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稍许,陆昭谨开口问道:“要用膳吗?”
江琬槐轻轻的“嗯”了声应下,随着他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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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莫名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餐桌上。
陆昭谨口味偏清淡,厨房上的便都是些清汤寡水的食物,江琬槐并不太吃得惯,只好埋头扒拉自己碗中的饭,她的饭量其实挺小,意思的吃了几口,便歇下了筷子。
陆昭谨瞧见了,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开口对她说道:“下次若是要来,可以提前差人与厨房知会一声。”
江琬槐将饭咽下,望着他认真的神色,点了点头。
陆昭谨吃饭慢条斯理,优雅的紧,瞧着十足的赏心悦目。江琬槐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开口问道:“殿下昨夜为何在侧卧歇息?”
话一出口,不管是对面的陆昭谨身后的小厮还是她身后的采春都纷纷露出了震惊的脸色。采春的脸色微微涨红,许是想不到自家小姐竟然明目张胆的将这个问题出了口。
新婚之夜丈夫没有回新房,对于新娘来说是极大的羞辱。但一般人都只回默默忍气吞声,她家小姐却如此的毫不避讳。
陆昭谨的脸色也微变,他偏头落进少女认真的眸色中,顿住了。
江琬槐已有心上人,他一直知晓。上一次如此,这一世也亦会如此。
他担了这横刀夺爱的恶人,自然便做好了被厌恶的准备。
只是,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呢?
陆昭谨思绪恍惚,胸口传来隐隐的钝痛感。半响,他苦笑一声,应道:“你已歇下,孤便不好再吵醒你。”
江琬槐接受了这个说法,玉手托着腮,朝他浅浅的笑了笑,道:“那便好,臣妾还担心是殿下厌恶臣妾,平白担忧了一早上呢。”
她面容娇俏,模样好似真的有多欢喜他似的。
陆昭谨周身的气息沉了下去,黑瞳满是复杂。
他发现自己看不懂她。
他这一世娶她,只为护她周全。不论她心里的人是谁,不论她会有多恨他。
他甘之如殆。
只是她为何还要主动来招惹他?
本就清淡的菜肴变得更加的索然无味,他索性放下筷子,唤人撤下了碗碟。
午膳在两人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桌面一下子就空了下来。两人谁都没有先起身,面对面坐着,气氛安静到了极致。
江琬槐鼓着勇气,说了那番不害臊的话,却没有得到回应,一时间窘迫得不行。她抿了抿唇,复又轻声唤他:“殿下……”
“你回去罢,孤还有政务要忙。”陆昭谨毫不留情的打断,起身头也不回的向书房走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来看看我的火柴吗(:з」∠)_
第7章
男人的背影决绝果断,莫名的还透着股落寞萧瑟。
江琬槐不知自己的哪句话惹恼了对方,眼见他快要拐弯,一着急,追了上去,抬手拉住了陆昭谨的衣角。
陆昭谨被迫停住脚步,低头看到攥着他衣角的细白手指,掀了掀眼,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眸子又黑又深,摄人心魄般的晦暗不明。
陆昭谨向来都不是什么善人,杀伐果决,冷血无情。世人敬他尊他,但也同样的惧他。江琬槐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只是不知为何,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却生不出什么害怕的情绪来。
他停下来后没有动作,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江琬槐情急之下抓住他,并不知要说什么,攥着他衣袖的手紧了又紧,还是松了开来。
上好的缎料上被她攥出了些许惨不忍睹的褶皱来。
她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假装没有看见。眼神飘忽游移,复而嗫嚅着问了句:“臣妾晚上还可以来找殿下一同用膳吗?”
江琬槐垂着头,从陆昭谨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小扇子般的睫毛,弯翘纤长,正不安的微颤着。
一下一下的,挠着他心间痒痒。
他的心瞬间就软了,声音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好。”
他答应道。
他的政务忙并非托词,而是真的有不少事要处理。
他既身在帝王家,便注定了他婚姻的不由自主。每一位皇子的结姻对象,都会牵扯到众多势力的纠缠。
将军府历代忠臣,但忠的皆是皇位,而非皇帝。在夺嫡之争中向来持中立态度,也是每位皇子想要极力拉拢的对象。
他执意要娶江琬槐一事,实在为不明智之举。
就等于是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下,明目张胆的将将军府势力划到了自己麾下。不仅引起了父皇和其他皇子的忌惮,连站在他派别的世家大臣们,也都纷纷表示了不满。
太过招眼,对他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现在不仅要安抚那些世家,还要想办法将目前的劣势局面逆转回去。说是政务繁忙,一点也不为过。
江琬槐却不知各中情由,只当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了对方不快。她叹了口气,颇为丧气的踏上了回偏殿的路。
今世她与陆昭谨的接触寥寥无几,但对方对她却一直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难道她以为的对方对她的情意,其实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误会吗?
江琬槐抿了抿唇,怅然若失。
采春瞧见了方才事情的全程,又见自家小姐这模样,噤了声的跟在后头,不敢多说话。
她读过不少话本子,其中就有本是关于失宠太子妃的。那书中的太子明明心中有一白月光,却被迫无奈娶了另一个女子为妻。
太子每每看那霸占了太子正妃位置的女人都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浑身上下都看不舒坦。不仅新婚夜没有回房睡,在日后的相处中,也都常常淡漠无视她。
采春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脊背发凉。
她怎么愈发的觉得这故事,和自家小姐的经历简直如出一辙。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江琬槐的眼神都带上了小心翼翼。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小姐也太可怜了,那太子殿下干的也太不是人事了。
江琬槐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的沿着地上的砖线走,连侧面有个小丫鬟贸贸然冲了过来都没注意到。
采春将注意力尽数放在了她身上,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其他的人,等她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突然窜出来,再喊道“小姐小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江琬槐毫无防备的被那人撞了一下,一个不稳,狠狠的摔在了青石板路上。
手掌被地上尖利的小石粒蹭破了皮,刮出了几道血痕,混着些脏兮兮的尘土,胳膊肘估计也蹭破了,疼得她没忍住惊呼出了声。
她皮肤娇嫩,往日若是用力了点,都能留下道红印子来,这般一摔,磕到的地方怕是都少不了一通淤青。
采春马上将她扶了起来,心疼的查看了一番她的伤势,才将目光投向了也摔在了一旁的罪魁祸首,大声的指责道:“你这丫头怎么看路的?”
那丫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忙不迭爬起来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哭喊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没注意看路,顶撞了娘娘,奴婢该死。”
采春忿忿得还想说什么,被江琬槐轻轻拍了拍手背制止住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罪魁祸首,记清了她的模样,末了缓声道:“去管家处领罚吧。”
丫鬟连忙磕了几个头:“谢娘娘饶命,谢娘娘饶命。”
采春一脸不忿,不满的喊道:“小姐!”
她家小姐娇生惯养,将军府人人宠着护着,就生怕她磕着碰着了。这太子府的下人如此没有眼力见的顶撞了她,岂是一句轻飘飘的“去管家处领罚”就能解决的。
到时候还不让人觉得是个好欺负的。
万一……万一像那故事中所说,太子后来将自己的白月光也娶进了府,她家小姐不迟早得被人压上一头。
江琬槐却朝她安抚地笑了笑,道:“无碍,咱们走吧。”
采春再有不满也不好说出口了。
地板冰凉坚硬,江琬槐摔的这下可不轻。采春一回殿中,就立刻拿来了药酒替她消毒,伤口有些深,药水渗进去,疼得江琬槐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采春还想替她看看有没有其他伤到的地方,被江琬槐无语的制止了:“我没事。”
说着,她抬手扶了扶额,脸上有几分倦色,道:“我有些乏了,想歇会儿,你先出去罢。”
采春应下,不疑有他,推门走了出去。
确定采春已经离开后,江琬槐伸手从右袖里取出了一个香囊,拿在手中端详把玩。
是方才的那个小丫鬟。借着撞倒她,乘机将这东西塞到了她的手中。
香囊的绣线细妙精致,不过半个掌心大小,底下没有多余的流苏等装饰,小巧简单。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物品她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与贺吟清在约定心意时,惯喜欢拿小巧的香囊,在里头塞些小物件送与他。小姑娘的满腔天真,觉得这样的小举动非常的浪漫。
贺吟清瞧她如此,也懂得投其所好的理,每次见面都会从带来些刺绣的小物什。贺家门下绣房的技艺,走线细妙独特,为京中的夫人小姐们口口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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