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巫即将右手心贴着做心口,躬身低头,恭敬道:“是,我这便去将罪人蒙竹阿黎带来。”
巫姑听着巫真驳斥巫咸,什么都未说,只淡淡瞥了巫咸一眼后便又看向眼前的中原人。
巫咸本想反驳巫真,偏巫即又领了命,他若是还不领命的话就是对巫姑的不敬,使得他就算心有反对也不得不恭敬领命:“是,我这便去。”
说完,他咬牙切齿地跟上巫即。
只听巫即神色淡淡:“巫咸大人要是不想去的话,可以不用去的,我去把人带来就成。”
巫咸冷笑一声,无论是目光还是语气里都充满了厌恶与鄙夷,“一个没用的废物,除了会恭敬领命之外,你还会做什么?”
巫即神色不变,只道:“我的确是十巫里最废物的一个,巫咸大人说的对。”
巫咸本想把气撒在巫即身上,可听他非但没有生气反驳,反还承认了,让他有一种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感觉。
他愤恨地瞪着巫即,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反正说什么都不得劲,还有什么好说的。
巫即与巫咸见到阿黎的时候,她正使劲地想要挣脱绑着她双臂的藤条。
可无论她再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藤条的束缚,不过是让藤条上的小刺朝她的手臂里愈扎愈深而已。
而这些根藤条不仅已经深深扎进了她的皮肤里,更是在她不停地挣扎之下将她的皮肤划开了一道又一道或粗或细的血口子。
血水从口子里渗出,染红了藤条,更是滴到了地上,混到了地上的泥水之中。
巫咸嫌恶地看着她,只见他忽地抬起手,将腰间的笛子朝悬在半空的其中一根藤条飞去。
明明是圆滑的笛子,但在碰上藤条的时候却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刃似的,瞬间就将那绷得紧紧的藤条割断了!
绑着阿黎的手臂将她吊挂起的其中一根藤条忽然间被割断,阿黎来不及反应,她整个人便斜着重重栽倒在地,又因她另一条胳膊上仍绑着藤条的缘故,她栽到地上后还受惯性以致在地上擦出了一段距离。
地面被雨水浇得泥泞,泥泞中有不少细小的石子,石子尖锐,她这一摔再一擦,半张脸便摩擦出了一片血水。
只见巫咸面色不改,将重新拿在手中的笛子换了个方向,朝阿黎飞了过去!
眼见那笛子就要削上阿黎的脖子,巫即忽地掠到了她身侧,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巫咸飞来的笛子!
强行接下的笛子震得他整只手臂发麻,他看着巫咸,一改寻日里的和颜悦色,沉着脸道:“巫咸大人,你是想违逆巫姑大人的命令,在这儿杀了她吗?”
说完,他将手中的笛子甩回去给巫咸。
巫咸将自己的笛子稳稳接在手里,那震得他整只手臂发麻甚至整个身体都发麻以致往后退开了一步的力道令他面色陡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巫即,显然不相信他竟有此等深厚的内力。
巫即却不再看他,而是转过身来看着栽在地上半张脸都是血的阿黎,皱了皱眉,尔后恢复寻日里的平静神色,沉声道:“罪人蒙竹阿黎,起来。”
被吊挂着太久,双脚甫一沾地本就让人站不稳,更何况是这般突然地被扔在地上的情况。
阿黎努力地撑着泥泞的地面站起身,可她被吊挂太久太过脱力,她数次想要站起,却又数次跌回地上。
只见她忽然将双手抓着那仍绑着她一条胳膊的藤条,终是艰难地站起了身来。
藤条上满是小刺,深深地扎进了她的手心指腹,扎得血水不停自她的手心滴落而下。
十指连心,手上的疼痛钻心。
她又再一次将被她咬破了无数次的下唇咬破。
喉间里满是腥甜的味道。
巫即在这时也以手指削断了绑着她另一条手臂的藤条。
好不容易勉强站起来的阿黎双腿猛地一个踉跄,险些又要栽倒跌回到地上。
然见她摇摇晃晃地冲出了几步之后将浑身绷紧,终是在地上站稳了双脚。
哪怕就近在她身侧却始终没有伸出手来轻轻扶上她一把的巫即此时又道:“跟我走,巫姑大人要见你。”
阿黎浑身一震,好不容易稳住的身体差点又栽到地上,只见她半边脸血流不止,半边脸苍白如纸,惶然不安地问巫即道:“巫即大人,巫姑大人为什么突然要见我?”
巫即没有回答,转身就要走。
“巫即大人!”阿黎不知忽然间哪里来的勇气以及力气,竟冲着挡在了巫即面前,追着问他道,“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人来了?”
她问这一句话时,声音颤抖得厉害。
她很害怕。
因为她心中关于梅良身上的寻踪蛊的跳动异常的厉害。
这就证明,他离她很近很近了。
“巫即大人,求求你告诉我,前边的号角声,是不是有什么人到寨子里来了?”
她的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
她的心里除了害怕之外,还有一种她也说不清的感觉。
害怕着,却又……期待着希冀着的感觉。
第340章 深渊里的恶魔(2更)
冬雨不停。
人声不止。
巫姑与十巫早已从外人侵入寨子以及“赤焰之泪”的震惊中恢复了冷静。
无人脸上再见骇然之色。
他们看乔越三人,就好像是在看砧板上的鱼肉。
阿黎已经整整三天三夜粒米未进,若非雨总是断断续续地下个不停,她便是水米都未进。
又被吊挂在林中受冬雨冲刷,她很虚弱,以致她走得很慢。
不仅慢,她更是走得跌跌撞撞,不知跌倒了多少回。
她半边脸上磕破的伤口愈来愈多,血流得愈来愈多,雨水如何冲都冲不掉。
她已经在拼尽全身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跟在巫即身后往前走,她的视线被雨水淋得模糊,她需要不停地抬起手来搓掉眼前的水才能让自己看得清脚下的路。
巫即带她去的是节日里寨子里的大伙举行祭典以及各种活动的地方,从小到大她一直想要来的地方。
来到这里,和大伙一起踩鼓,一起唱歌,一起喝酒一起吃肉。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来过,每一次每一次,她都是躲在远远的树上看。
因为她身体里流着中原人肮脏的血,她是乌离部族的罪人,她是没有资格进到寨子里来的,更没有资格到这个地方来。
她小时候曾经追一只兔子不小心跑到了寨子里来,被绑着双手吊在树下整整两天,她现在还记得清楚,那两天的日头特别特别的大,将她晒得浑身上下都蜕了一层皮。
那时候她以为她快要死了,好在第二天夜里的时候下了雨,她仰头张着嘴努力地喝了很多雨水,她才活了下来。
她觉得苗疆的雨还是有些眷顾她的,就像这些日子来总时不时地下着,否则她即便不被饿死,也会干渴而死。
这是阿黎第一次到这寨中百姓集会的广场来。
从前她很想很想来这个地方,但现在,她却有些害怕来。
她害怕——
阿黎惴惴不安地看到无数对她投来怨恨目光的村民的同时,也看到了站在广场正中央、被村民们团团围着的三道熟悉的身影。
她狂烈的心跳在这一刹那几近停止。
下一瞬,她的视线模糊得厉害。
雨水将她的眼睛完全迷蒙了。
可雨水向来都是冰冷的,从来没有过温度。
此刻模糊了她双眼的雨水却滚烫滚烫。
她抬起手,用伤痕累累的双手使劲地搓着眼睛。
可无论她如何搓,她觉得她的眼睛都还是看不清。
她的喉间也滚烫得厉害。
阿黎看见温含玉他们三人的时候,他们也看见了她。
温含玉觉得,那不是她认识的阿黎。
她认识的阿黎,活泼又开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灵动得好像会说话似的,脸小小却有些圆圆的,是一个让人瞧着一眼便招人喜爱的小姑娘。
但此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阿黎,消瘦得给人一种已经快要脱形了的感觉,眼眶以及双颊都深深往下凹陷,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是青青紫紫好像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痕迹,没有一片干净的皮肤,她的双手双臂更是伤痕累累,血水正从她双臂及双手上那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划痕上不停地渗出来。
她的半张脸,满是血,从额头到下巴,她的眼角更是被尖锐的石子划开了一道半寸余长的深口子,血水频频往外渗。
她的身材本就娇小,如今看起来更是瘦小到可怜。
若非她的双眼依旧有如星辰般明亮,温含玉觉得自己怕是要认不出她来了。
温含玉一瞬不瞬地看着还没有走近的阿黎,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不觉渐渐紧握成拳。
梅良也在定定看着阿黎。
他那双鲜少有生气的眼眸里此刻的神色与温含玉相差无几。
如同温含玉一般,他显然难以相信这是他认识的阿黎。
他记忆里的阿黎,爱笑,还有用不完的精神与力气。
如今出现在眼前的她,不像。
此时的阿黎让他觉得像一只受到了极大惊吓的兔子,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眼睛红红的,一动都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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