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对方死得狼狈,乔越眼下的模样也不见得有多强。
他肩上的薄衫在他出剑时掉开了,此时他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右手满是血污,左手是平日里的伤痕累累,双腿无法动弹,周身无可扶之物,纵使他想要借些什么东西撑起身也无能为力,他只能垂着头坐在冰冷的地上。
温含玉伸出的双手碰上了他的肩,他猛地一怔,而后别开身子避开了温含玉的手,低声道:“在下身上脏了血,万莫脏了姑娘的手,姑娘帮在下将椅子推过来即可。”
温含玉不说话,她拧着眉盯着低垂眼睑的乔越瞧了片刻,才站起身去将他的椅子推过来。
乔越伸出手摸索着扶上椅手,吃力地撑起身。
他手上的伤因为用力而不断有血水汩出,瞬间便红了椅手。
即便如此,他还是未能撑起身子坐上椅子,只见他好不容易撑起身,却又重重摔倒在地,还使得椅子从他面前滑了开去。
他显然已经提不起丝毫力气,他的力气好像在方才使出那一剑的时候已经用尽。
就在他蓦地抓紧按在地上的双手时,温含玉在他身旁蹲下身,毫不犹豫抓起他的右手。
乔越作势就要往回缩手,谁知温含玉却先他一步将他的胳膊搁到自己的肩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道:“闭嘴,我不想听你废话。”
根本不给乔越置喙的机会,温含玉一手抓着他搭在她肩上的手,一手环住他的腰,用力将他从地上搀了起来,放到了椅子上,然后转身就将他推回了屋里。
“可有棉纱止血散一类东西?我帮你包扎手上的伤。”她一边推着他进屋一边问道。
“不妨事,一点小伤,稍后在下再自行处理就好。”乔越仍低着头,声音也是低低的。
“你自己看得见?”温含玉觉得乔越这性子实在不讨喜,不由恼道,“还是想让我欠着你的?”
方才显然是他救了她,她温含玉没有欠人恩情的习惯。
上辈子她唯一欠的就是组织的救命之恩,但她至死都在为组织卖命,她还清了。
今生,她不想再欠任何人的恩情。
“不是。”乔越忙道,“并非如此。”
“那是什么?”温含玉紧追不舍地问。
“在下不过是个废人,更是个罪人。”乔越眼睑垂得低低,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拢成拳,“值不得任何人相助。”
温含玉听罢乔越的话后一言不发,只径自在他屋里找寻有无可以为他包扎伤口的东西。
屋内空旷,找一件什么东西并不难,她很快就在他床边地上找到一只小箱子,里边胡乱地塞着些棉纱和乱七八糟的小瓶。
乔越的话让她拧眉。
她并未说话,只是拿着小箱子并拉过一张凳子,坐到了乔越身侧来,还是不悦道:“把手给我,我先帮你把血擦干净了。”
乔越的手蓦地颤了一颤,可他却觉他的手背上像压着千斤的巨石,如何都抬不起来。
却有一只冰凉的手在这时拉过了他受伤的手,托在了她的掌心里。
“你是罪人还是废人与我何干?”温含玉从怀间抽出帕子,虽然不悦却是十分认真地为乔越擦净他手上的血,她的语气亦是认认真真,“我不在乎也不嫌弃你。”
乔越的背绷得笔直,他缓缓抬起眼睑,看向温含玉。
他看不清她的容貌,他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低着头为他处理手上的伤。
温含玉的手很冰凉,乔越感觉到的却是温暖。
外边的雪下大了,屋内也更冷了,乔越的心却如烈火一般,疯狂地跳动着。
若说前日他的心是冷的,那前两日见过温含玉后他的心是一簇将将点燃的火苗,今日他的心则是烈烈燃烧的火焰。
------题外话------
没错,乔越这小子对他未来媳妇儿动心了,他未来媳妇儿完全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把他给撩了。
第016章 温暖
温含玉专心致志地为乔越擦净他手上的血,伤口很深,能清楚地看到从伤口处翻开的血肉,血仍在流,可温含玉将小箱子里的所有瓶子都打开嗅了一遍都没有发现能够止血一类的药,令她不由皱起了眉。
这个国家的医术水平难道落后到连止血散一类的药散都没有?
“没有止血散,我只能用酒水为你清洗伤口,现今天寒,短时间内伤口不会发炎,晚些时候待我去药铺抓到止血药再来替你上药。”温含玉说着,拿过了小箱子里的一小瓶酒,“酒水辛辣,疼也忍着。”
“无妨。”即便看不清,乔越还是忍不住看向温含玉。
他虽是这般说,温含玉在倒酒之前还是将手顿了一顿。
酒水淋过深深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乔越的手却连瑟都未瑟一分,面上神情更是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他没有痛感似的。
可这世上又岂会有人没有痛感?他不过是早已习惯罢了。
他受过的伤比这不知要疼上百倍或千倍,他都一一忍过来了,以往的这般小伤,他从不曾在意过,或是不管,又或是就着棉纱草草止住血便可。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处理如此小伤。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乎他这无关紧要的小伤。
“抱歉。”温含玉小心翼翼地为乔越包扎伤口,却忽听得他惭愧道。
她诧异地抬头,只听乔越继续道:“我这副模样,抓不了活口,问不到是何人指使他。”
他站不起来,入冬开始他的双手也开始慢慢僵硬,太多太多的事情他做不到,他方才能做的,只能是在对方尚未来得及出手之前杀了他,而若非对方对他这个残废之人的小觑之心,他怕是根本不能一剑取他性命。
而若他不能将其一招致命的话,他根本没有机会再出手取其性命。
因为他站不了,且双手险些连剑都握不牢。
如今的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废人。
“没事,不用问。”原来是为这个事,温含玉漫不经心,“这次杀我不成必有下次,下次就知道了。”
然后,弄死他。
曾经想取她性命的人不计其数,无一不死在她的毒中或是刀下,若是组织里没有内鬼,她最后也不会落到那些卑鄙小人手里。
不过除了吴氏和她的两个子女,这儿还会有谁迫切地想要她的性命?
吴氏已死,温如初已废,温明珠被她扔到了鳏夫如同过江之鲫的漠南一带,她所谓的“父亲”没了吴氏只是一滩烂泥,这个杀手,必不是他们雇来。
方才若非乔越出手,她已必死无疑,她承认以她以及原身目前所学在察觉到那把直取她心房的利剑时为时已晚。
这个杀手,不得不说,是一流的,若非他小视了乔越,怕是连乔越都要丧命在他手中,她清楚地感觉得到他想要连乔越一并灭口的杀意。
想取她性命之人当真心肠歹毒,竟是连乔越这个残疾之人也不打算放过,只为了能彻底除掉她。
不过谁也想不到,乔越虽是残疾之身,却还能出剑如虹。
温含玉也想不到,她想不到双腿已废双目有疾的他竟还有如此身手。
假若他的身子完好无恙,他的身手当是达到了何等境界?
温含玉的心又开始兴奋起来。
他体内的毒她一定要解,他这条命她一定要救,她最欣赏的就是强者!
她会让他比从前更强!
“你的左手也让我看看。”温含玉放下乔越的右手,拿过了他的左手,昨日被刀子划开的伤口本已结痂,现下却又崩裂开来,温含玉一并替他将伤口用酒水清洗了,末了又搭上他的脉搏。
乔越想要收手,温含玉却是将他的手腕死死摁在椅手上,同时瞪他一眼。
脉象比昨日更乱,可见是因为方才他强行运功行气所致,他方才若是再多运功片刻,此刻怕是已经毒素攻心暴毙了。
“为什么要救我?”搭着乔越的脉,温含玉紧紧拧起了眉心。
明明他很可能因此死去,为何还要救她?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那么多人愿意拿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
黑鸦说,这是因为人心都是有感情的。
可她也是人,她也有心,为何她不是这么想?
黑鸦还说,她虽是人也有心,可她的心是冷的,所以这世上一切名为感情的东西她都不懂。
感情?
她当真不懂,一点都不懂。
难道乔越救她是因为“感情”这个东西?
可她明明没有这个东西。
“我知道了。”温含玉在纠拧地想这个问题时忽然想到了答案,是以不待乔越回答她便已自问自答道,“我死了就没人能为你解毒了。”
乔越嚅了嚅唇,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欲言又止。
只听此时温含玉又道:“上回我离开之前让你准备好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
她根本不问乔越心里准备得如何,显然如同上回她离开前说的那般,他身上的毒她解定了,不管他愿意与否。
乔越似乎已然准备好,只见他轻轻点头,道:“温姑娘可要现在去看?”
“当然!”这两日她已经把解毒之法想好,就只差药材和器具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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