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魏侯,身着单薄寝衣,蓬头散发,双目凹陷,嘴唇干裂,胡渣青青,脸颊通红得就似那煮熟了的大虾般 ……一看便是病榻上强撑起来而至。
王琪本未料及他能及时赶至,现甫一见他这般狼狈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言语,久久方才吐出:“一向如清风霁月般美郎君的魏侯,今一见,怎这般邋遢,还以这般形象驭马于大街……啧啧……”
“五十步笑百步。”魏郇回望了一眼王琪胡子拉渣,嘴角起泡的憔悴面孔,出言回敬道:“汝对吾妇甚是有心,吾代吾妇谢之。”
魏侯张口一句吾妇,闭口一句吾妇,实在是把王琪给怼得憋懑至极,当即肠子都悔青了,自己这是找了尊甚么佛来膈应自己?!
王琪也不是个吃素的,他不爽,也不乐意让魏侯舒坦,眦怼开口道:“听闻魏侯被一具女尸给吓晕了过去,还高烧不退,魏侯何时这般不济了?”
魏郇闻言果真怔住,愕然不语,暗忖王琪这厮怕不是疯了?!这般挑衅他。偏偏还“挑”得他无以辩解。
只是魏郇不光身手敏捷,嘴皮子功夫也着实不差,顺水推舟道:“世子对那具吓晕我的女尸似很感兴趣?!晚了,我已下令将她安葬了。”
话讫,便旋身入舱,边行边道:“传舟人阿大前来回话。”
遽然污蔑自己对女尸感兴趣,王琪瞪着魏郇的背影狠狠腹非心谤,好一只白眼狼,还是针尖儿心眼的白眼狼,早晓得便不该知会他,自己去带回了了。
*
舟人阿大这遭可算是见了世面了,江里捡了个女君后,接二连三被往日里别说是见,就是听都听不着的簪缨世冑“大人物”召见,下回再跟人侃大山,他可算是有资本胡吹了。
魏郇询问完舟人阿大,心里仍旧七上八下,不得安宁。刘莘落水月余,魏郇便月余没好好阂过眼,除下昏迷那一日,其它日子困极倦极也无法安眠。
现下虽终于知晓刘莘下落,可却仍不知刘莘是否安好是否无恙,他仍旧吊着一颗心放不下。
魏郇整个人瘫靠在罗汉榻上,由着船上的琅琊族医宋大夫给他把脉诊治。方才在襄庸郡守府听闻王氏家仆所来禀,缠绵病榻的魏郇硬是拖着孱弱病躯,一路疾驰赶到坞口。
现甫一放松下来,只觉头晕目眩,四肢虚浮,在宋大夫的帮持下,饮下汤药,在汤药作用下沉沉睡了过去。
“药剂可拿准了?”见魏郇睡下,王琪问道。
“回世子,保证无失。”宋大夫答。
“那便好,差人照顾好魏侯,让他好好睡两日。顺便给我也下一剂药,我也要歇两日。”王琪揉了揉疲惫紧蹙的眉头。不只魏郇一月未睡好,自己自打接到刘莘坠江的消息,自己也未曾真正阂眼好眠过。
船艘在汉江行了两日,两位主子沉沉睡了两日。
船艘现停靠在汉江与卬河交界处,去往卬里得通过卬河,卬河水不若汉江水深,暗礁颇多,大艘吃水颇深,强行驶入卬河恐将搁浅,在舟人阿大的提示下,众人决定弃大艘,改用大艘上备用的急救轻舟前往卬里。
魏郇沉沉睡了一觉醒来,烧已退,除却四肢仍有些乏力,已无其他不适,只觉腹中空空,与王琪二人,相对各自饱食一餐,魏郇便迫不及待欲下艘登舟。
“等等,魏侯准备便这般去往卬里?”王琪叫住他。
“这般如何?”魏郇不解。
“着寝衣示人,及是无礼。”
“呵……那是两日前世子不给本侯时间着装。”
王琪听着魏郇竟将这屎盆子扣往自己头上,狠狠腹非心谤,针尖儿心眼。深吁一口气,无可奈何的往边上案几一指,“吶,我刚制的新衣,借给魏侯。”
魏侯瞅了瞅案几上的青色绸袍,也不客气,对王琪抱拳一礼,言:“多谢恪知。”遂,上前拿起袍子便入了内室更衣。
更衣毕,王氏家婢替魏郇疏好发髻,还欲给魏郇修面。魏郇客气拒绝,“不必多事,本侯急着赶路。”话讫便匆匆下了艘。
王琪身量不及魏郇高大,且王琪走的是书生气质一路,体格自是没有魏侯健壮,肌肉虬结。
魏郇穿着王琪的裳袍及是别扭,手不好抬,脚不好跨,勒勒擞擞。
王琪在岸边看着魏郇衣着别扭的走下舫,一阵汗颜,平日里看魏侯也还好啊,隔着衣裳没觉着身量与自己有多大差别,今日他着自己衣裳,怎就这般别扭。
迎着王琪怪异的目光,魏郇下艘,再登上轻舟,转身对着王琪轻吐二字:“甚窄。”
王琪气拧,真真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了。之前怎就没人告之过自己魏侯竟是如此毒舌之人呢?!
*
十余扁轻舟滑过卬河,向里驶去,卬河边水草繁茂,树木郁郁葱葱,人迹罕至。
欲靠近卬里,魏郇欲紧张起来。
月余前,刘莘被自己混账气走,途遇歹人,惊恐坠江,也不知她是否还在生气。自己见了她又该如何先开口?道歉吗?可是他从未向一个女子道过歉,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魏郇心里甚是有些揣揣不安。有些期待,有些心焦。
轻舟一行到达卬里的时候,正是日正当头,卬里地里田间劳作的乡民们都围坐在地头间大树萌阴下纳凉用午食,偶有几名孩童玩笑着跑过,遽见几艘轻舟停泊在卬河边,全都好奇得涌了过去……
此时,刘莘正在赵媪家里和赵媪、春妮儿将将用完午食。刘莘帮忙收拾好碗碟,春妮儿从缸里打了一盆沁凉的冷水,正准备洗碗。
只见田家小宝大步跑进了院子,喘着粗气道:“仙女阿姐,有名郎君自称是你夫君,找你来了。”
“我夫君?!”刘莘闻言起身,抓过张布巾擦了擦手上的水。
“他自称是你夫君,是由舟人阿大带来的。舟人阿大也说他是你夫君。他长得可好看了,就和仙女阿姐你一样好看。我想他应该是你夫君不假。”说完,田家小宝到水缸边舀起一瓢井水灌了一口,缓了缓接着说:“他们就在我后面,已经往春妮儿家过来了,我是先跑过来给你报信儿的。”
田家小宝话音才落,刘莘便透过赵媪家的篱笆栅栏,隐约看到外面有一群人正向赵媪家走来,约莫十来人。
“了了阿姐,真的是你夫君来寻你了吗?”春妮儿洗完最后一个碗,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刘莘身边问道。
“唔,未知,看一个身影似有些似他。”
只是还有另一具身影刘莘也甚熟悉,刘莘纳闷,这俩人怎么搞一块去了?还一起来了卬里。
赵媪听闻动静也放下了手中的扫帚,走到刘莘、春妮儿这边,三名女子站定一块,看着门外那一队人走进来。
魏郇最先到达院门口,赵媪家白日里院门都不关,大敞着,魏郇就这么陡地蓦然定在院门,王琪和舟人阿大尾随其后也定住。
须臾间,只见一道光影一闪,魏郇冲了过去,长臂一揽将刘莘紧紧拥入怀里,魏郇微微躯身,将头埋入刘莘雪白玉颈间,嗅着熟悉的玉兰花香,心遽然间安定下来,恍惚间便化作一汪春水,令他一下子生活过来。这一个月的担忧、彷徨消失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种明后天会被上红锁的预感,LOL~
第四十七章
刘莘任由他抱着一动不动, 他抱得是那么用力那么紧,似要把她融入他的骨血里,刘莘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儿。
可是,刘莘不想理他,自己落水前,他说的那些混账话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她心眼儿可小了,不想轻易就搭理他。
刘莘这么怔怔的任由魏郇抱着,魏郇抱着刘莘不动,门外的一干人等也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光阴就似被定住了般……
不知过了许久,刘莘只觉自己颈间湿腻腻一片,耳边轻轻响起魏郇哽咽的呼吸声……刘莘喂然长叹, 神马情况啊?他这般模样,让她如何发飚摆谱?
许是刘莘久久不回应, 魏郇有些心慌,却仍作死的将脸在刘莘肩上蹭了蹭, 方才抬首微微放开些刘莘, 轻轻拥着她, 湿红的双眼深情的望着她, 还没淡去的水汽再又滚滚泛起。
刘莘撇头看了眼自己的肩头, 好家伙,魏郇这厮方才竟是将眼泪擦她肩上,真正是作死啊!
刘莘腹诽咒了一句, 方才回神看向魏郇,不看不晓得,一看吓一跳。
我去,这名形容憔悴,胡子拉渣的邋遢男子真是魏郇,是她夫君?
这般模样可离清风霁月差了老鼻子远了。刘莘可是个外貌控,这般样子的夫君她可不喜。
“你……可真是……甚是邋遢。”刘莘有甚说甚。
嚇?
魏郇闻言怔住,这话可不在他预料之中,他以为刘莘许会哭、会闹、会骂他,可未曾料到会嫌弃他。
“瞅你这话说的,郎君长得多俊俏呀,来来来,大伙儿都进来,我给大伙儿煮点茶去。”赵媪及时打断尴尬,招呼着大家进院。然后,拉过春妮儿小声吩咐春妮儿:“你去田间把你冯阿伯叫回来,这些贵客许他都认识。快去。”
春妮儿应了一声,滋溜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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