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道长带着两个幼徒,亲自迎了出来。薛少河看到她出来,连忙下拜行礼,白梅道长虚托起他:“你背了病人来,不方便,罢了,无需如此客气。”
白梅道长引着薛少河,来到一处打扫得极为干净的客房内。床铺简陋而整洁,屋内有些阴冷,各色日常用具倒是一应俱全,显然白梅道长已经提前准备过了。
薛少河将昏睡中的顾唯念轻轻放到床铺上,转而又去看白梅:“白姑姑,她的情况极为混乱,小侄无能,根本摸不着头绪,我们路上也请过几个当地有名的大夫,那些大夫也都束手无策。小侄只能来劳烦姑姑了。”
白梅道:“你莫急,我来瞧瞧。”
薛少河忙让开床边的位置,扶了白梅道长来坐。白梅道长虽然已是年过六旬之人,但看起来不过四十几岁,精神头很好,身子骨也很强健,还用不着他如此。但薛少河现在只能指望这位仙长了,所以格外的客气谦恭。
白梅也不计较,坐下后细细与顾唯念把脉,又摸了她几处要穴和心肺。她诊治的很仔细,垂眉敛目,一声不吭。
薛少河有心立刻弄明白顾唯念的情况,却也不敢打扰白梅。
白梅的眉头逐渐紧蹙,最终竟然只道了一句:“这人我救不得。”
薛少河又惊又急:“为何?”
白梅道长道:“小山,你怎么会和崇苍宫的人走在一处?”
薛少河道:“她不是崇苍宫的人,她是顾将军的独女,本来应当与全家一同被问斩,是洗剑阁的人救了她。”
白梅道长道:“可她体内为何有崇苍宫一派的内力?”
薛少河没见识过崇苍功夫,并不知道顾唯念体内真气是哪门哪派的邪门功夫,此刻经白梅道长说起,才恍然大悟:“她体内真气居然是崇苍内力?”
“不会有假。我自问,还看不错崇苍宫的功夫。”
薛少河道:“可她确实不是崇苍宫的人。我只知道,她认识崇苍宫宫主向远。他们之间,应该交情匪浅。可我们这一路走来,她吃苦受罪,却从未见过向远露面。”
白梅道长眉峰渐渐舒展:“怎么回事?你跟我详细说说?”
薛少河摇头道:“我并不知道。她不肯和我说。关于向远的事,她几乎是只字不提。”
白梅道长恍然大悟道:“我懂了。”
薛少河听得很是疑惑。他和顾唯念走了一路来,都没懂,反而白梅懂了?
白梅道:“向远也太厚颜无耻了。不过,他们崇苍宫历代宫主,又有哪一个不是厚颜无耻呢?”
薛少河道:“还请白姑姑说个明白。”
白梅叹气道:“她之所以不敢告诉你实情,是因为,实情一旦说出口,只怕要给崇苍宫惹麻烦。那个向远,若我所料不差,此刻应该正在闭关疗伤。她这一身内力,应该是向远受了内伤后,为防止被自己内力反噬,所以泄在她身上的。这位姑娘看起来不像习武之人,身子骨又娇弱,没被向远一身内力忽然灌进去迫害致死,已然是命大了。她居然还要帮向远遮掩。”
薛少河听得愈发迷糊:“向远受了内伤,那不应该运功疗伤么?结果为了怕被自己的内力反噬,就要将一身内力泄出去。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崇苍宫的邪门功夫。他们的无极功,若练到第九层时,哪怕出一点小小的偏差,也会出问题。这个时候,必须将一身内力泄出去。否则必受更重的内伤。”
“那多年修为,岂不是都要化为乌有?”
“这倒不会,这门功夫很奇怪,若已经练到第九层,内力即使泄出,也可以在短时间内重新修成此功,且不再容易出差错。只不过,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内力绝不能轻易散尽,最好有活人在场,一身内力泄在人身上,他们再借机,让真气在二人体内流转一个周天,才可以保证,自己可以很快再聚拢真气,尽快恢复到以前的修为。”
崇苍宫对薛少河而言,是个很神秘的地方。对于整个江湖,甚至整个大夏朝而言,都是极为神秘的地方。对于那里,他没有一丝了解。听白梅如此一说,才知道崇苍功夫果然很奇特,很与众不同。
薛少河道:“白姑姑看起来,对崇苍宫很熟悉?”而且好像很厌恶那里。直接说崇苍宫历代宫主厚颜无耻。
不过,如果向远真是不管顾唯念生死,情急之下,将自己一身内力泄在顾唯念身上,那也真是该死!
白梅道:“我可不想跟那种肮脏之地的人有什么相熟。”
薛少河一听便知她不想谈及心中往事,便也不多追问她私事,只是问顾唯念的情况:“白姑姑现在既已知道,顾姑娘不是崇苍宫弟子,是否可以施救了?”
不想白梅仍旧道:“不可以。她体内,可不止有崇苍的无极内力。别的情况,只怕更麻烦。”
“什么?”情况果然是很复杂呀。崇苍的无极内力,还不知道白梅道长有没有法子救呢。毕竟崇苍功夫如果这么好对付,崇苍宫也不会一直屹立江湖不倒了。不想顾唯念身上还有更麻烦的事。
白梅道长问道:“你当真就一点也瞧不出来?”
薛少河只得道:“我原本怀疑她身上被亓族的妖人下了蛊,体内只怕有蛊毒。可是中了亓族蛊毒的情形也只是跟她有几分相似,而并不一样。所以,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白梅一听,反而生气道:“你居然熟悉亓族妖物?”
薛少河生怕老人家一生气,又不管顾唯念了,忙解释道:“小侄浪荡江湖多年,也算认识一些奇人异事。亓族妖人并非可以结交,只是误打误撞认识了一个被亓族驱逐出教的长老。但也不算有深交。他跟我说过一点亓族的事罢了。”
白梅这才又不生气了,道:“你千万不要为了报仇,就学那些旁门左道的功夫,甚至不惜结交败类。”
“肯定不会。”薛少河连忙竖起手指,仿佛当下就要指天誓日的发誓保证。
白梅道:“那这位顾姑娘,又是如何结识了亓族人的?”
薛少河道:“未必真是亓族蛊毒吧?不过……她很多事都没有告诉我。”
白梅立刻恨铁不成钢起来:“小山啊小山,你对人家的事情一问三不知,显见得根本不相熟,那你对人家姑娘的性命这么上心做什么?还大老远将人带到这绝顶险峰上。”
薛少河道:“白姑姑,你就别消遣我了。我和她怎么会不相熟呢。实不相瞒姑姑,小侄已经和这位姑娘定情了。若她的性命真的救不回来,小侄……小侄也觉得生无可恋了。”
说的很是认真,很是伤感。
☆、第133章
白梅道长愈发恨铁不成钢了:“小山,你这是为了逼着我救她,就用自己的性命要挟我么?”
薛少河连忙道:“小侄不敢。”只不过说点真心话么,白姑姑居然还不信了。
白梅道长道:“你大仇未报,会为了个女人死?”
“总有报的那天啊!”
白梅叹道:“那如果我真的救不了这位姑娘,我看我还是希望你这辈子都报不了方好,免得你做傻事。”
薛少河道:“白姑姑,咱们还是先顾着眼下,你先帮我救这位姑娘吧。”
不想白梅仍是摇头道:“恐怕我这次也要自砸招牌了。”
白梅话一出口,薛少河的心立刻凉了半截。白梅一向以医术自傲,若非早年遇到伤心事,也不会常年在这险峰避世。只怕她早就以一身医术悬壶济世去了。
可是现在,白梅告诉他,她也救不了顾唯念。
“为什么?白姑姑,如果以你的医术都救不了她,那她岂不是必死无疑了?她还这么年轻,她还不想死。”寻常的医术精湛的大夫,根本就连顾唯念的情况都摸不清楚,白梅居然一番诊治,就瞧出了顾唯念身体内都有哪些问题。薛少河本以为,白梅定然能手到病除的。
白梅叹息一声,道:“小山,她体内的不是寻常蛊毒。乃是亓族用来练蛊的蛊王。”
“什么?”
白梅也不用薛少河避男女之嫌,问道:“你说你和她一路相伴走了许久,是有多久?”
其实也没有特别久。但薛少河为了加重顾唯念的分量,便对白梅道:“五个月。”
“你知不知道她的月信准不准?”
白梅直接当着两个小道姑的面这样问,那两个小道姑先红了脸。薛少河可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回道:“不准。她几个月,只有一次月信。可是她说,她一向都不准。”
白梅又去解开顾唯念的衣服:“或许是真的不准,或许,她也不过是骗骗你,免得你又为了这种事,带她去看大夫。”
薛少河奇道:“姑姑,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梅道:“我给你看看她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样子。”
还不等薛少河拒绝,白梅已将顾唯念上身衣服解开,连小衣都提了起来。
白梅的动作很快,薛少河避之不及,他本要别过头,却在看到顾唯念小腹上面一道奇异的红线后,睁大了眼睛,整个人的动作也僵住了。那红线是由里至外显露出来的,约莫半寸宽,一直由小腹的肚脐眼处,延伸了十寸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