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许如是正看得津津有味,谁知道许铄突然凑过来,许如是吓了一跳:“大兄,你做什么?”
许铄叹了口气:“哎,我一回来,阿耶就压着我看兵书,《孙子兵法》、《孙膑兵法》、连老掉牙的《司马法》都搬出来了……看得我头都大了。”
就像齐行简对学文毫无兴趣,许铄在兵法一道上也全没遗传到许宸身上的天赋。
许如是对这些一向抱着爱学学,不爱学的懒得敷衍的态度,对许铄也颇为同情:“无缘无故,怎么要你看兵法呢?”
许铄道:“如今大周国境之内,战火四起,我怎么也是要知兵事的。”
许如是“哦”了声,靠着隐囊,拈起放在身边的樱桃,笑道:“看兵书有什么用,书里都说了么,是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都没有定势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许铄哭笑不得,
戳她脑门:“你这说的都是什么歪理?书中都是先贤之智,微言大义。”
许如是大摇其头:“咬文嚼字,没意思。世殊时异,情势都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不同,阿兄只看那些以当时的情况推论出来的结果,既枯燥,又无用。不好、不好。”
许铄见她拉长调子,捏着嗓子,老气横秋地摇着小脑袋,不禁失笑。
许如是见许铄笑了,又道:“阿兄你莫笑。我问你,李信伐楚之时,淮阴侯伐魏之时,用的战略也都是分兵两处,迂回包抄合而击之,为何李信败而淮阴侯胜呢?”
许铄对兵事知之不详,哪能答得出来?一下就被许如是问住了。
许如是复言:“何以背水一战,淮阴侯置之死地而后生,三国时马谡置之死地,就真死了呢?可见打仗最紧要的,是因势利导、因地制宜。”
许铄被她说得瞠目结舌,假意作揖叹服,两人相视而笑。许如是又笑眯眯招呼他吃樱桃。
许宸和齐行简到府里,便听见许如是这番“惊世骇俗”的高论。
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说的就她了。许宸不禁哂道:“这丫头,平素看着乖顺,私底下竟这般跳脱,齐兄,见笑了。”
齐行简静静地聆听了这番话,却出人意料道:“她说得,有几分道理。”
他似乎一闭上眼就能想到,那个小娘子神采飞扬,骄傲地昂起下巴,自信满满地侃侃而谈,身上仿佛有一种生机勃勃的魅力。
许宸:“?”齐行简素来眼高于顶,军中能看得上的都没几个,怎么会突然对个小女娘另眼相加?
“齐兄谬赞了。”
他没有刻意掩饰声音,书架后边的许铄和许如是听见说话声,连忙理了理衣裙出来。
“阿耶,今年的新鲜含桃,圣人赐给阿兄的……”
阳光刺破窗牖,照在小娘子身上,碧翠的襦裙,许如是笑意盈盈捧着一盘含桃递来。她目光落到齐行简身上的时候,话也为之一顿。
好久没见过齐行简,她还颇有一些心虚。
“菩提心,繁之从来不吃含……”许宸手方推在青瓷盘上。
齐行简审视的目光在许如是身上扫过,许如是低下了头,正要收手,却又只手拈起一粒红艳艳的樱桃:“多谢。”
许宸:“……桃。”
许如是收手也不是,不收手也不是。
齐行简把樱桃送进嘴里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阿耶万安,齐公万安。”许铄犹自没有发现气氛的诡异,第一个出了声。
许宸轻咳一声,道:“还不认识吧?菩提心,来拜见你齐叔叔。”
许如是福身:“齐……叔父万安。”
“繁之,我家二娘,小名唤作如娘。”
齐行简颔首:“二娘子。”
许铄讷讷道:“阿耶……菩提心是齐公……齐叔父托人送来的。”
许宸:“……”
第22章 战事
连续被拆了两回台的许宸睨了没眼色的儿子一眼,摆出父亲的威严,冷哼道:“叫你读书,今儿读到哪篇了?便在此嬉戏玩闹,业精于勤、荒于嬉。”
许铄自觉理亏,偷了个懒被父亲抓个正着,被教训也不敢说话。
许如是作为跟引诱兄长“嬉闹”的始作俑者,十分有眼色地打算拉着许铄开溜,跟许铄用眼睛示意门口,许铄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她挤眉弄眼正反让许宸注意到了她,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菩提心,还有你,跟你阿兄说的是什么歪理”
被点了名的许如是小心肝扑通一跳,讪讪道:“学也要张弛有度,我看阿兄学得辛苦,就逗他开心嘛……”
许宸刚一皱眉头,要斥她态度散漫。
许如是一看他神色,口风立刻就变了,诚恳道:“当然了,儿错了。学的时候,就该严谨地学,虽然这只是一次偶然发生的小事,但却也体现出儿长期的自我放纵,作风不严谨,带累了阿兄。辜负了阿耶、阿姨对儿的期望和信任,儿一定实事求是、深刻检讨反思,求根溯源,对思想上的错误根源进行深度地挖掘,认清态度上的懒散,在造成更大的错误之前,及时修正完善自己。
”
许宸听她这长篇大论的自我检讨,青嫩却故作老成的嗓音,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着实可喜,斥责在嘴边也散了,嘴角抿起一抹轻微的弧度。
轻轻哼了一声,冲她摆了摆手:“要检讨冲你阿姨去,为父与你齐叔父还有要事。”
“儿告退。”许如是和许铄如蒙大赦,齐声行了礼就要退走。
“阿铄留下。”许宸不轻不重地留了一句,许铄有点懵,许如是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刚要走,齐行简又悠悠道:“我观二娘子灵慧,对此道见解还有些意思,不妨留下听一听。”
许如是稍楞,腼腆笑道:“我胡乱讲的,不做什么数。就不……”
许宸沉吟,许如是对政治颇为敏感,几次说话对他都颇有启发,其实他对这个女儿也颇为欣赏,顺水推舟便应了:“那就留下吧。”
许如是一噎。许宸这个人面上看着温和,其实骨子里十分执拗,犯不着跟他犟。
她诺诺应下来,抬头看了齐行简一眼,正撞上许如是的目光,他黑沉沉的眸子古井无波,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认识的齐行简,少年时喜怒都是写在脸上的,现在,喜怒不行于色,好似是一柄锐利的青锋入了鞘,平时并不动声色,一出鞘,却锐气逼人。
她心中忍不住思索,齐行简对她的怀疑究竟有没有消去?如果有,为什么一点动静举措也没有。如果没有,又为什么格外关注她似的。
许宸和齐行简讲起西域和河北的战事,许如是听得非常无聊,神游天外回忆剧情,书里战乱爆发后,齐行简就死在乱中了,鲍妩陷在长安,被男主许宥返回救走以后,许宥被皇帝训斥,以为他不顾大局,削了他的兵权,鲍妩也因此非常不受宋贵妃待见。
许宥蛰伏到西域之事爆发后,主动领了兵去西域平叛,他不仅漂漂亮亮地赢了这一战,收复了不少的节度使,手里有了兵权,
许宸虽然把河北叛军剿灭了,但宋贵妃却在后边发难,鲍妩为了讨贵妃的欢心,利用许铄对她的迷恋设局算计许铄,借着许铄攻讦许宸,一举拿下了太子之位。
许如是打听过了,因为齐行简的变故,事情发展跟书里的不尽相同。
齐行简当年武举虽然落榜,但他世家出身,拉下脸去求了从兄走动,替他谋了一份差事。
被外放跟随陇右节度使外放,举家迁移,鲍妩也因此躲过了兵灾。战乱爆发后,康、史二逆贼出兵神速,数月便攻陷长安,陇右节度使心生惧意,意图投降。
皇帝到底比叛逆多了几分大义。
陇右节度使不敢明目张胆地竖起反旗,借着要勤王的名义,设计了一场鸿门宴,把手底下的人都邀来,试探底下人的心意,并以摔杯为号,要清洗掉与他政见不合的部下。
齐行简到了陇右节度使的府上,宴上,陇右节度使发了牢骚,从说皇帝宠信贵妃,重用贵妃的从兄为相说起,不少人都反感那位飞扬跋扈却又无能的宰相,连连附和。
齐行简却听出了一点苗头,那种时候,不仅不聚拢军心,反而从皇帝昏庸说起,这不是要别苗头是要做什么?
他生了警惕,听陇右节度使挑起了众人不满后,齐行简第一个站出来附和,异议之人颇多,齐行简提议则是先行软禁,拉拢分化,节度使颇为满意。
齐行简素爱与游侠结交,夜间便叫书吏纠结了一批游侠,夜袭节度使府,去救那些被软禁的军吏,他则亲自找节度使假意密探军务,一进了节度使屋内,便暴起发难一刀将之杀了,抢了兵符。
待游侠等与他会合,他便提着节度使的首级出门,支持节度使的兵卒一见这情景,吓得肝胆俱裂不敢轻举妄动。
府里局面被控制住了,被救出的军吏与齐行简会合,心中对他感恩戴德,行动间隐隐以他为尊。随后又火速以兵符节制住军队,将意图谋反的人一一清剿。
一番腥风血雨后,齐行简厉声与众人道:“如今贼军虽一时势大,却并无大义之名,军心全凭掳掠以维持,民心尽失,粮草难筹,叛军之中,也自生矛盾。而圣人却有江淮之利,固守河南,占尽大义,其振臂一呼,江北军民必然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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