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梦中惊醒,魏延在黑暗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仿佛回忆起了十分重要的事,迅速起身跑到牢房门口,用力拍打。
“让顾子卿来见我!来人!让顾子卿来见我!”
天还未亮,狱差还在睡梦中,自是没好气的。“闭嘴!侯爷日理万机,哪有空见你!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魏延咬咬牙,知晓自己不再是世子身份。这些狱差自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去告诉他,我手上有太子的重要机密,若想知道,就亲自来见我!”
狱差听了这话,虽满是不情愿但又的确害怕误了顾侯爷的正事,还是派人前去传话了。
杜茵这几天手腕上的烧伤慢慢结痂了,恐怖吓人的很,小姑娘每日瞧着这可怖的伤处都要掉金豆子的。爱美是女人天性,这伤定会留疤了。
说来也奇怪,那日情况那么危急,杜茵倒是坚强无比,咬着牙拼一口气也要逃出来,如今有顾子卿在身边,却娇气的不得了。伤口结痂就又痛又痒,每日杜茵都忍不住想去触碰,偏偏顾子卿盯得紧,底下下人也都是奉了他的命令,时刻注意阻止着她。
昨晚小姑娘半夜就哼哼唧唧的,顾子卿照顾她睡得浅。一有动静就知道了,把人搂在怀里哄了半天,又是许诺定会为她找最好的药膏,保证不会留疤,又是亲自替她上了林谢配的止疼药膏,这才好生将人哄睡下了。
清早十二接到狱差的口信便在房外等候了,顾子卿轻轻地关门出来。
“何事?”
十二将魏延所说转述给他。
顾子卿冷冷道:“本侯正好也想见见他。”
魏延此刻在牢房中如一头暴躁的兽,见着顾子卿的第一眼,就冲到牢房的门口,扒着铁栏大声喊着:“顾子卿,你为何如此害我全家!”
顾子卿站在牢房外并未靠近,此刻听他这般说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本侯害你?那奏折上的事,桩桩件件哪件是本侯虚构的?”
魏延哑了声,那些事的确都是魏国公府近年所作所为。“但你敢说你在此刻发难,前期没有故意搜寻证据?”
顾子卿冷嗤一声:“看来世子的记性不大好,我顾子卿从来都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你对我夫人的所作所为,本侯还未能讨回之万一。”
一提到杜茵,魏延反而猖狂大笑起来。“顾子卿,想必你不知,昨日我梦回前世,杜茵她上辈子是我的!枉你上一世心念她一辈子,可惜她临死都不知道你的心意!哈哈哈哈!”
魏延在疯狂大笑的同时,顾子卿却只在冷冷的瞧着他。
“我知你此刻定不信我的话,我也知道落入你的手里,定没有好下场,但我句句属实,信与不信在你,她曾经是我的!”
顾子卿盯着他,瞧不出神色,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本侯也做过一个梦,梦里,是你害死了她。”
魏延的笑声伴随着这句话戛然而止,顾子卿继续道:“本侯不信前世今生,只知道把握当下,但假如那梦是真的,本侯保证,你的下场会惨烈百倍。”
魏延张着口,却发不出只字片语。的确,前世杜茵死后,顾子卿也是以最快的速度,拉倒魏国公府,甚至拉下太子。自己也最终在那破败的一张床上,了却余生,临死,还被顾子卿派来的人日日折磨。
两世...他还是输给了他。
魏延两眼通红,盯着顾子卿,眼神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而对方却再没有瞧他一眼。“陈璐下药,蜀中蛊毒,还有此次绑走她的事,这些账还没有开始算,魏世子就好好受着吧。”
魏延绝望的滑倒在地,若说他从前还不知顾子卿的手段,但忆起了前世自己的下场和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已看清了自己的未来...
顾子卿走出牢房,立刻就赶回了府中。
杜茵刚刚醒,醒来找不见他,此刻正在使小性子不换药。顾子卿推开房门,正好瞧见这一幕,不知为何,突然悬着的心忽地松了下来。
最近他的确也梦到了一些未曾发生的事,方才听魏延那般说,顾子卿饶是一向不信这些的,但心中也有所顾虑。直到看见杜茵此刻就在自己身边,心里才真正的放下来去。
“我来吧。”顾子卿走上前去,从秋蝉手里接过了药。
丁香和秋蝉见他来了,便退了下去。自从杜茵上回受伤回来,就变得越发的依赖顾子卿。
“为何不好好换药?”
“这个药好痛的...”见到顾子卿,她便没了底气。因为顾子卿在这方面,从来都不会依着她。
“茵茵不是不想留疤?那便听话些。”
此话一出,杜茵果然不说话了,乖乖的伸着手,任由顾子卿将药换完了。
“你方才去了哪里呀?”
“去见了魏延。”
杜茵一听魏延的名字,小脸便皱了起来:“去见他做什么。”
顾子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她:“茵茵是不是很讨厌他?”
杜茵点点头:“当然了。”
顾子卿闻言,眼神里的冷冽之意才松缓一些,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他不是好人。会欺负你的。”
杜茵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发生了什么吗?”
“没事...只是最近经常会做一个梦,梦见你受了很多苦,今日魏延也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无事的。”
杜茵僵在当场,她隐约觉得,顾子卿说的就是她前世的事,但她不知如何问出口。只默默的低着头,仿佛在思考什么一般。
顾子卿将她搂入怀中:“无事的茵茵,有我在,会护你周全。”
杜茵闻着他身上一贯好闻的清冽香气,鼻子有些酸酸的嗯了一声。
顺恭帝圣旨已下,魏府和陈府的处决就在这两日。杜茵受伤,老太太也是忧心过甚,一直到说彻底好了之后,悬着的心才放下。对于魏府这咎由自取的结果,也是提过一嘴便当做漫不经心的人过去了。
杜茵也不再去在意这些消息,顾子卿每日亲自照顾,她的伤终是在夏日最热的时节前彻底好了。顾子卿还为她寻来了上好的去疤药,每日精心涂抹着,倒是一日比一日淡一些。
杜茵的心情也慢慢恢复过来,不仅仅是因着自己的伤逐渐好了,更是因为杜家又要办喜事了!顺恭帝亲自下旨赐婚,本将婚期定于九月,但杜晏亲自请旨,愣是又将婚期提前了一个月。眼瞧着日子就要到了。
瞧着杜晏每日红光满面,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成亲的模样。杜茵突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自家兄长也太没出息了吧...之前那个在楚竹萱面前还假装凶巴巴的人去哪了?
楚竹萱每日都到顾府来躲他,实在是因为这人不将世俗的礼仪放在眼里,随时随地都想粘着楚竹萱,惹得她很是头疼。杜茵屋里的丫鬟们瞧着这对欢喜冤家,也偷偷的抿嘴笑。
下过聘,走过流程礼节,终是到了成亲这一日。顾子卿和杜茵自是要去参加婚宴的。一清早,杜茵便换好了衣裳,顾子卿瞧她这么开心,也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咱们成亲那日,没见你如此开心?”
杜茵一听不乐意了,嗔怪道:“哪有,只不过那天又紧张,又累的。新娘子都是这样呀。”
顾子卿笑了笑,只是同她玩笑罢了。他至今还记得那日,掀起盖头时,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但眼神里却仿佛有星光一般,顾子卿那时便觉得,世上最美好的人已落入掌心。
第76章
杜晏成亲, 杜府将婚事办的也是相当的风光了。楚家嫁女自然也是十里红妆, 一时又在京城传为一桩美谈。将军府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顾子卿在前院和杜晏一起接待宾客。杜茵就在后院陪着楚竹萱。
新娘子入洞房, 屋内女宾命妇都在,还未掀盖头,楚竹萱有些紧张。杜茵在屋内,陪着她。杜晏过了一会儿便过来了,饮完合卺酒,喜娘又说了好些吉祥话,这才掀了盖头。
杜晏头一次看见楚竹萱这般娇羞的模样, 不禁有些头脑发晕。屋内的女眷们都笑了。楚竹萱害羞的低头,杜晏缓了缓心神,便又去了前院。背影还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杜茵自是瞧在眼里,抿嘴偷笑。洞房也闹过了,女眷们应当也都要走了,杜茵临走时还跟楚竹萱偷偷说了什么悄悄话,这才退出了房间。
顾子卿已经在前院等她,杜茵上了马车轻轻地靠在顾子卿身上。一天下来, 身子也着实乏了。
“累了?”顾子卿伸出手, 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嗯...有点。”
顾子卿今日饮了不少酒, 杜茵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并不觉得难闻,而是让人心安。
“这样真好。”杜茵喃喃低语。
“嗯?”
“就是哥哥也和萱萱成亲了, 我和你也在一起,这样真好。”
顾子卿眼神有点飘忽,身子也稍微有点僵硬了。“好。”
杜茵意识他有点不对,直起身问道:“表哥,你是不是醉了?”
顾子卿转头起看她,面上瞧不出醉了的样子。但眼神发亮,直直的盯着杜茵看。
“你瞧我做什么?”杜茵直觉他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