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苦苦憋着笑。
宫宴这才开始,歌舞不停,有姑娘的目光还停留在冬葵首饰上,咬着手帕含恨,而臣子们一眼都不敢望过来,高座之上,长公主的目光未离柳蕴半分。
歌舞一休。
太后命侍女倒酒,没成想侍女一个不慎,整壶的酒水都洒在了柳蕴身上,侍女抖着身子跪下请罪,太后怒斥一声,“拉下去,杖毙!”
“不必。”柳蕴淡淡道。
太后又道:“不如柳卿去换一身来。”随口喊了两位内侍,“带大人去更衣。”
柳蕴离座,提步往前走了一步,冬葵眼巴巴望着,柳蕴驻足回头,“过来。”
冬葵欢喜跟上。
柳蕴牵着冬葵的手进了偏殿,内侍捧来新衣服,柳蕴令其退下关了门,内侍留了个心眼,只是将门虚虚一掩,一转身,正对上长公主,行了礼就退下了。
岂料,门一关上,屋里暗了许多,冬葵怔了一下,而后眼珠转了转,突地虚空抓了个东西,“夫君,快,我给你抹上。”
柳蕴解衣领的动作一顿,缓缓回头一望,冬葵低眼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哎,我药材呢?”
柳蕴气得阖了阖眼。
冬葵偏偏在这个时候,记起了她为柳蕴去药材园偷药材,柳蕴知晓后去逮她,两人被药材园的人堵在了一栋破木屋里。
第15章
县衙门口那场聚众斗殴后,薛暸死心不改,命人接连堵了柳蕴几次,柳蕴并未吃什么大亏,只是右臂上留了些许淤青,冬葵无意间发现后做出了月黑风高夜偷药材的不道德行为!
被堵在屋里时,柳蕴气得恨不得就在这个破木屋里办了这个小祖宗,偏偏小祖宗手里捧着药材,非要往他手臂上糊,他任由小祖宗糊时,药材园的人追来,骂骂咧咧地开始撞门。
而此时此刻,冬葵仍一脸惊讶地重复,“我药材呢?”
柳蕴当没听见,回头解了衣领,才脱掉一只袖子,冬葵扑上来,“夫君且慢,我手里该有药材的。”
照这么个情况,没有药材,柳蕴连衣服都不能脱了,忽地听闻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一把揽住冬葵,厉声问道:“何人在外面!”
一时无人作答。
门外,长公主到底还顾及着姑娘家的面子,不敢贸然应声,终是不甘心地偷偷离开了。
冬葵溜出他的怀抱,不放弃:“我药材呢?”
药材很重要,没有这个道具,走不了下一步。
柳蕴缓缓吐了浊气,所幸宋平水十分有良心,挂心着这里,很快门外传来他的声音,“大人可在这里?”
柳蕴如鱼得水:“速去寻药材和木柴。”
而后将当年药材园发生的事情简略一讲。
宋平水哎呦一声,先命人去寻药材和木柴,而后去正殿领了领崔时桥等人来此,待两样东西寻到,药材被透过门缝扔到了屋里,木柴则被扔到了屋里墙角处。
冬葵欢喜:“原来掉地上了。”
趁着她去捡药材的空档,柳蕴速速换上新衣,又剥掉一只袖子,露出精瘦有力的手臂。
冬葵回来,双手抱着这条手臂看得仔细,神色奇怪,“淤青呢?”
柳蕴:“屋里暗,你瞧不清。”
收回胳膊,面色坦然地掐了自己几下,淤青顿时浮现,当即伸到冬葵眼前,“在这里。”
冬葵立马糊了一把药材上去。
柳蕴面无表情。
门外。
宋平水等人扮成药材园的人开始撞门。
门板砰砰得响个不停。
冬葵一开始还有点害怕,后来直接将柳蕴推到木柴后躲着,“夫君,你是要中状元的,不能因这失了面子。”
昏昏暗色,月影惨淡,柳蕴的一双眼深邃幽暗,他那时恼得不行,以至于现在记起,火气依然不息,“柳冬葵,你还知道我柳蕴要面子,不问自取即为偷,我柳蕴的妻子难不成是个贼?”
“不,不是,我只是想省着银钱供你考状元……”冬葵惊惶地摇头,眼角泛红地止了声,半响下了决心道:“夫君,此事是我做的,与你无关!”之后她可英勇了,房门被踹开的那一刻,她扬着细白的小脸来到门口,“药材我偷的,要钱没有,你们想如何?”
柳蕴气得用掌心抵住了额头。
而现在,宋平水等人站在门前,学着那些人的狰狞模样大声斥责,“不过是个姑娘家,胆子倒大,真只你一个,没有家人跟来?”
角落里传来一道轻叹,“她夫君在这里。”
推开木柴,柳蕴撩起衣角出来,糊在手臂上的药材抖落一地,及至冬葵身边,一手按住冬葵的脑袋往自己怀里塞,“诸位莫恼,今日内人犯错,皆因我素日管教不严,我代内人向诸位道歉。”
柳蕴在归化县是出了名的家里穷,奈何他生得俊,才气高,旁人都愿意和他交好,猛一见他从阴影里出来,先是一惊,而后消了火气,也不要柳蕴赔付的银钱,“不过是些药材,拿去用就是了,到年底给我们写副春联便行了!”
柳蕴道谢,一行人很快散了。
宋平水等人火速退场,奔到走廊拐角处停下。
崔时桥:“这次太顺利了。”
宋平水:“我都不敢相信。”
众人:“……”
“要不,我们再等等。”
“好!”
屋里。
冬葵没料到柳蕴替自己认了错,一脸羞惭,揪着柳蕴的衣角呢喃,“我知道错了,我想把药材还给他们。”
柳蕴:“……不用了吧!”
冬葵坚持:“必须还,夫君,明日我给你买新的,把药材给我吧。”剥掉柳蕴手臂上仅存的药材,又去地上捡掉落的。
柳蕴捏了捏眉心,疾步出了屋,正瞧见宋平水在走廊拐角探头探脑的,忙招了招手。
宋平水等人:“我们太机智了!”
火速奔回来,接受了冬葵最真挚的道歉,捧着药材奔到走廊拐角,徘徊不定,“可以结束了吧?”
“再机智一回!”
柳蕴正欲牵着冬葵走出屋,她突然懊恼地啊了一声:“既然明日也要花银钱买药材,适才买了他们的更好吧,毕竟夫君都用过了,会更便宜的!”
柳蕴:“……”
这小祖宗能不能不要了!
柳蕴疾步出了门,瞧见走廊拐角,宋平水神仙般地露出了自己的脑袋,头次觉着挚友的方脸如此亲切,挥袖招手。
宋平水等人:“今天赚到了!”
奔去拿药材换了银钱回到拐角。
“还等?”
“嗯!”
兴许,今日运气有限,几人等了等,而后看到柳蕴牵着冬葵的手朝相反方向去了,想来是不回正殿,直接回家去了,众人失望地散去。
柳蕴带冬葵出了宫,一坐上马车,冬葵就趴到柳蕴怀里打了一个哈欠,“夫君,明天清晨,我总觉着……”
柳蕴细细听着。
冬葵却困极了,话未说完,已眯眼睡着了。
明天清晨……
这次连提示都不告诉全了。
结果,第二日清晨,秋雨再至。
难不成冬葵说的是下雨?
这简单多了。
很不幸,不是的,等冬葵睁开双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柳蕴认真道:“夫君,我总觉着我们该收拾东西进府考试了。”
原来是这事。
按昨晚药材园的事算时间,这几日他们确然该准备乡试了,柳蕴就应了一声,那时他不放心冬葵一人在家,就带着冬葵和宋平水一起去了沅江府,三人在府中租了一个小院子,住了半个月时间,考完当日就回来了。
柳蕴与宋平水一说,将记忆里租的院子和贡院模样画成图纸递过去,宋平水接过,一忙完部里公事,就伙同其他人来到了胡明志家里。
顾颐:“宅子好寻,工部就在这条街上造个贡院吧。”
刘文远接了任务:“我这就去安排。”
温在卿看向宋平水:“那年除却你,可还有谁和大人在考试期间有交集被夫人看见了?”
宋平水:“并无,只有我。”
温在卿:“那就好办多了,走个过场的试子好寻,翰林院扒拉出来几个就能用。”
宋平水转头向崔时桥陈述当年的细节,“大人与夫人那一块,得由大人自己陈述。”
崔时桥点头:“我等着大人便是。”
刘方正扮演的薛暸也去参加了乡试,胡明志亦是,当年他被柳蕴拒绝后另想办法,也算是做足了万全准备。
众人商议完毕,各忙各的了,柳蕴晚间得了空过来,将当年细节一讲,崔时桥记得细致,记完便琢磨其他版本去了。
隔日,柳蕴记起一事,那年三人去府中途中,路遇一土匪头子带着几个土匪劫车,冬葵受了不小的惊吓,她定会记得,“寻个人演一演土匪头子。”
那土匪头子生得膀大腰圆,威风凛凛,一时还真从文官里寻不出来,没成想消息一传出,军营里的将军聂虎赶到了,“大人,选我!”
聂虎生得高大威猛,常年刀口舔血,还真与土匪头子的形象不谋而合,柳蕴含笑应下,“劳烦将军了。”
聂虎受宠若惊,“大人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