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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做个贤后 (八月糯米糍)


  懿和帝闻言,双眸刹那间锐利地眯了起来:“你是说,老六出宫前见过舒妃?他见舒妃做什么?”
  夏晖小心应是:“当时秦王殿下病情凶险万分,方院正去了国公府,宫中仅余的太医束手无策,陛下您与贵妃娘娘亦不在宫中,老奴生怕秦王殿下有要事交代,这才请了舒妃娘娘过来主持大局,但舒妃娘娘过来不过两句话的工夫便又离开了。之后镇国公就匆匆到了,传了陛下口谕便将秦王殿下带走了。”
  “两句话是哪两句话?”懿和帝立刻问。
  夏晖赧然垂头:“陛下恕罪,老奴被娘娘支了出去。”
  懿和帝抿了抿唇:“传舒妃。”
  话刚落,外面的内侍就进来报:“陛下,舒妃娘娘求见。”
  懿和帝下颌绷紧,坐回龙座,舒妃进门行了礼,他便一言不发,双眸锐利地逼视着舒妃。
  舒妃面色泰然抬头道:“陛下,妾身有一事思来想去,不敢私瞒,特来回禀。”
  “与老六有关?”懿和帝淡问。
  舒妃一怔,转瞬笑道:“原来陛下都知道了。”
  ……
  这个时候的国公府中,长歌舍不得睡觉,赖着时陌陪她说话,也正正说到了舒妃。
  “我说怎么时照来得这样巧,方院正正正束手无策,他就忽然出现了,消息传到他那里竟传得这样及时,原来竟是你在那般处境下见到了舒妃。”长歌抬眸心疼地看向时陌,“你的伤如何了?我见你来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手也冰凉,如今呢?”
  她用没有受伤的左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如今手指下已经有了正常的温热,她心中才稍稍松了些。
  时陌握住她的手:“无妨,我自己下的手,自然有分寸。”
  长歌心疼道:“必定很疼吧。”
  时陌挑眉看着她:“你还有力气说别人疼?”
  长歌:“……”
  好吧,她理亏,她没有资格问这种话。
  “那你这样公然见舒妃,懿和帝回宫后定然知晓,他若知道了,必定生疑你与舒妃说了什么,届时又该如何圆过去?”
  ……
  “秦王殿下当时身受重伤,太医无力救他,他也无自救之意,对妾身道,陛下心中早有偏向,不愿信他与昱王,他以死自证清白亦无妨,但唯有一事,死前却需交代清楚。”
  温德殿中,油灯如昼明亮,舒妃盈盈跪在青石地板上,嗓音轻柔,不疾不徐。
  懿和帝冷声问:“何事?”
  舒妃微微一顿,方道:“殿下说,他身上的伤并非陛下所伤,乃是回朝途中,为前禁军统领凌非所伤。”
  舒妃见提起凌非,懿和帝神色猛地变得古怪,心中不解,却无暇多想,继续道:“凌非刺杀,乃是受景王殿下母子指使。”
  舒妃说到这里,以头触地,恭敬匍匐:“陛下恕罪,原本皇子相争,妾身决计不愿卷入。便是妾身自己的儿子时照,这么多年妾身也禁止他与兄弟相争,更遑论如今牵涉的几位皇子还都不是妾身的儿子。只是妾身同为人母,怜秦王殿下年纪轻轻命在旦夕,才愿意去他病床前听他说两句话。回宫后,也思虑再三,不知应不应当将此事上奏皇上,毕竟,说到底这也只是秦王殿下的片面之词……”
  “然妾身想当日东宫叛逆,凌非身为禁军统领竟公然率头谋反,如今若秦王殿下所言属实,那么景王殿下母子岂不就是私下与昔日妄图弑君灭国的叛逆有不可告人的往来?妾身亦知,陛下素日亲近景王殿下母子,若是妾身此时来说此事,反倒像是挑拨离间,也曾多次却步。但转念念及,正因陛下与景王母子亲近,对他母子二人毫不设防,不管秦王殿下所言真还是假,妾身都应回禀,之后是真是假自有陛下定夺,若是假的,陛下圣裁自不会被离间;若是真的,陛下也能早做防备。”
  ……
  “懿和帝早被鬼迷了心窍,他定不会信的吧?”长歌一紧张,就想撑起身子,被时陌按住了。
  “若是往常定然不信,但今日可就不同了。”
  “今日如何?”
  时陌嗓音无波,淡道:“骆驼尚能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何氏也自有她应得的最后一根稻草。”
  长歌茫然。
  时陌含笑看向她,道:“你那时正在昏睡,自然不知。何氏进城之时,遇了刺。”
  长歌脸色大变:“你不会这么傻,为了替我报仇派人去杀她吧?今日她若是死了,她反倒要被懿和帝记一辈子的,她会一辈子成为懿和帝心头的白月光……更重要的是,她这个时候遇刺,所有人都会怀疑是我父兄派人去杀她,只为替我报仇……不,不,你行事最是深谋远虑,再是生气也不会出此昏招,否则便是让我今日这罪白受……”
  长歌说着说着自己就想明白过来,她固然笃信时陌对她的深情,他或许会为了她受伤一时怒发冲冠,但他却绝不会因为冲动害她一番心血白费,还带累她的家人。
  但他不会,却不代表有人不会!
  “是贵妃!是昱王!”长歌神色蓦地一凛,“昱王与景王如今为了争那二十万兵权,正斗得你死我活。现下这个时候,景王母子刚栽了个大跟头在我手上,她正好趁机暗下杀手,既能借机除了何氏,又有现成的替她背锅的慕家,可谓天赐良机!这等好事,她焉能放过?”
  长歌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时陌轻轻拍了拍她的身子,安抚道:“放心,我已安排妥当,自然不会带累的你父兄。这场刺杀,就是我借花献佛,送给何氏母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长歌眼底惊喜,略一思索,立刻就跟上了他的谋略:“你可是让懿和帝以为,今日城门口的刺杀是何氏自导自演的?短短一日之内,何氏就先有毒养信鸽,后有假意遇刺……可以想见素日这些心机伎俩她运用得有多熟练,懿和帝爱之越深,今日便愈加寒心!何氏便是跳进黄河里去,也再洗不出原来那朵白莲花来!”
  时陌微微一笑,赞了一声:“郡主真是聪明。”
  长歌被他夸得脸红,赧然道:“可你是如何做到的?你当时在宫中,手中无人。”
  “我手中无人,你父亲手中却有。”时陌神秘一笑,“这事也并非多难,不过他来宫中接我时,我在途中将贵妃可能刺杀何氏之事告诉了他,让他早做准备。”
  “我父亲如何早做准备?难道他还能亲自去救何氏不成?”长歌打趣道,“他若上去,只怕非但不会救她,还会在暗中刺她几刀替我报仇。”
  时陌意味深长一笑:“何氏遇刺,时景身为人子,还能有比他更加合适去救的人选吗?”
  长歌恍然大悟:“所以你猜到贵妃和昱王欲行刺何氏后,便派人去通知了景王。如此,景王就会刚好出现在刺杀现场,再加之何氏安然无恙,这一切任谁看起来都像是他母子二人自编自演的一出戏,非但不可信,还蹩脚至极。”
  时陌轻点了下头,眸底闪烁着势不可挡的光芒。
  今夜,大局将定。
  ……
  今夜,同样是有许多人睡着了,醒过来,就再也无法安眠的。
  景王府邸中,原本沉寂的东院,骤然间灯火通明,亮堂如昼。随着主屋内传来一声隐隐焦灼的女子斥喊“来人”,整个景王府上至最尊贵那人,下至守门奴仆,俱都手忙脚乱起来。
  景王自睡梦中被喊起,匆匆赶至东院,推门而进,便见生母何氏端坐在灯下,只拿了个侧脸对着他。依稀可见她脸色苍白,眸光冷厉。
  他心中顿觉不妙,连忙殷勤上前叫了声:“母妃。”
  何氏猛地拍案而起,一指指向景王:“我问你,我为何会在此处!”
  何氏素来温柔示人,景王的记忆中从没有她如此刻般疾言厉色的模样,一时怔住。连忙将今日她如何遇刺,自己又是如何赶至的消息细细说与她听。
  何氏越听脸色越是苍白,直到最后,她双肩微颤,整个人摇摇欲坠,强撑了半晌,一屁股跌坐回去。
  “你,你太糊涂了!你太糊涂了!”何氏抖着声,又悔又恨,不去看景王,竟像是对他失望至极。
  景王不甘,抿了抿唇道:“儿臣都听说了,父皇想要母妃亲去慕家向那慕长歌磕头赔罪。那慕长歌不过一个黄毛丫头,母妃向她磕头赔罪何异于奇耻大辱?儿臣既赶到了,便容不得父皇如此作践母妃。”
  “你是怕我受奇耻大辱,还是怕你自己因我受这奇耻大辱?”何氏冷笑反问,指着景王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一日在你父皇心上,这江山便一日是你的。如今你倒好,亲手将这江山拱手相送,是你亲手葬送了你的前程啊!”
  景王闻言脸色顿变,颤声问:“母妃此话何解?”
  何氏闭了闭眼,伸手探入怀中,从里面掏出一个玄色瓷瓶,随手扔给景王。
  景王连忙接住,不解何意。
  何氏心如死灰地叹了一声:“这一瓶药,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是毒药。”
  景王脸色大变。
  何氏转头看向他:“自然不是什么见血封喉无可挽回的药,不过是打算在慕家向慕长歌赔罪时,喝下去做做样子受点皮肉之苦,让陛下骑虎难下罢了。他的女人,竟被一个臣子之女逼得服毒自尽……不论他如今信不信我,他都将颜面无存,更能激出他对我一腔怜爱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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