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踩着他的靴子,手应当如何放,若放在腰上……未免显得有些暧昧,但若如方才一般抓着他的手腕,又实在是不稳当,想了想,禾晏便伸出手,扣住他的肩膀,勉强能维持平衡。
“抓稳了。”肖珏道,说话的同时,双手扶着吊桥的两条绳索,慢慢往前走去。
以往的过去,不是没有人想出过别的办法,比如男子背着心爱的姑娘,直接过桥,但踩着对方的靴子,由一个人走两人的路,还是头一回。这要说聪明,是聪明,瞧着也动人,若要说亲密,又显得有些克制。
桥下的众人只觉得有些不明白,但也并未往深处想,只当是湖州来的公子小姐不比济阳开放,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做些过分亲密的举动,所以才如此。
但落在同行几人眼中,却大有不同。
赤乌登时倒吸一口凉气,看禾晏的目光仿佛是玷污了自家主子一般,只恨声道:“哪有这样的,便宜都叫这小子一人占尽了!”
到底是谁占谁便宜啊,桥上的禾晏亦是欲哭无泪。吊桥极不稳当,肖珏每走一步,便晃的厉害,他步子已经很稳,神情亦是平静,未见波澜,禾晏却觉得心跳很快,待行到中间时,肖珏脚下的那一块木板似乎有些不稳,一脚踩下,身子一偏,险些跌倒下去。
禾晏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待回过神时,两人都愣了一下。
距离是很近的,他的唇只要再多一厘,便会触到禾晏的嘴角,禾晏的目光往上,正撞上对方秋水般的长眸,此刻那双眼眸深幽,如看不到底的潭水,漾出层层涟漪,俊美青年薄唇紧抿,喉结微动,一瞬间似乎想说什么,不过片刻,便轻轻侧过头去。
禾晏尴尬极了。
她小声道:“抱歉。”
肖珏没有回答。
禾晏不敢去看他的脸,莫名觉得气氛尴尬起来,心中只盼着这桥能快些走完,桥的另一头,看热闹的人群正翘首以待。肖珏稳了稳步伐,继续往前走,禾晏眼看着吊桥快要走到尽头,心头一喜,顿时长舒一口气,暗暗道,这比在演武场日训还要教人觉得煎熬。
待肖珏走到桥的尽头时,禾晏便迫不及待的道:“到了到了!”就想要后撤一步到后面,拉开与肖珏的距离。谁知道这吊桥年久失修,本就不稳,她这么往后一退,身后的木板一下子翻出,一脚踩了了空。
肖珏低低斥道:“小心!”
顺手抓住她将她往自己身边扯,禾晏顺着力道往身前扑,只觉得自己扑到一个温暖的怀里,她下意识到稳住身子,抬头欲看,不动还好,一动,对方似乎也正低头看来,于是一个温软的,轻如羽毛的东西擦过了她的额头,若即若离,只一瞬,便离开了。
她僵在原地。
------题外话------
这梗古早到让我自己有被尬到。。。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是风动
额上那一点是什么,毋庸置疑,禾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站着不敢动弹,只觉得被他唇角碰过的地方,灼热的烫人。
肖珏亦是僵住,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漂亮的眼睛垂着,看不出是何神情。
倒是一边的大哥笑道:“怎么站着不动?这位公子,已经到了。”
肖珏似是此时才回过神,被蜂蜇了般的松手,冷冰冰的转过身,道:“走了。”
禾晏“哦”了一声,掩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假装无事发生,跟在肖珏身后,心中却在大叫。
她居然……和肖珏亲上了?
虽然是额头,可这样亲密的接触……实在是令人很难忽略。纵然那只是个意外,可这意外,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刚刚才走过情人桥,这要是水神看见了,说不准还真以为他俩是对有情人,万一就给乱点鸳鸯谱,禾晏打了个冷战。
肖珏不知是不是因方才之事有了想法,走的极快,禾晏也只得加大步子跟着他走。待回到了崔越之身边时,方才看热闹的人都鼓起掌来,崔越之也笑道:“涣青,真不愧我崔家儿郎!第一次走就过了!我还想着若是这次不过,下次你会不会不敢,哈哈哈哈,没想到哇没想到,这情人桥,你竟过的如此顺利!”
禾晏心道,居然还盘算上了下次,这情人桥也真是没有底线。
“这下好了,”卫姨娘笑着拍了拍禾晏的手,“和涣青少爷走过情人桥,此生上穷碧落下黄泉,定不会分开!”
禾晏:“……”
真是可怕。
赤乌和飞奴也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唯有林双鹤乐不可支,摇着扇子,只道:“说的我都想去走走。”
“那你去。”禾晏没好气道,方才林双鹤可没瞎少起哄。
“那还是罢了,”林双鹤矜持道:“弱水三千,何必取一瓢饮?这桥不适合我。况且,我又去哪里寻一位能将我搂着过桥的姑娘呢?”
肖珏:“闭嘴。”
禾晏不敢说话了,这玩笑开得令人尴尬。不幸中的万幸,大概是他们最后下桥的时候,因离得远,众人只看见了她差点跌倒,肖珏拉住她,并未看到额头上的那点意外。否则林双鹤要拿这个玩笑,她真是无地自容。
“既走完了情人桥,就来看看咱们水神节的其他节目。”崔越之笑道:“你看,这就是水上坊市。”
济阳靠水,河流上早已停靠了大大小小的船舶,船尾有人坐着划桨,船头则摆着各种小食瓜果,或是首饰脂粉,岸上若是有人看中了,招招手,船便靠岸停下,容客人细细挑选。倘若是船上的游人看中了,则两船都在中央停下,船上的小贩让人挑选。
禾晏就瞧见有一只小船上,卖着用绿色大叶包着的马蹄状糕点,上头嵌着山药和红枣,洒了一层细细的蜜糖,看起来很令人心动,崔越之见她喜欢,就叫身边仆人去岸上叫那船停下,买了几包过来。
禾晏接过来,道过谢后便咬了一口,顿觉齿颊留香,甜甜的令人口舌生津,心中暗叹,比起这来,之前她与禾云生在朔京里卖的大耐糕,就很是一般了。
她吃的认真,嘴巴鼓鼓的,跟个松鼠似的,肖珏似是看不下去,道:“嘴巴上有糕屑。”
“什么?”禾晏没听清。
下一刻,这人就没好气的把帕子甩到她脸上:“擦干净,丢死人了。”
禾晏:“……”
她擦了擦嘴,道:“事儿真多。”
正说着,又听见另一头传来阵阵惊呼,回头一看,便见在一处跑马场内,外圈围着不少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懂就问,她指了指那头:“那边是什么?”
“那个啊,”崔越之顺着她指的看过去,道:“这个叫夺风。”
“夺风是什么?”
“你看,马场里有很多马。”崔越之笑道:“马道是一个圆,中间则是一处高台,最高台上有旗帜。人须骑着马,在路过高台的时候跃上去夺那面旗帜,等拿到旗帜之后,从高台上跳下,最好落于马背,若能在规定的时间里拿到这面旗,则为夺风顺利。能够夺风成功的,就有好彩头。旁边就是铜壶滴漏,时间用的越短,彩头就越大。”
禾晏听完,小声道:“这不就是争旗嘛。”
林双鹤摇着扇子,笑问:“听起来很有趣,不过都有哪些彩头?”
“这彩头都五花八门的,若是男子为自己所求,多是兵器,有时候也有银子,若是男子为女子所求,大多都是首饰,珠宝,或者布匹一类。”
崔越之一边说,一边带着几人往马场那头走,济阳的马场并不大,不及凉州白月山下的演武场,只是此刻人已经围了不少。只见面前好几个身穿劲装的男子正骑马从旁掠过,马匹带起阵阵疾风,只在路过高台上,几人一跃而起,争先跃向旗杆顶。
旗杆极高,周围又并无可以落脚的地方,全凭功夫站上去。有一人为止旗杆顶部,连旗帜都没拿到就掉了下去。落在了台下的沙坑里,另一人倒是在还未到达竿顶的地方,勉强用手扯到了旗帜,便摔了下去,没有骑上马,只得了一串铜钱作为彩头。
另一边架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夺风”的各种彩头,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禾晏一眼看到最上头摆着一只鞭子。
鞭子很长,看起来极坚韧,通体散发出油紫色,一看就能好用。禾晏如今怕被人发现身份,是不能用剑,更多的时候是用鞭子。不过演武场上的鞭子,称不上是宝物,这一只鞭子,瞧着是比之前用的那些好多了。
一瞬间,禾晏有些心动。
她问马场主:“请问,这根鞭子是什么彩头?”
马场主笑呵呵的道:“姑娘有眼光,这是咱们此次‘夺风’的最大彩头,紫玉鞭,铜壶滴漏里,若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扯到旗帜,就能得到这根鞭子。今日有好多小哥都是冲着这根鞭子来的,不过到现在都没人拿走,我看今日是难喽!”
她这一问,几人都朝她看来,崔越之笑道:“玉燕喜欢这根鞭子?”
“觉得看起来很特别,”禾晏谦虚的开口。
“不如让涣青去替你争。”崔越之笑道:“我看过涣青的底子,应当从前练过武,不至于不敢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