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弟,时辰已到,可以回府了。”阿箬没有料想到,曹质竟站在门口,似要同他一道离开。
阿箬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将摊开的公文重新收好,而后与他一道离开了兵部官衙。
曹质邀阿箬同乘一车,于是,她便将老马不舍交与曹府管家,自己登上了曹质的牛车。
一路上他们皆是闲谈,直到行至若耶巷,阿箬又不禁想起了中午那二人的对话,因而,不禁叹了一口气。
岂料,她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叫曹质全都看在了眼中。
“元老弟何以叹气?”那人诚挚地问道。
阿箬抬起头,赶紧解释道:“这若耶巷里,住的全是二品以上的官员,我等既是为官之人,见之,当然不免心生喟叹。”
曹质微微一笑,刚想附和什么,外间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吵之声,牛车也被迫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曹质问车夫。
那车夫小心翼翼地地回答,“禀大人,前方是大理寺在拿人,故而封锁了街巷,不一会儿,便会解禁的,还请大人稍等片刻。”
阿箬循声望去,果见一群公差模样的人,正在一朱门大户前列队,不多久,便有公差从那府中提出人来,男女老少,数量颇多。
阿箬对于若耶巷中的情况不甚了解,不过看那形势,她也多半猜到了这是谁的府邸。
果然,便见身旁的曹质感叹道:“朝登天子堂,暮为阶下囚,这若耶巷虽是帝都名门望族的聚居之地,可是其间风云变幻,倒也颇为惊险,说实在的,元老弟,这也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想必眼前这家,定是前任兵部尚书何延年的府邸吧!”阿箬问道。
“确是何延年家。”曹质倚在牛车椅背上,微眯着双眼,“昔日门庭若市,风采直逼四大豪门,如今,就连家中女眷都前程未卜,可叹可叹。”
阿箬叹了口气,不好妄加评论。
然而,就在此刻,一声尖利的女声忽然传来,吓得她心中一颤。
“放开我阿娘,你们有什么手段,只管冲着我来。”女子的声音中带着愤恨,愤恨中纠缠着绝望。
方才还平静如常的曹质,此刻竟猛地睁开眼,他掀开车帘,循着女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裳,头戴珠钗的美貌女子,正奋力地想要挣脱官兵的桎梏。
阿箬看得很仔细,曹质嘴唇紧抿,那模样,分明是在压抑心中的怒火。
“那女子是谁?这样英勇刚烈。”阿箬好奇道。
曹质叹了口气,缓缓放下车帘,再一次靠在了椅背之上,“那是何延年的长女,何芳菲。”
第253章
阿箬一怔,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岭西王妃,只不过,伴随着何延年案东窗事发,她这王妃之位也是不保了。
不知为何,那素未谋面的女子此刻所表现出的无奈的抗争、卑微的勇气,却让阿箬心头五味陈杂。
多么像一年前的她呀!
只是,她的运气更好,有离忧一路相助,还有司马笠和容隐之的不离不弃。
她低声问道:“她和岭西王既有婚约,为何王爷不出面相保?”
“相保?”曹质对此嗤之以鼻,“这场联姻本就是为了他拉拢何延年的招数,如今,何延年倒台,他尚无暇自保,更遑论那会给他带来麻烦的何府中人?”
曹质一针见血,倒让阿箬无言以对。
“不过,何延年是咎由自取,朝廷三司会审,自会给他应得的惩罚,只是,不知容尚书会如何判定何府女眷的命运。”
阿箬心头一颤,要知道,大兴律法素来严苛,罪臣家眷,轻则贬为庶民,重则……很有可能便会被冲入乐籍,永世为奴。
“曹兄似乎与那位何小姐甚为相熟?”
曹质微微一怔,神情间竟显出了慌乱,“先前只在何府宴会上见过几面,不甚相熟。”
阿箬哦了一声,却始终有些怀疑。
没多久,大理寺官兵在何府大门上贴上了封条,而后,一应女眷,全都被压走,方才熙熙攘攘的街巷,此刻又恢复了平静。
车夫赶着牛车继续向前,阿箬与曹质俱是一路无话。
最终,阿箬在绮兰阁外下了车,曹质与她告辞过后,她才骑着马,抄小路回了东宫。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曹质,如今的她,还寄住在东宫。
……
入夜,阿箬站在正英殿前遥望未央殿的方向,那往昔灯火通明的宫殿,如今却是漆黑一片。
阿箬微微叹了口气,却又不想回到正英殿中,于是便抬脚,往情思小院走去。
初春的夜晚,依旧透着凉意,阿箬拉了拉肩上的披风,脚步却放得尤其慢。
从正英殿往情思小院去的那一路,本就人迹罕至,如今司马笠又不再东宫,故而,一路上,几乎不见旁人踪影。
阿箬心事满腹,走着走着,竟然莫名其妙地发起了呆。
然而,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将心中任何一件事想清楚,一柄寒光凛冽的宝剑,便直直地冲着她而来。
也许是这几日练武,让她有了些长进,宝剑贴近面颊的一瞬间,她便轻轻一侧身,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什么人?”阿箬做出防守的姿势,冷声喝问来人。
那执剑之人,冷笑一声,并未似乎并没有回答阿箬问话之意,而后,他再一次发起攻势,以一连串细密的剑花,将阿箬逼得退无可退。
“救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能抵挡至现在已是奇迹,若再这样打下去,十招之内,我必成他剑下亡魂。”于是,阿箬深吸一口气,之后厉声问道:“我武功奇差,你要夺我小命,只在旦夕之间,然则,即便将死,我也想要知道,杀我之人究竟是谁,还有,我究竟为何而死?”
那人似也察觉到阿箬的不济,于是便略略收了锋芒,“世间多少无辜之人,平白无故沦为阶下之囚,他们又何曾问过一句为何,就凭你,追名逐利之辈,又有何颜面苟存于世,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在此取你性命。”
第254章 忘恩负义
“原来竟是个替天行道之辈。”阿箬心中哭笑不得,看来,今日除非奇迹降临,自己当真便要枉死于此了。
“这位好汉,元青不知何处得罪了你,但人活于世,总有自己需要拼尽全力去完成之事,或许,我之所为,伤了你的要害,但我自问,无愧于心。”阿箬长叹一口气,而后张开双臂,“我这人,虽出身贫寒,但向来还是很爱整洁的,请好汉长剑一挥,务必留我全尸。”
那人没有说话,但阿箬即便闭上双眼,也能感受到剑锋凌厉,正向她胸膛逼来。
阿箬静静地等待着,她甚至很好奇,长剑刺穿胸膛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然而,她却始终没有等到这种感觉,因为,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一把拉开,带给了她重生的欣喜。
阿箬睁开眼,发觉自己已被人护在身后,而护住她的,正是几日不见的司马笠。
“殿下……”她有些难以置信。
司马笠冷冷讽刺一句,“怎么,才晋了官职便想着一死了之,你这个人,恁地太没追求。”
阿箬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刺客便已仰天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阿箬沉声问道。
“你的背景,果然没有那么简单!”那人只丢下这样一句不明不白之语,便纵身跃出了院墙。
司马笠停在原地,似乎也没有要追的意图。
“殿下……又救了我一次。”阿箬低着头,尴尬得连一句感谢之语都说不出来。
“你可知道他是何人?”司马笠转而问道。
阿箬摇摇头,道:“我不知,不过……这会儿冷静下来一想,倒觉得他有些眼熟。”
“眼熟?”司马笠追问道。
“嗯,”阿箬忆起了那日在弘农读书台,容隐之所遇到的刺客,似乎与此人有些相似,于是她便向司马笠简单陈述了几句。
岂料司马笠那厮,淡淡嗯了一声之后,竟问了一句与此事全然不搭边的话,“你私下里去见过容隐之?”
阿箬一怔,只得如实回答:“容兄邀我于读书台一聚,故而,我便去了。”
“他找你……所为何事?”司马笠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阿箬心中一紧,没料到,竟会在如此情景之下,向司马笠提出搬离的请求,于是,她恭恭敬敬作了一揖,而后道:“殿下,元青自来帝都以后,便在东宫叨扰,原本我是太子属官,所以并无大碍,而今我却受了天子令,就职于兵部,我思前想后,发觉自己似乎已经没有理由再继续逗留于此了。”她顿了顿,不知为何,说及此事,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难受,但话到嘴边,即便再伤人心,她也不得不说出来,“元青蒙容兄照拂,为我寻了一处极佳的住宅,那日,他便是邀我过去,商讨此事的。”
司马笠冷冷地盯着她,声音里也没有一丝温情,“所以,你今日,是要向我请辞?”
阿箬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不料,司马笠竟破口大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今日,便应叫那刺客将你一剑刺死算了。”
闻言,阿箬手足无措,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司马笠竟会如此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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