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忧,”阿箬上前劝道,“我们的当务之急应是制定策略,确定如何与凉州叛军相抗,而不是在此处做些无意义的怀疑。”
离忧收回了剑,一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一边道:“跟我来,夏侯诀已经等着了!”
说罢,他竟然头也不回地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阿箬也要跟出去,谁知,容隐之竟在身后唤了她一句,似乎有话要讲。
“容兄,”她脚步一顿,没有直视于他,“在我面前你就不必否认了,是你弄伤了离忧,但你的目的不是要戕害我西楚军队,而是想要阻止他北上,因为……你知道司马笠也会去!”
“箬儿如此聪慧,这些事,又岂能,瞒得过你?”容隐之温和回答。
“不会有结果的。”阿箬直言。
“不去试一试,又怎知会不会有结果?”容隐之的语气中,有一种一反常态的执拗,“你若怀疑,咱们不妨赌上一赌,看是你的心志更为决绝,还是我的判断更为准确?”
“容兄,你为何……”阿箬转过身,满脸疑惑地想要质问他。
容隐之毫不避讳地看着她的眼睛,回答道:“我为何那么执着地想让你回到司马笠身边?”
“你尽可以怨我多事,也可以笑我无聊,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他顿了顿,“我其实并不关心你如今所谋之事的成与败,我只知道,呆在离忧身旁,你只会面对越来越多的危机与磨难,他那不是助你,只是在借复国之事,满足自己的私心罢了。而司马笠,虽然他的身上也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但他对你的爱护却是诚心实意的,有他守着你,我才可以放心!”
第713章 帝凰
所以事情的最终结果是——离忧留守夔州,继续与大兴军队对峙,阿箬与夏侯诀率兵北上,赴剑门关抵御凉州军队的入侵。
他们沿着旧时松柏古道一路北上,在抵达剑门关的当日,便与凉州骑兵硬碰硬打了一仗。阿箬据地势之险,列阵布兵,打退了凉州军队接连三次的攻击。他们以弓弩为前,辅之巨石、火油,效果十分显著。身为六军主帅的阿箬,更是身先士卒,亲自纵马执剑、浴血奋战,那躯体虽然矮小,但是却成了这场战斗中众人无法忽略的存在。凉州军队从一开始的气焰嚣张,到最后的偃旗息鼓,所用不过两个时辰而已。看到退却的敌军,楚军将士不禁欢呼雀跃,他们对着始终身处战斗第一线的阿箬顶礼膜拜,山呼万岁,更有人说,在峥嵘剑门的如血残阳之中,属于西楚的凤凰,再一次浴火高飞了。
此一战,西楚帝凰的声名,传遍了九州大地。
第二日,凉州骑兵再度来犯,阿箬再次引兵据敌,第三日如是,第四日如是……接连十天,几乎日日如此,凉州军队的势气被她彻底打压了下去。
“凉州兵士虽然消停了三日,但是绝不可以掉以轻心。”入夜,帐中秉烛,阿箬一边观察着剑门的地势,一边与夏侯诀商议道。“以我对司马策的了解,他那颗贼心不可能那样轻易就死。他们没有东进的足够粮草,从蜀中掠夺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凉州军队主力在东线,与他们勾结的戎狄骑兵也在东线,这给了我们喘息之机,可是,粮草一断,他们就算再冒进,也会停下来,回兵再攻剑门。到那时,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就不会像三日前的那般轻松。”
夏侯诀拱拱手,郑重道:“陛下请放心,末将已加强剑门一带的布防,斥候营也全都派了出去,敌军若有异动,我们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阿箬点点头,沉声夸赞了一句“很好”,然而她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沙盘上剑门一带的地势图,像是在忧虑什么。
夏侯诀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陛下可还有什么担忧?”
阿箬手指不自觉地在沙盘上画了画,说道:“当日我在璟山书院杨玄远处看到过一副最为详实的九州堪舆图,那图实在细致,我虽有过目不忘之能,可还是记得不甚清楚,但我隐约感觉,那堪舆图所绘,这剑门关下,应该还有一条小道,可与凉州相连。”
“什么小道?”夏侯诀亦是警觉,“若真有这样的小道,岂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阿箬叹了口气,说:“我也记得不甚分明,这样,你连夜派人去找周边的猎户问一问,看是否有人知道这小道,若能找到,咱们一定要赶在敌人之前,布防控制。”
“是,末将这就去办!”夏侯诀拱拱手,当即领命出去。
然而,夏侯诀刚一出去,就有小兵进来,通报说:“陛下,营外来了个书生,说是有重要的情报要禀报陛下!”
第714章 献策
“重要的情报?”阿箬有些诧异,但她更好奇是什么样的书生,竟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自己送上门来。
“让他进来!”她命令道。
那小兵领了命出去,不一会儿,那人又披帷而入,身后果然跟了个书生,只那书生戴着披风,又将帽檐拉得低低的,所以阿箬并不能确定他究竟是谁。
那人一进来也就兀自站着,也不行礼,一旁的小兵士本想呵斥,却被阿箬阻拦了下来。
“先生既是深夜来访,想必自有要话需讲。”阿箬试探道。
那书生轻轻笑了两声,那笑声在旁人听来无甚意思,但阿箬几乎一听见,就霎时间握紧了拳头。
“陛下骁勇善战,短短十数日,声明便已响彻九州,在下仰慕陛下威名,自是要来亲自拜访一番。”那人语气之中颇带戏谑,一边说话一边脱帽。
“果然是你!”阿箬沉沉一声,当着众多兵士在场,却也不好发作。
“在下所献之策,只能说与陛下一人知道,若是平白无故被旁人听了去,怕是又要惹出意想不到的祸端。”
阿箬也不能当着众兵士的面拆穿司马笠的面目,于是她只能下令让他们都退出了营帐。
“你想做什么?”待帐中清空,阿箬方开口询问。
孰料那司马笠竟然一脸无赖地瘫倒在阿箬身侧的书案旁,还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唉,数日不见,你对我怎地这般冷淡?”
阿箬往旁边挪了一步,不想与他靠得太近。
司马笠自觉无趣,便嘟嘟囔囔继续说了下去,“我在东线浴血奋战,方为你争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如今我夙夜赶来,眼巴巴要为你献上治敌的妙计,你倒好,非但不对我感激有加,竟然连一口热茶也不予我倒上,可真是薄情寡义。”
说罢,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喝下了杯中之茶。
“你有话便说!”阿箬赖着性子道。
司马笠放下杯子,软声道:“青箬,我许久未见你,着实想得紧,你真的不坐过来吗?”
闻言,阿箬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不经意间发觉,昔日那个冷峻高傲的大兴太子殿下如今居然在对她撒娇!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柔声软语吓得有些手足无措,竟鬼使神差地坐在桌案之旁,与他相对而立。
“这便是了!”司马笠的脸上挂着欣慰的笑,还顺势伸手去拉阿箬。
“我警告你,这里可是西楚军营,我一声令下,纵使你武功再高,亦插翅难飞!”
司马笠悻悻地收回了手,“都说丑人多作怪,我瞧着你,怎么越美心越狠,反倒是当初满脸斑痕时要可爱许多。”
阿箬微微蹙眉,不想与他做多纠缠,只问:“你从何处过来?”
“自然是大兴军营。”司马笠顿了顿,怕她不明白,“我是说姚关。”
“姚关?”阿箬微微一怔,却已在心头盘算起来,“姚关离此地距离尚远,你今日尚有战事,如何能在这短短几个时辰之内赶到剑门?”
司马笠轻轻一笑,放下手中茶杯,“终于问到重点了,我来,便是要来向你示好,顺便献上一条治敌良策的。”
第715章 愿闻其详
阿箬知他是故意逗弄自己,索性便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若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也不强求!”
此话一出,司马笠顿时黑了脸,他倏地一下跳了起来,一伸手便将阿箬反手桎于怀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形,阿箬也是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她下意识想要开口喝止,谁知司马笠竟二话不说径直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嘴。
明明霸道不让,唇齿间,却又是异样的温软缠绵。是熟悉的感觉,是久别的感觉,亦是让阿箬不敢正视的感觉。
阿箬逼迫着自己要紧守城池,可是那人却兀自攻城略地,她双手被缚,无计反抗,只等任人宰割。
良久,司马笠才止息这凌厉的攻势,抬起下巴,往后退了两尺,然而他的目光中却依旧写满了不悦,甚至愤怒。
而阿箬,双目如炬,似乎只要一挣脱,就会转手扇他一巴掌。
对峙半晌,到底是司马笠先开了口:“青箬,你还要如何逼我?”
阿箬恨恨一句,“我何曾逼你,这全是你咎由自取!”
闻声,司马笠的目光柔和了几许,他松了手,背对着阿箬,轻轻叹道:“我确实是咎由自取,活该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好心若顽石的阿箬,甫一听见这句话,竟然有一丝走神,她甚至怀疑,司马笠说这话时,带着浓厚的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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