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千里之外的,身份不一般的,刘垲所不喜的。
随着各种条件的精确划定,李丽质脑海中关于那个人的搜寻范围逐渐变小,他的轮廓也越发明晰。
“你方才不在,可能不知道这事。”刘垲将信报随手丢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不过没关系,你马上就知道了。”刘垲说完这句后,便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样子,这倒是证实了李丽质心中关于刘垲不喜那人的猜想。
话音才落,营帐的门帘那处就传来一道声音:“哦~看来今日我是来对了。”语声轻佻散漫。
李丽质目光一转,见门口走来一高大男子,他的头发两侧编了许多小辫,上面用彩线绕着,他身着皮毛短打,背后笼着一件狐皮披风,其上绣着银色狼纹。
来人的脸上五官十分立体,可谓高鼻深目。一双天蓝色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就像宁静的草原湖水一般,深邃悠远。
李丽质见此脸上立即皱出了深深的纹路,如若她没猜错,这人应该是……
“吾乃扎依,草原上的雄鹰,突厥人的保护神。今日不请自来,两位可是不欢迎?”扎依自动亮明身份,虽然他都承认了自己是不请自来,但在行为上可一点都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李丽质对面。
“可汗这句话就要问公主了,我可不是这里的主人。”刘垲淡淡地出口道。
李丽质皱着眉对扎依说:“可汗有什么要事,竟不惜千里而来。不妨直言。”她也不想和扎依磨叽太久。
刚刚过去的杨玄之乱与眼前的这位可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这个时候,这个人又出现在她面前,她很难不对他抱有某种偏见。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然可以现在就说,只不过——”扎依拖长了语调,“有外人在这儿,不太好吧,你说呢,公主?”他用略带挑衅笑意的目光扫过刘垲。
“既然可汗执意如此,那孤也不好多留了。”刘垲语声微冷,说罢就要起身离去。
“罢了,罢了,玩笑话而已。又不是什么隐秘之事,魏太子听听也好,说不定还能给本汗提些意见呢。”扎依笑道。
随即,他又将目光投回李丽质,他的蓝色的眼瞳此时发出一种别样的光芒,明明不是绿色的,却让李丽质想到了草原上狼的目光。
这种目光让她感到很不舒服,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所有物一般。李丽质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本汗今年已二十有二,草原臣属天天劝说本汗早日成婚,可是本汗却一直没有合适人选。”扎依叹息道。
“直到一日偶听闻公主事迹,真是钦佩不已。又见公主画像,更是惊为天人。于是自此心中再容不下别的女子的身影。思来想去,便决定亲自向公主求婚。”扎依眼中碧波荡过,似真似假地说着。
“不知公主可否愿意做本汗的可敦,你将会是草原上最尊贵的女人,万千牛羊和数不尽的黄金宝石都将属于你……”
“不必了!”扎依话还未说完,便被李丽质打断了。
他看向李丽质的脸,发现美人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冰霜,扎依心中轻笑道,真是,更吸引人了,怎么办?
“如果可汗只是想说这些的话,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去了。”李丽质连一点情面都不想留了。
她的目光结成寸寸冰刃,射向扎依。
扎依却恍若未闻,接着说道:“公主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若你我婚盟结成,两国和平数十年未必不是可能。公主,就真的不动心吗”他暧昧地笑着。
李丽质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回道:“尊贵的客人,需要我现在就为你备马吗,你事务繁多,还是早回为妙,以免被哪个兄弟子侄夺了权,便只能留在我大梁避难了。”
扎依的脸僵了僵。
“哦,对了,到了那时,你想做我的面首或许不是没有机会。这些年,哪个有权有势的长公主不得养几个面首啊,面首少了,出去见同辈的姐妹都丢脸。像你这样的品相的,还真是难得,勉强可以当作门面。”李丽质仰天叹气道。
扎依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暗沉了下去。
他扯出了一个笑容:“来日方长,公主,总有一天你会同意的。今日我便不多留了,告辞。”
“好走不送。”李丽质冷淡地对他道。
扎依可汗离开后,坐在一旁的刘垲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他以袖掩唇:“公主好口才,垲实在是……”刘垲又忍不住笑了几声,“传说中的突厥雄鹰,自小便杀戮无数,以铁血魄力登上王座的扎依竟然被公主三言两语便堵得无话可说,垲,由心佩服公主。”
李丽质看着刘垲脸上大大的收不住的笑意,也不由得收起了方才紧绷的脸色,露出了会心一笑。
往日的刘垲虽然也是笑着的,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种笑容更多的是一种长年累月的习惯式笑容。而今天他的笑,则去掉了表面上的一层无形的疏离,笑起来,都让人心尖儿一颤。
李丽质想起扎依,冷笑一声:“他这人,说话半真半假,不可尽信。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又岂像他说的那样,用姻缘就可以维系。何况我如今要辅政少帝,又怎可离开东梁。他那几句,我就当胡言乱语,听听就罢。”
“而且我也不会从他这寥寥几句话中就真信了他心慕我,怕是他又有什么计策,而本宫恰好有利用价值吧。”李丽质对扎依的言行嗤之以鼻。
“看来公主对他了解颇深,想必做了一番研究。那公主又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刘垲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殿下乃是天人之姿,扎依又怎能与您想比?更何况,您行事光明磊落,有君子之风,世人皆赞,魏国太子有先秦遗风,便是那战国四公子也未及您之从容度量,俊逸风采。与您交谈,如沐春风,与您合作,更是心安意定。”李丽质一连串毫不避讳地夸赞。
刘垲面上的笑容更是真切了几分,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柔光。
“公主这样想,垲真是心生欢喜。”刘垲道,“只是公主,垲有时也会有自己的私心,也会有不能示人的心事。垲,并未有公主说的那么光明伟正。”他的目光带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不明的意味,隐藏在他的笑意下,直在李丽质的身上打着转。
“其实……”刘垲刚准备说下一句,就被一声报信声打断。
“殿下,八百里加急,潮州信报,请您速览!”一名气喘吁吁的报信兵甚至在帐外高喊。
李丽质一惊,见报信兵这副急切的样子,定是什么大事,又是潮州方面传来的信报,不知怎的,她心中突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快进!”李丽质赶忙道。
报信兵进了营帐,李丽质从他手中接过信封,抽出信纸,匆匆瞥了一眼,面色就在一瞬间褪色,变得惨白惨白的。
“怎么了?”刘垲方才见她有急事,便退至一旁,并未打扰她,此时见她有几分不对劲,便上前略带担忧地问道。
李丽质闭了闭眼,此刻有旁人在侧,她在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拿着信纸的手在猛烈地颤抖,已是出卖了她的心绪。
“我弟弟他——崩逝了。”李丽质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每个字都像是在她心□□生生地剜了一块血肉下来。
“这……”刘垲显然也被震惊到了,东梁少帝,未满十四,怎会年纪轻轻就崩逝。
“是什么原因——”话说到一半,他惊觉有几分冒犯,便连忙改口道:“公主节哀。”
他怜悯地注视着她,虽然他知道她不需要他的怜悯,但他还是想通过什么方式给这位坚强的姑娘一点安慰。
毕竟,东梁少帝突然猝死,本就代表着东梁现在并不平静,反而在和平安宁的表象下存在着各种魑魅魍魉,凶恶巨兽。
从今往后,她便是东梁的主心骨,地位最崇高的人,她要承担的巨大压力,背负的重量,以及将要面对的狂风暴雨是他可以想象的。
他还真有一点点——心疼。
于是他开口道:“公主若要回去处理事宜,可不必管垲,要是信得过我,这里的剩余事务垲可以帮忙料理干净。公主回去之后,如果有什么为难之处,也可以不必拘束,与垲联络。垲必尽己之力,解公主之忧。”
李丽质听到他的话后沉默了片刻,出乎意料地解答了他之前那个未问完的问题:“因何而死,还不知原因。太子殿下今日的关切丽质记住了,来日必将涌泉相报。”
“丽质有事在身,须立即返回潮州,请殿下见谅。”她朝刘垲歉意道。
刘垲见她的脸色极为难看,身体也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中不忍,却只能叹道:“垲只能祝公主一路顺风了。”
李丽质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去,却在下一秒身子一晃,向地上倒去。
“小心!”刘垲大惊失色,欲上前扶住她。
还好李丽质立刻运转真气,背脊一挺,又重新站定,回头朝他低低地道了一声谢,便再次快步离去。
刘垲望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不知为何,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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