰也是活该。
  他样样都比长兄强,却叫那蠢物占了个“长”字,这样的场合,只能由他抢在前头。
  沈四郎一向瞧不起长兄,见他吃瘪,心中暗笑。
  兄弟几人各怀心思,将太子延入堂中。
  虽然尉迟越在口谕中反复申明,不得铺张靡费,但沈家人哪里会当真,短短十日中,他们将这山池院正堂大肆修葺一番。
  檐柱、枋楣等处请人重新施以彩画,贴上金箔,屋内顶上平闇涂以朱漆,用金漆描出忍冬纹,又和椒泥涂壁,一迈入堂中,便觉芬芳扑鼻。
  山池院正对园池,庭中遍植牡丹绿竹,奇禽珍兽漫步其间,水边以大幅织锦、轻纱罗縠搭出巨大帐幄,以供太子赏景之用。
  与沈家的做派一比,东宫的生活简直可称清寒。
  便是尉迟越心里早有准备,世家之穷奢极欲,仍旧出乎意料,便是与石崇、王恺之辈相比,沈家也不遑多让。
  他一言不发地走进堂中,与沈家兄弟分宾主坐定,便有身着绮罗的狡童美婢手捧食案、盘碗、酒觞、杯盏鱼贯而入。
  又有歌童舞女、伎乐管弦,在堂中奏乐起舞,好不热闹。
  沈大郎亲执银鎏金酒壶,往太子身前杯盏中斟酒,一边道:“粗茶淡酒,望太子殿下见谅。”
  尉迟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虽不嗜酒,可自小在宫中长大,好坏自能分得出,这酒乃是上好的郢州富水,比他大昏当晚宴饮群臣的酒还好上一些。
  他放下杯盏道:“好酒,真如琼浆玉液。”他陪太子妃省亲,虽然对沈家人没什么好感,却也不是专程来打他们的脸。
  见太子缓颊,兄弟几人松了一口气,沈大郎满面红光:“殿下谬赞。”一边给他续酒。
  沈四郎却有些不快,这回迎驾,多亏他岳丈送了许多钱帛来,便是这几坛郢州富水,也是他岳丈的窖藏,功劳却叫长兄抢了去,实在不忿,便也举杯去敬太子:“此酒出自忠勇侯府,舍下还有几坛,若是殿下喜欢,仆遣人给殿下送去,对了,此酒须得用海南沉檀香炭来温方能出味,仆着人一起送去。”
  温个酒竟要用沉檀作炭,昔日石崇以蜡烛炊饭,也不过如此。
  尉迟越按捺住不悦,不置可否地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一时间乐舞大作,觥筹交错,兄弟几个轮番敬酒奉承,珍馐美馔流水似地呈上来,列于方丈之间。
  虽然没有燕髀猩唇、玄豹之胎,却也穷极海陆之珍。
  尉迟越一向不重口腹之欲,却也不得不承认,一样的食材,席间菜肴远胜东宫,与之一比,典膳所的膳食只能果腹而已。
  沈四郎见太子连用了两片烤鹅,忍不住显摆:“不瞒殿下,今日这庖厨是仆特地从临川长公主府上借来的,最拿手的便是这道烤鹅,治法独出新裁,是将鹅关进铁笼重中,笼里置一铜盆,盆中盛放五味汁,再于笼下生炭火,鹅受火炙,渴热难耐,便去饮那五味汁,如是反复,直至烤熟。”
  尉迟越一听,神色微变,当即撂下牙箸,再也没动那烤鹅一下。
  沈二郎看在眼里,也放下箸,摇头叹道:“为了口腹之欲虐杀生灵,实在有违天和,幼弟无知,请殿下见谅。”
  又轻斥兄弟:“立即命人将这厨子送还长公主府,往后不许再胡闹。”
  沈四郎甚是不忿,但当着太子的面不敢造次,只得道:“知晓了。”
  尉迟越脸色如常,片刻之后,这一点小小的不快便被众人抛诸脑后。
  酒过三巡,沈二郎起身请太子移驾室外帐中。
  尉迟越既来之则安之,也不去拂他的意,与沈氏兄弟移至织锦帷幄之中。
  刚坐定,庭中丝竹声戛然而止,就在这时,只听远处洞箫声起,一声清歌宛如破空而来,只见一艘画舫从池对岸远远驶来。
  舫中站着两个身着白色骈罗衣,头戴轻金冠,胸佩七宝金璎珞的女子,一人吹箫,一人清歌曼舞。
  箫声哀怨,歌喉婉转,舞姿柔媚,众人都忍不住叫好。
  画舫驶到近前,只见舫上铺着宣州红丝舞茵,女子赤足而舞,踝系金铃,洁白双足便如一对幼鸽。
  待将那两名舞姬的容貌看清,却是一对绝色的双生子。
  两女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眼完全一样,身长也一分不差,恐怕连其父母都分不出谁是谁。
  尉迟越从未见过相貌如此相像的双生子,不禁多看了两眼,心道贾七和贾八虽是双生,容貌却不甚相似,与寻常兄弟无异,想来双生子与双生子也不尽相同。
  沈二郎一直在旁悄悄留意,此时见太子看着那对舞姬出神,心里有了底。
  这两个女子是他前日花重金买来的高丽舞姬,一名飞鸾,一名轻凤,妙擅歌舞音律,又是双生子,颠鸾倒凤之际别有一番风味,且还是处子,他自己都没来得及收用,正巧遇上太子驾幸,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太子殿下真是艳福不浅。
  他有些不舍,不过还是前程要紧,便对太子道:“此二女乃是高丽人,一名飞鸾,一名轻凤。”
  尉迟越心思早不在席上,正觉无趣得紧,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心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与我何干。
  沈二郎当下不再多言,男子之间这种事总是心照不宣,点得太透便不美了。
  尉迟越对歌舞一窍不通,剑舞、胡旋、柘枝这样的劲舞还有几分可观,这种慢舞摇来晃去的有什么好看。
  那两个女子的装束也怪得很,特别是头顶上的金冠,用细金丝结成鸾鹤之形,足有一尺多高,跳舞的时候颤颤巍巍、摇摇欲坠,非但不好看,还有些可笑,实在可以算得服妖之列。
  他陪太子妃省亲,不过是想她刚刚嫁为人妇,必定想念家人,让她回来与家人团聚,没想到沈家人弄出这许多花样,实是本末倒置。
  饮宴一直持续到天黑,园子各处亮起灯烛,照得四下宛如白昼,那两名高丽舞姬跳了几支舞,便在席间捧壶奉酒,笙歌丝竹仍旧不绝于耳。
  尉迟越耐着性子又坐了一会儿,实在有些不耐烦,又饮了不少酒,有些头晕脑胀的,便对沈家兄弟道:“孤不胜酒力,请恕少陪。”
  沈家兄弟自然恳言相留一番,挽留不住,只得起身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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