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表弟真是去看卷宗吗?”顾域心里对林时远可是窝着火呢。
“不然还能看什么?”
顾域就笑了,拖来一张椅子坐下:“指不定在写什么情诗。”
林夫人震惊,马上坐直:“你说什么,写情诗,写给谁?你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看她脸色都白了,顾域晓得姑姑身子不好,也不敢太刺激她:“我也说不准,反正我之前去盐镇,看表弟对一位姑娘很是关心,这姑娘长得国色天香,指不定表弟是动心了。”
盐镇的姑娘?
林夫人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追问道:“那姑娘家世如何?”
“这,我也不清楚……”顾域给她出主意,“不如姑姑找表弟的随从问问,想必是一问就知了。”
顾域报了仇,告辞而去。
林时远是林家的独子,平日长辈就寄予了最大的期望,林夫人哪里能容许他看上一个镇上的姑娘。
她马上使人把林时远的随从叫来。
那随从一头雾水,连说不知,后来林夫人就生气了,又找来丈夫林绘。
林绘是吏部左侍郎,身上官威很重,又擅长逼问,随从不慎就说起了孟溪,说林时远亲自跑去一家酒楼替这个姑娘主持公道,至于喜不喜欢,他也不太清楚。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林绘不动声色吩咐自己的护卫,年后去监视儿子。
林夫人埋在他怀里嘤嘤的哭:“可不能让他娶一个厨子!”
她无法接受。
林绘也无法接受,他再开明也忍不了儿媳妇是个父母双亡,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女。
初三。
孟溪同孟深去柳镇。
孟深穿着新做的棉袍,这棉袍十分合身,是显眼的宝蓝色,大概是他在孟家穿过得最好的衣服了,但他的心情实在美不起来。
“你的银子真的够了?”他问。
“够了,师父刚刚发了二两银子。”
“给蒋夫子的束脩呢?”他还得继续在那里念。
“也够,我上个月挣了四两银子呢,不然怎么给你做新衣服。”孟溪有些骄傲,“我以后会挣得更多,指不定一年能挣一百两。”
孟深忽然觉得,义妹太会挣钱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无话可说了。
默默坐上马车,孟深心想,但愿那陈大夫真如他们所说,是个神医,这样施针的时候应该不会很疼。
看义兄闭目养神,孟溪道:“你不用担心,我觉得应该会有用。”她想安慰他。
他一点不担心,就是担心疼不疼。
“对了,后日我休息,我打算请叶师兄晚上过来,你应该也有空吧?”
他睁开眼睛:“有空,”顿一顿,“他平日里真的就在酒楼炒炒菜?别的不做什么?”
“他会教我跟师弟,之前还送了我他写得心得,等我字认全就会看了。”
叶飞青向来是很热心的,所以他幼时缠着叶飞青玩,他一点都不嫌弃,教他玩弹弓,带他骑马,还给他讲故事。不过他把这热心用在孟溪身上,便有些令人不太舒服。
孟深的眉心拧了拧。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因孟溪认识路,带着他找到陈家。
小厮知道约定的事,迎着他们去里面。
“陈大夫。”孟溪见到陈钟昆,朝他行一礼,“我把哥哥带来了,劳烦你替他看看吧。”
面前的年轻人眉清目朗,完全没有一丝病气,若非孟溪说他失去记忆,陈钟昆看不出丝毫的不对。
他请孟深坐下。
“一点都想不起来吗?”陈钟昆问。
孟深回答:“是。”
“可有头疼之症?”
竟是知道会头疼,他确实疼过,但早就好了,孟深道:“不曾。”如果说疼过,陈钟昆反而会怀疑,一点不疼那才是疑难杂症。
陈钟昆诧异,伸手替他把脉。
他血气畅通,精力旺盛,极为健康。
陈钟昆犯疑了,他这失忆症很特殊,他医治过失忆的病者,一般都会头疼,有些能想起来,有些则想不起,但都是因头部受过撞击,以至于里面有淤血。
不过,还有一种症状是没有被撞过的,只是遭受到太大的打击使然。
不知这年轻人是否是后者。
孟溪屏气凝神旁观,生怕打搅到陈钟昆。
“我试一下吧,”陈钟昆收回手,“或许能有帮助。”
孟深淡淡道:“如果没有帮助,大可不试。”
陈钟昆一愣。
孟溪忙道:“当然要试一下了!”义兄肯定又要退缩了,生怕白忙一场到时候失望,可不试怎么知道?
孟深:……
陈钟昆便拿来针盒。
打开来,只见里面有大大小小,粗粗细细各种针,有些长至四五寸,银光闪闪。
孟深闭了闭眼睛。
陈钟昆拿起其中一根银针,叮嘱道:“千万不要动。”动弹的话会影响刺穴的精准,会导致弯针,滞针,那还得重新开始。
对于针灸孟溪此前并不了解,此刻看到这么长一根针,吓了一跳,急声问:“大夫,这会疼吗?”她希望义兄能想起身世,但却不希望他遭受疼痛。
听到她关切的声音,孟深心头舒服了一点。
“会有一点,但只要他配合好,便无事。”
孟溪闻言,柔声道:“哥哥,你别紧张,陈大夫是神医,应该不会怎么疼的。”
“谁紧张了?”孟深道,“不如你去外面等着。”
“不,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
“你这样会影响大夫……”
听到这句,孟溪乖乖得出去了。
陈钟昆把针徐徐刺入他脖颈的一处穴位。
酸,麻,痛几乎是同时袭来,他的手指不由捏紧,嘴里却道:“竟然不是扎头上吗?”
“脑袋上的穴位轻易不可动,除非你昏迷不醒,便死马当活马医。”陈钟昆扫一眼他的手,“年轻人,这点痛应该能忍,你这病症不好治,不能一针就能行的。”
已经来了,还能如何?孟深心想,他好歹也是将门虎子,不至于真的忍不住。
孟溪在外面等了许久,他才出来。
隐隐可见他额头上的汗。
“怎么样?”她轻声询问。
他摇摇头。
没有想起来吗?孟溪急忙问陈钟昆:“大夫,没有别的办法吗?”
陈钟昆道:“这岂是一次就能行的,施针过后得让他缓一缓,看看情况如何,等半个月后再来。”
孟溪将银子递给他:“劳烦大夫了。”
“银子我收下,但不保证能令他想起,我至多施针三次,若到时他还想不起,只能另请高明。”陈钟昆叮嘱,“等会不要走太快,引起气血上冲。”
“是。”孟溪扶着孟深离开。
义兄的脸色很白,看起来有些难受,孟溪道:“哥哥,刚才是不是很疼?”
疼又怎么样,还不是她让他去的?
孟深道:“是不是我说疼,你就不让我治了?”
“陈大夫说要三次,哥哥就忍一忍吧。”不能半途而废,不然这一次可不是白扎了?
呵。
孟深不想说话。
孟溪扶着他坐上马车:“我晚上做个白煨鸭汤给你补补,好不好?”
“你新学会的?”他怎么不记得。
“对,之前叶师兄教的,你去泸州了,我只好请叶师兄教我看菜谱。”
孟深听着又不悦:“随便吧。”
看来他真的疼了,连她做新的菜都提不起兴趣,孟溪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递给他:“哥哥,你还是随身带着吧,现在被陈大夫治过,也许看着它就能想起来,这样说不定以后都不用再来找陈大夫。”
是那块沾了血的帕子,被她洗干净了。
真是周到。
孟深接过来,闻到上面带着的一点香味。
应该是她身上的。
“我试试吧。”他塞在袖中。
其实这帕子是最普通不过的,除了料子好些,上面一点线索都没有。
“哥哥,你现在怎么样,”孟溪过得会儿问,“扎的地方还疼吗?”
“你说呢,也不看看那针……扎了七八根,”孟深道,“你说我会不疼吗?”
孟溪打了一个寒颤。
“你替我揉揉,”他忽然道,“我疼死了。”
孟溪急忙问:“哪儿?”
“这儿。”他指指脑袋左侧。
孟溪伸手过去在上面碰了碰,突然又顿住:“你在疼着,我怎么揉,一揉不会更疼吗?”
“不会,你轻点就行。”
看他太受罪了,孟溪便轻轻的在他脑袋上面揉。
“右边也疼。”他侧过身。
孟溪便一手揉一边。
小姑娘的裙子贴着他棉袍,脸对着他的脸,时不时轻声问:“这么揉怎么样?有没有舒服点,可好一些了?”
极尽温柔。
他的脸倒是忍不住要红了,然而孟溪心中坦荡,竟是连一丝羞涩都没有。
她这是真不把自己当男人?她是把他当亲哥哥了不成?
孟深扎完针后,感觉此刻的心情比扎针时还要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孟深:怎么才能让她脸红呢?
作者:你觉得我会帮你想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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