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中的种种暂且不提,来说一下今天宫外发生的事情。
国子监的上任祭酒,名唤成轼,今年五十六岁了,前两年刚从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退下来,成了大晋朝一个普普通通的闲散老翁。
他在京郊航山脚下置办了一处宅院,致仕后就搬了过去。每日里喝喝茶、逗逗鸟、爬爬山、写写字,偶尔再去拜访拜访老友下下棋。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成轼家中一妻一妾,没有儿子,只有中年喜得的一娇女,闺名玉淑,几年前也已经出嫁。他女婿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刚刚官复原职的刑部尚书夏渊。
说到这个女婿啊,成老先生还是很满意的。那夏渊虽说性子跳脱了些,可对他女儿却是一心一意。
玉淑嫁过去多年,至今未能生育,夏渊待她依旧,连妾室都未纳一个,可见他对玉淑的真心。
老先生想起前两日那夏渊差人送信,说元宵节休沐要来府中拜访的事情,一大早便处理完所有杂物,在书房内等着了。
他女婿离开京城数月,想必对京城官场中的动向尚有几分不明朗。他虽说是离朝了,可是朝中的老友可不少,该提点的,他这个做岳父的还是要多提点提点啊!
“老爷,姑爷的马车已经下了官道,很快就要到府门口了。”
早早守候在官道旁等待的小厮,远远的看到夏渊的马车,便一溜儿小跑儿的回到府里禀报。
“好,你速去报与夫人,让她准备准备。”
老先生笑呵呵地捋着自己的胡子,快步走出书房去门口迎接。一个女婿半个儿,他与夫人只有闺女没儿子,已经拿夏渊当自己的亲儿子看了。
而另一边,马车里,夏渊望着窝在成玉淑怀里,警惕的望着她的夏小虎,脑子里乱乱的。
本来她并不打算让小虎暴露于人前,这次出府就没想过要带成玉淑和小虎。结果,早上出门时,等她备好礼物、上了马车,一抬眼便看到了成玉淑已经抱着夏小虎在马车里了。
“你们......”
看着小虎水亮亮的凤眸,夏渊也狠不下心说非要让他们下车回府。无奈的望了一眼低头不看她的成玉淑,叹了一口气,只得让他们跟着。
到了成府,夏渊先行下车,笑盈盈地冲早早等在门前的二老行了个礼,转身便去扶后面的玉淑和小虎。
“玉淑儿.....”
成老先生和夫人都未听说成玉淑回京的消息,猛一见自家娇女,又惊又喜,成老夫人抱住行礼的成玉淑,眼泪刷地一下就出来了。
“娘.....好端端的,哭什么?”成玉淑强忍着鼻头的酸涩,去给自家娘亲擦泪:“女儿不孝,让您和爹担心了。”
离京时走的匆忙,都未能登门跟父母打个招呼,他们必然是担忧坏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成父在一旁也红了眼眶。成玉淑可是他们唯一的娇闺女,从小就捧在手心的宝贝,怎么可能不挂念?
“都别在门外愣着了,快进屋吧。”夏渊拉着小虎站在一旁笑道,却没有要介绍的意思。
成玉淑听到她的声音,回头拉过夏小虎,将他楼到怀里对成父成母说道:“爹、娘,这是你们的外孙小虎。”然后不顾二老的发愣的表情笑着望向小虎:“小虎,这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快给外祖父、外祖母行礼。”
小虎好奇地看着两人,灿然一笑,欣喜的童音好像抹了蜜一样甜:“外祖父好!外祖母好!”
喊完一点都不认生的从成玉淑怀里出来,跑到成母面前,揪住她的衣摆:“外祖母,小虎看你好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说完还歪着头做出沉思状。
“这孩子......哈哈哈哈哈......”此时,二老心中什么疑惑、怀疑都被扔到爪哇国去了,只剩下满心被萌物刷出来的粉色泡泡。成母弯腰抱起小包子,怎么看怎么喜欢。一旁的成父也忍不住探过头:“只看外祖母眼熟么?那小虎看外祖父眼不眼熟呢?”
小虎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苦恼地摇摇头:“让小虎想想......”
“哈哈哈哈哈哈......”成父的笑声中气十足,真是一个讨喜的小家伙!伸手就要从自家老太婆手中接过萌萌的小外孙,却被成老夫人瞪了一眼,侧身闪过。我还没抱够呢好吧?!
老先生收回手尴尬地捋捋胡子:“都进府!都进府!”然后意思性地招呼了一下自己闺女和女婿,就眼巴巴地跟在老太婆身后,想再多跟自家小外孙说几句话。
夏渊扶着自家媳妇儿一脸无语的跟在后面。现在的老人都这么喜欢孩子吗?为什么都不问问哪里来的外孙?就这么兴高采烈的接受了?
后面的成玉淑明白自家父母的心思,她嫁给夏渊多年,至今未能生育,在父母眼里,小虎无论是谁生的,只要认她这个母亲,能够养在她的名下,那就是她将来的依仗。
想到父母为她的盘算,再想到一会儿她要说的话,成玉淑就觉得甚是心酸。
她侧头望了望夏渊,心中想到:相公,你别怪我,若是我不逼你一把,你永远都不会走出先帝为你画的限制圈。既然你自己无法决断,那就让我来为你决断吧!
“玉衡啊。”书房里,成老爷子与夏渊单独手谈,他落下一子抬眼看向她:“你与当今圣上的关系如何,别人不知,你我都心知肚明。这次陛下召你回京,你与我透个底,究竟是什么把柄落在了他手上?”
“我在江南得罪了臻王。”夏渊并不打算将这件事瞒着自家岳父,毕竟成轼的官场阅历和人脉资源在那里,哪怕致仕了,也是自己极大的助力。
“臻王?”成轼皱眉:“好端端的你去招惹他干嘛?”
“先帝临终有一大憾事,那就是未能除掉臻王这个大晋唯一的异姓王。我想为先帝了了这桩心愿。”
“唉。”成轼叹气,他一直知道自家女婿对先帝的忠心,可是如今先帝已经去了,当权的又对自家女婿不喜。在这种情况下他要去动臻王,无疑是孤身一人撩虎须啊。“你啊,太急躁了。”
先帝是一位贤明勤政的君主,就是在位的时间短了些。若是先帝能多在位几年,大晋朝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夏渊低着头看着棋局,扯出一抹笑容:“世上无难事,只要有迎难而上的勇气,就一定能成事儿,岳父不必过于担心,我有分寸。”
见她这么说,成轼也就不再多问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他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帮一下。
“当今让你回来,可是因为程昊回京一事?”
“是。也不仅仅是。”
成轼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如今的大晋,形式并不算乐观。内忧外患皆备。
外部:周边八国一直虎视眈眈,就想趁大晋内乱的时候,伺机咬下一块儿肥肉。若不是先帝余威尚在,加之有程昊此等老将坐镇,他们早就动手了。
内部就更不用说了,一方面,异姓王就像赵氏皇权中的一根血刺,若不拔除,扎哪儿哪儿疼。另一方面,如程昊之流,仗着圣上动不得自己,便妄图力压新君、把持朝政,而可以顶替他们的臣子尚未长成。
“牵一发而动全身,玉衡,你要小心了。”
这种局面下,夏渊作为小皇帝用来牵制老臣的棋子,稍微不逮,为了安抚朝臣,必然就会身先士卒的成为弃子被牺牲掉。
不仅粉身碎骨死无全尸,还会背负骂名永生永世。
“小婿无所畏惧。”夺嫡之争比这凶险万分,先帝都能带着他扛过来。如今朝中这点风浪算什么?
另一边,在后院花园里,成老夫人和成玉淑坐在凉亭之中,远远地望着夏小虎在下人的陪同下撒欢玩耍。
老夫人看着自己闺女眼里对小虎真心实意的疼爱,既难过,又松了一口气。
“小虎的亲生母亲那边,你们是怎么打算的?要把人接进府里吗?”
没错,老夫人的想法和常宇青一样,都认为小虎是夏渊的外室生的。
成玉淑看向她母亲,笑着摇摇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一句让成老夫人几乎怀疑自己在幻听的话。
“我要与相公和离。”
成老夫人脸色先是一僵,然后怒而呵斥:“住口!这种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
“女儿没有乱说,我要与相公和离。”成玉淑又重复了一遍。
成老夫人捂住自己的胸口,望着风轻云淡的女儿,几乎以为自己做梦:“可是那夏渊?”
可是因为夏渊那外室?
成玉淑听出来了她母亲话里的意思,摇摇头,依旧平淡地说道:“跟相公没有关系,是我心中有了别人。我要与相公和离,嫁给另一个人。”
所有的不是她来扛就好,说她红杏出墙,应该就能护的夏渊满身的清名和身份。
“胡闹!!!”成夫人情绪激动地蹭的一下站起身,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成玉淑连忙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来!!!”
和离另嫁???她成家的女儿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娘......”
“别叫我,我没生过你这种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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