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刚到京城,还未回到家, 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城门口的守卫得知他是平江伯府的大少爷, 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他当时不知道原委, 有点摸不着头脑。
转身离开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怀着满腹疑问,宋元庆一回家就问小厮:“我不在这半个月,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觉得一个两个都不太对呢?”
小厮犹豫了一下, 小声道:“确实是出了一件不小的事儿。”
“嗯?”宋元庆心想, 果然如此,他沉声道,“你说。”
“大少爷走后没几天, 裴家人就上门了。说咱们家嫁到他们家的姑娘,不是大小姐,是表小姐。还有刘妈妈作证……”
宋元庆大惊:“怎么回事?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后来呢?后来怎么样呢?裴家有没有为难咱们?裴岩有没有说要怎么对待大小姐?”
“那倒也没有。”小厮挠了挠头,“只说大小姐不愿意嫁就不嫁了,没必要让别人顶替……”
“……就这样?”宋元庆难以置信,他一直以来提心吊胆,担心宋家遭殃,担心妹妹宋元婧可能丧命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裴家好说话的让他不敢相信。
“裴侯爷走的时候,还把那些跟着表小姐去了裴家的陪房们给还回来了。一个没看住,刘妈妈冲上街闹腾,后来又告到了京兆尹那里,当时街上人很多,还有好多人看热闹,人人都知道了咱们家让表小姐替嫁的事情。所以……”
听说裴家没追究,宋元庆刚松了一口气,还没彻底放下心来,就听到了一系列后续操作。他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之色:“所以?”
小厮耷拉着脑袋:“所以好多人说咱们家坏话,说什么欺凌孤女、不厚道、里子面子都想得……”
宋元庆颓然坐在椅子上:“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他回京以后,有认得的人看他眼神怪异,还有人知道他身份后神情古怪,原来是宋家的丑事闹了个人尽皆知。
其实一开始,在他看来,只要一家人平安无虞,全家上下都没性命之忧,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可这会儿得知宋家被议论并被讥讽唾骂,他又深感难堪怨愤。明知道那些议论并不会落到身上,可他仍难以接受。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他完全相信裴岩此举是故意的,甚至怀疑这事儿能传得人尽皆知,少不了裴家在其中的作用。
慢慢喝了茶水后,宋元庆才问:“那表小姐呢?裴家把她送回来了?”
“啊?”小厮一愣,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那她人呢?”
“……小的也不知道啊,裴家没提表小姐。”
宋元庆心里一沉,知道问这小厮也问不明白,就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他摸了摸自己此次买回来的药,心中满是怅然。他特意离京花重金买的药,大概是派不上用场了。
他略歇一歇,就去拜见父母。
才半个月不见,父亲与继母的神情状态与上次见时大不相同。他们看起来明显要疲惫许多。看见了他,也没多少欣喜,只说一句:“你回来了?咱们家出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宋元庆缓缓说道:“儿子知道了。父亲,母亲,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们也就不要多想了。裴家没有为难咱们,也没为难婧儿,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平江伯沉默着没说话,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周氏却叹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外面那些人怎么议论咱们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骄傲了半辈子,这会儿却成了笑话。相熟的贵妇们相聚,她一概称病不参与,就是不想面对别人各种各样的目光。
宋元庆心里难受,但还是安慰道:“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咱们只管关上门,自己过日子就行了。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那么多,现在他们在兴头上,爱说几句。等过些日子,有新的事情出来,兴许就淡了呢。”
“但愿如此吧。”周氏胡乱应和了一句,又叹息,“我们一把年纪了,被说几句不要紧,我就是担心你们。怕你父亲,还有你们几个名声受损。毕竟你都到了成婚的年纪……”
“我……”宋元庆想说,我的婚事,您不是很早以前就有过打算了么?但他到底是没说出口,只说了一句,“不碍事的。”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裴家知道了事情原委,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周表妹的?我们要不要把她接回来?”
周氏闻言,神情变了几变。
事情真相大白已有十来天,但这十来天里,她很少想到侄女来。有时尽管想起,也不会往深里想。这会儿继子提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古怪:“她哪里用得着咱们接?她本事大着呢!”
原本她对侄女深怀歉疚,觉得让宁宁替嫁,毁了她一生的幸福。所以宁宁的钱财事物,她分文未动,还给了丰厚的嫁妆,就是想着至少在金钱上不亏欠了侄女。
但是后来事发,她不用细想也知道,肯定和宁宁有关系。别人的指指点点、背后讥讽,让她对宁宁的歉疚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怨怼。
她怪宁宁不顾大局,非要抖搂出真相,如今真相大白,除了对宁宁本人,对谁都没好处。
宋元庆不知就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安慰父母,也是自我安慰:“算了,不要想了。好在这事儿传再远,也只能在京城传传。婧儿那边不会受影响。”
平江伯叹一口气,有些心不在焉:“希望是这样吧。”
可惜往往事与愿违。
江南远在京城,原本消息传播没这么快。但是安远侯夫人在裴岩上门要求修改婚书的当日,就亲自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到江南去。
她要让儿子看看,他费尽千辛万苦求娶来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人!他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背井离乡远离父母,究竟值还是不值。
刚一确定妻子怀孕,赵含章就写信回京报喜。信才寄回去没几天,他就收到了京城的来信。
赵含章暗暗称奇,拿着信件回房对妻子道:“现在这信送的可真快。我还想着他们过几日才能收到呢,谁知这都已经写信回来了!”
“哪有这么快?”宋元婧不以为然,“我看多半是你和公婆心有灵犀,同时写了信给对方。不信你拆开看看,他们肯定还不知道你写信回去的事。”
赵含章“嗯”了一声,含笑拆开信件,随意浏览。
他刚看数行,就神情大变。
一旁的宋元婧意识到不对,连忙问:“怎么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赵含章将信掷给她:“你自己看吧!”
宋元婧一颗心立时提了起来,她接过信,匆匆浏览,还没看完,一脸的不可置信。她脸色惨白,喃声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当然想过裴家可能知道真相。但她一直怀有侥幸心理,想着裴家知道的可能性不大,即便裴家知道,也多半会将错就错认下来。她没想到会闹得人尽皆知。原本这也没什么,反正他们远离京城,那些闲言碎语,不会影响远在江南的他们。可是她的婆婆安远侯夫人却在来信中说她辱没了赵家的名声,要求休妻。
赵含章双手负后,在房内踱来踱去,似是十分烦躁。
宋元婧有时也和丈夫拌嘴吵架使小性子,但是婆婆信中的休妻二字还是吓到了她。
这桩婚事,她顶着周幼宁的名头,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婆婆也不喜欢她。如果婆婆真强逼着休她,旁人也挑不出错来。
她一手抚摸小腹,一手拿着手帕拭泪:“反正是我丢了你们赵家的人,你想休就休吧。休了我你再找个年轻貌美的,我只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乡下熬日子好了……”
她这般哭哭啼啼,赵含章越发烦躁。他双眉拧紧,口中斥道:“你说什么胡话?我何时说过要休你了?就算不看你的面子,也得看孩子的面子。难道我还能让你肚子里的孩子跟着受苦?”
他明明说的是安慰她的话,可宋元婧却听得心里一凉。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之所以不会休了她,不是因为她的缘故,而是因为她肚子里怀了孩子。
赵含章略一沉吟,似是做了决定:“当初的事情是我们共同做的决定,没有道理让你独自承担后果。我非但不会休你,还会修书一封给父母表明我的心意。你放心,他们现在是在气头上,等他们消了气,又知道你怀了身孕,肯定会谅解的。”
宋元婧抽抽噎噎点了点头。她自小骄傲,但这会儿理亏,是以格外温柔乖顺。
赵含章又顺势道:“只是这样一来,咱们有求于母亲,对她身边的人,可不能怠慢了。婧儿你说是不是?要是给母亲知道你怀孕之后还……只怕她对你误会更深,我也更难交代……”
“……你!”宋元婧一愣,连眼泪都忘了擦。她心里甚是悲凉,所以她的丈夫,这是在跟她谈条件?她只作没有听懂,呜呜咽咽哭着,也不接话。
她毕竟怀着身孕,还是自己发妻,赵含章没再提京城来信以及母亲要求休妻一事,但是该与丫鬟亲近仍与丫鬟亲近。反正他自觉对妻子仁至义尽,并无任何亏欠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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