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郎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宠溺看着少年,摆摆手让挡在门口的大汉让开路。
“只要世子不再试图摆脱某,自然是哪里都去得。”
“跟你这样的见利忘义的人呆在一起,小王恶心。”
“如果贬低某,能让世子高兴,那某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希望世子以后不要如此任性的乱跑了,若是让王爷知道世子跟着他偷跑出府,必然会大发雷霆的。”
“你威胁我?!”走到门口的少年回过头,拔高了声线。
“某不敢。”柳柒郎施施然地拱手,宽袍木簪,清风朗月,一派名士风范。
“柳居士有你这样的子侄,真的是他的耻辱!你这种装模作样的小人根本不配姓柳。”少年说罢,便快步下楼。柳柒郎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后,看似动作很慢,却依旧保持在离少年三四步远的地方。无论少年怎样加速,两人的距离始终一致。少年看确实是摆脱不了他,只任由他跟着。
另一边,秦淮河上。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推移,傍晚越离越近。河面上的画舫也渐渐多了起来。
夏渊携着成玉淑坐在珠帘遮挡的画舫之内,由春人楼的人划着向被包围起来的区域前进。交了请柬,进入了舞会的内部。成玉淑撩起珠帘,被震撼的杏目圆睁,张大的小嘴合都合不住。
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人间仙境?
放眼望去,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被横架起了一座精致的三层小楼,挂满彩灯的九曲回廊以蜿蜒曲折的姿态,向水面延伸。每一个回廊的入口都是一个衔接画舫的木阶,木阶上铺的不是俗套的锦缎绫罗,而是当代最有名望的工匠大师雕刻的春花秋月图。踏上春花秋月向里走,五步一个美少年,十步一位美少女。
真可谓是: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廊南畔见,一向偎人颤。晚装初了明肌雪,春舟娇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怎么样?喜欢吗?”
夏渊从后面拥住成玉淑的肩膀,笑吟吟地说道:“只有十位手持贵宾帖的人,才能带一位从属登上这座小楼。其余人只能将画舫围在小楼周围观赏歌舞。如果你想上去看看的话,我们可以破例成为第十一位。”
“相公,我......我有点怕。”成玉淑望着小楼,嘴里说着怕,可是眼中奕奕的光芒却是出卖了她的想法。
不管什么时候,人都会被自己所没见识过的另一个世界所吸引。成玉淑被封建礼教压抑的本性,在夏渊的刻意引导下,一点点的被释放出来。对自由的渴望,是每个灵魂最原始的追求。
“不用怕,我说过,今天,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等等吧,先不上去,我想在外面看看。”成玉淑依偎到夏渊怀里,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夏渊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一些:“不客气。”
将画舫停到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二人边有说有笑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小舟和画舫驶入会场。
“相公,你不是说这场舞会的请柬是天价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冤大头愿意来?”成玉淑有些不解地问道。“春人楼再怎么有名,也不过是一个青楼而已。那女子再美,也不过是个妓子。怎的敢如此要价?”
天色暗下去之后,各个舟檐上挂起了五光十色的灯笼。远远望去,姹紫嫣红的甚为美观。夏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含笑的眸子甚是璀璨。
“春人楼当然不值这个价,那女子也不值这个价。但是,这场舞会却是值这个价的。”
“舞会?”成玉淑想到京城里名媛之间的交际,恍然大悟地说道:“可是因为这是江南富人圈的交际?”
夏渊摇了摇头:“不仅仅是如此。”她透过窗口望向三层高的水上小楼:“被炒到两千两还有价无市,可不是交际两个字那么简单了。”
夏渊站起身,走向窗边。
“最主要的原因,是春人楼请的那十位贵宾。”夏渊将目光转向自家媳妇儿,笑盈盈地问道:“我朝唯一的异姓王,臻王。被誉为当世泰斗的狂生,柳园毅。大晋的首富,翟正真。江南冯氏家族的继承人,冯宣武。江南唐门的继承人,唐人杰。漳州方氏家族的继承人,方昊。一机阁的副阁主,任飞。....其他的三位三位。我不方便的说,但是比这些人的地位只高不低。你说,这场舞会,两千两银票,值不值?”
“这......这怎么可能?”成玉淑惊呼。旁的人她久居后宅不太清楚,但是臻王和柳园毅还有翟正真那可是如雷贯耳,这种人物怎么可能会来参加一个小小青楼的舞会?
“柳先生不是隐世已久了吗?这......”成玉淑不太相信。“当年,先帝三次亲临都未能请得他出山,只是得了一个锦囊而已。就是那个锦囊,在紧要关头,助先帝赢得了与羌芜国的战争。”
“像柳先生这种举世无双的谋士,只要见一面,得上一两句提点,那便是受益终生。若是他真的能来,两千两又算的了什么?”成玉淑不得不承认这点。不说别的几位,就冲柳园毅,黄金万两都有人掏。“可是……”
想到这些人都是春人楼请来的,而春人楼是夏渊的,成玉淑望向夏渊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自家相公究竟是怎样请动这些人的呢?
嫁于夏渊数年,自己却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才能教育出这样一位女子?
成玉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自家婆母捏着手绢飙泪的画面,瞬间打了一个冷颤。算了,还是别想了,肯定是因为自家相公是先帝爷亲自教导的原因。
“哎呀,媳妇儿,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嘛,我会骄傲的~”感受到成玉淑的目光,夏渊挂上惯用的嬉皮笑脸的模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其实呢,无论什么样的大人物,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想要的东西。这个无关乎权势地位,声名钱财,而是人性。”
成玉淑似懂非懂地听着,忍不住问道:“相公,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夏渊很光棍地接道。
成玉淑更好奇了:“那你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来呢?”
“我不确定啊。”
“啊?!”这下,成玉淑彻底听不懂了,一脸迷茫地问:“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来这个舞会是怎么办起来的?!”
“哈哈,我不确定,别人更不确定啊。”夏渊笑嘻嘻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可能不会来。既然是可能,那也就是说,还是有机会来的。万一这几个大人物来了,而他们没来,那得是多大的损失啊?”
额......成玉淑被她绕的有点晕,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好像有哪里不对......
“哈哈哈哈......”夏渊被成玉淑的表情逗乐了,仰头大笑了起来:“媳妇儿,你太可爱了......”
成玉淑佯装嗔怒地瞪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笑的,万一你的那些贵宾不来,我看你春人楼的名声怎么保!”
是的,成玉淑终于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了。若是这次春人楼失信,以后再想办同样的舞会怕是就不会有人来了。
“放心啦,不会的。”夏渊依旧笑嘻嘻的,却是成竹在胸。“你家相公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吗?”
“你刚刚不还说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来么?怎么这会儿又有把握了?”刚明白过来的成玉淑又开始犯糊涂了,抬手轻轻地拧了一下夏渊的胳膊 :“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哎呦,好疼啊~~~”夏渊表情夸张地捂住胳膊喊叫:“谋杀亲夫啦~~~”
画舫外甲板上的下人听到动静往里看,成玉淑红着脸去捂夏渊的嘴,低声喝道:“你小点声,被外人听到怎么办!”
夏渊拉下她手,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媳妇儿啊,你就不用操那么多心啦。有你相公在,你只需要负责无忧无虑的开开心心就好。”
夏渊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略带笑意的磁性男音从画舫外传来:“好一个无忧无虑、开开心心。”舫内两人抬头,珠帘被人撩开,身披雪白狐裘气度不凡的玉冠男子不请自来。
“呵呵,狗子,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第46章
“滚。”夏渊二话没说抄起手边的东西砸了过去。刚进门的男子, 一不留神被砸了正着。
“夏玉衡!你是要砸死我吗?”刚刚还满身贵气的男人画风忽变,呲牙咧嘴地捂住自己的额头,怒目而视。“我跟你讲,我要是破相了, 全江南的女子都能哭晕在阁楼。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呦~”夏渊撇嘴斜睨了他一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您啊。”拉着成玉淑坐下说道:“翟公子大驾光临小舫,不知所为何事?”
“几年不见, 爷们本是想来会会老友。这才一碰面, 你小子就差点给我来了个满堂彩!”翟正真捂着头, 由下人伺候解下了狐裘披风。“当了这么多年官, 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也就你老主子能容忍你。这不,新主子一上位, 就被捋下来了吧?”
说着毫不客气地斜倚到侍女刚铺好皮绒毯子的软塌上, 由她们为自己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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