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龙椅上治国□□,一个天南地北洒然自在。
明明相爱,却终生不得相见,这样的风流轶事,在街巷里传的越发热闹起来。
戚夏云却觉着未必是真的。
上辈子,她也入过宫墙,见过帝后。
那时她已与许翰藻和离,被外祖母带入宫中觐见皇后,也有一层托皇后帮她相看婚事的意思。
毕竟说起来,她嫁入许家时,许翰藻已经奄奄一息在床,新婚五日,便撒手人寰。
她尚还是清白之身。
她入宫那天是初春,天寒料峭,宫人们说,皇后正在御花园陪小公主踢团球,戚夏云随着外祖母到时,才发现天子也在。
小公主如今刚满三周岁,正被她父皇抱着去够枝头上的小球,发髻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还有她欢快的笑声:“父皇,再高些!再高一些!”
皇后,她久未谋面的表姐姐宜臻,就站在一旁的亭子里,浇花喂鱼,宫装华贵,一举一动皆是优雅。
年月过去许久,戚夏云已经记不,清当时祖母是如何带着自己过去请安的,又具体说了什么。
她印象最深的,不是皇后身上价值千金的狐裘,也不是最后赐给她的那些金银珠宝。
而是她们退下时,小公主正好接到了自己的团球,快活地朝自己母后跑去,一把扑在她腿上,正要开口喊,就被天子拎了起来。
“别闹你母后。”他说。
天子少年立业,二十七八便荣登大统,即位至今,也不过而立之年。
他身着玄衣便服,眉宇淡淡,一边把小公主护在臂弯,一边与皇后说话。
“午膳用了什么?”
“听红黛说,你觉得那青豆做的太酸了是不是?不如明日换个御厨,你尝尝江南的口味吃不吃得惯。”
“亭钰今日猎了一只鹿,晚间就让他歇在宫里,咱们好备了架子烤肉吃。”
“今日可吃了药?”
......
因几年前的一次大病,皇后那时身子已不大好了,初春时节,宫人们都换了春装,唯独她还披着大氅,身形纤瘦,皮肤苍白,脖颈间的经脉清晰可见。
她抬起头,冲他弯了弯唇:“早起时就都吃了。”
“苦不苦?”
“再苦的药,如今吃久了,哪儿还尝的出苦味呢。”
皇后伸手拨了拨小公主额间的胎发,嗓音柔软,“我只求你不要在寒冬腊月地带她去找什么圣诞老人,让她陪着我喝苦药就好了。”
天子面不改色:“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卫珩的孩子,自小就要学会见世面。”
小公主转过脑袋,奶声奶气:“父皇,什么是世面?”
......
再往后的话,便听不清晰了。
她随着宫人拐了个弯,离御花园越行越远。
世人都说,皇上和皇后有的只是面儿上的夫妻情分,他心里头真正放不下的女子,只有祝先生一个。
可但凡见过帝后相处的人,想必都不能信这样的传言。
那样柔软的眼神,唇畔虽淡却极真实的笑意,怎么可能只是表面的夫妻情分?
因自己一生过得孤苦,又见惯了世间太多貌合神离与假仁假义,难得见着这样一对伉俪,免不了唏嘘感叹几分,心下羡艳,暗自祝福。
只是,好景不长。
也不知老天爷是不是就见不得人幸福顺遂,景和五年,皇后薨逝了。
天子停朝三日,奏折一封未批,据说他在皇后的福宁宫里呆了整整三日,无人知晓他在里头究竟做了什么。
三日后,天子恢复早朝,从卫氏旁支里过继了一个孩子,立为太子。
便是此后终身都不再娶的意思。
景和十年,天子微服私访,却在琼州失去了踪迹,只留下一封奏折,命左相祝亭钰为摄政王,辅佐太子即位。
那一年,也是戚夏云离世的年份。
等她再睁眼时,便回到了二十年前,她尚在江南闺阁之时。
如同上辈子一样,母亲缠绵病榻,提出要送她去京城外祖母处。
但如上辈子不同的是,她答应了母亲。
启程上京,在没落的祝府深宅子里头,见着了年轻时的皇后。
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眉目清丽,神情温柔,言语间没有半丝锋芒,仿佛就是个再容易亲近不过的姑娘。
可不论唇畔笑意有多柔和,眼眸都是淡的,触过去只是一片虚空,再疏离不过。
与她相比,这时候盛名满京华的祝二姑娘祝亭霜,就让人不太瞧的上眼了。
锋芒尽露,生怕别人不知晓她有多聪明似的,自以为城府深,可眉头一皱,就把所有算计都摆在眼底了。
对于历经沧桑的戚夏云来说,祝亭霜太透太清楚,太没有肚里材,她不信像卫珩那样的人,会弃珍珠要鱼目,摆着自己未婚妻不管,爱上一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祝亭霜。
她想,不管如何,自己这辈子的计划,便是要在新帝发迹前,率先向他投诚示好,把戚家纳入他的羽翼下。
只是新帝手底下能人太多,而父亲向来平庸,就算投了诚,也不见得能出头,倒不如她来京城,先和未来皇后处好了关系,日后随她一起到漠北,替她挡下那剑。
避于皇帝的羽翼之下,又于皇后有救命之恩,这一世,她,戚家,总不会落得上辈子那般惨烈的下场了罢?
戚夏云想的很好,也付诸了行动。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未来皇后早在年少时,便已经如此难接近讨好了。
且不论后头的计划能不能成,她连第一步都未能迈出去。
秋日天微寒,戚夏云走在梅林小路间,蹙着眉思索自己应该怎样才能让这个表姐姐相信自己的诚意。
送东西?
不成,方才去祝寿时又不是没瞧见,臻姐姐满屋子的好东西,什么没有,有卫珩那样一个未婚夫,她送什么想必对方都是瞧不上眼的。
陪说话?
也不成,皇后的性子,喜静不喜闹,她要是日日去叨扰,不仅讨好不了,反而还会惹得对方生烦。
那还有什么法子......
忽然,戚夏云停住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梅林枝节最茂密的后头,隐隐传来一对男女的说话声。
女声十分熟悉,不论是说话的语调,还是泠泠的嗓音,一听就知道是二表姐祝亭霜。
可那男声......微沉,清冷,十分陌生,又好像十分熟悉。
“我早料到我那五妹妹不会说实话的。”祝亭霜轻嗤一声,“与其在她身上费那闲功夫,倒不如我自己去查了。”
“用不用我帮你?”那男声道,“如今祝府正处于风口浪尖,多少人瞧着,不能因为她一个没脑子的蠢货,就毁了祝老爷子辛苦打下的这么一大份基业。”
“谁说不是呢。”
“你人在府里,又与她是姊妹,这种事儿并不好掺和,还是我来查吧。我倒要看看,你这堂妹是找了什么靠山什么背景,竟敢这般肆意妄为,不顾尊卑。”
祝宜臻的靠山和背景?
不就是卫珩吗。
交谈声到此已经停住了。
戚夏云屏住呼吸,往一旁侧了侧身。
梅林里渐渐走出两个人影。
女子是祝亭霜没错,至于那个男声......废帝?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是每天12点。
少的两章之后会补回来的。
第37章
前世,卫珩造反之时,宣朝皇室就已经乱了。
先是太子逼宫,弑父自立,而后登基不过五六月,就被惠太妃和国师逼退位,成了废帝,被囚禁在灵园里,生死不知。
而那一支差点使祝宜臻丧命的心口箭,就是废帝亲手射出的。
那一箭,逼得卫珩提前举兵自立,屠杀大宣几万精锐,使废帝手下势力损伤十之七八,而后被惠太妃和国师赶下皇位。
也是那一箭,让臻姐姐元气大伤,失了一个孩子,终生离不得医药。
可就算如此,她也不过多撑了几年,便撒手人寰。
那支偷袭箭,是几年后在漠北才射出的,表姐姐早已嫁给了卫珩,腹中也有了一个男婴。
应该不是当前的事儿才对。
但戚夏云总觉得,既然二表姐和废帝已经盯上了臻姐姐,就不可能什么动作都不做,轻易放过。
她依稀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外祖母家好像确实是发生了什么的。
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
戚夏云掩身在拐角处的枝杈后,望着前方走远的两个身影,微蹙着眉,脑子里仿佛闪过什么影影绰绰的线索,却又始终抓不住。
罢了,既然她记不清,想必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大不了这段时日她多看着些二表姐,等真要发生什么时再见机行事吧。
只是,她究竟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去接近宜臻表姐呢?
要是太过热情奉承,对方又不是傻子,心里定会起疑的。
可要是慢慢来,循序渐进,以宜臻表姐的性子,怕是要费上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被接纳认同呢。
秋风卷起满树林的飒飒声,在脖颈肌肤处拂起一阵瑟缩。
戚夏云又回身瞧了一眼梅林旁的寄春居,看到有丫鬟财大气粗地背着一大筐银骨炭进入院内,彻底陷入了要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出手相帮的愁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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