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轻哼一声,扬着头道:“我瞧着你这宫女不识趣儿,便打了她几巴掌,桑常在不会介意吧。”
桑莘哪能不介意,自幼便与燕儿一道长大,虽是主仆,却也情同姐妹。
只是这后宫多纷争,就算再介意,再气,也不能因小失大,她倒是很想打回去,但是燕儿以后的日子,恐怕是更难了。
桑莘眼眶微红,垂着脑袋道:“不介意。”
丽嫔哼了声,走出了内务府,而桑莘则立刻转身,纤细的指尖温柔的抚摸着她红肿的脸,越看桑莘的眼越红,最后竟哭出了声,弱弱的说:“是我对不起你,燕儿......”
“小姐别说这话。”燕儿轻声道:“燕儿是与小姐一道长大的,其中的情分,你还不知道吗?”
地上凉,她将燕儿搀扶起来,之后抱着她便道:“你放心吧,以后不会受这委屈了。”
她只是个小主丽嫔都看她不顺眼,如今她是个常在了她还是欺负到她的头上,那么只有位份与她平等,亦或许位份比她还要高些,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思及此,桑莘收起了那放入宫时不争不抢的心思,这短短的几日内,无权无势的她们都被欺负了两次,要再没人帮她们做主,日后的日子谁能想到多难过。
再说了,给了个常在,丽嫔肯定欺负的比她是小主的时候还要厉害。
既如此,那便要在这后宫找个靠山,不!要在这皇宫里找个靠山,能说一不二的。
桑莘眼睫轻颤,能说一不二的,也就只有一个皇上罢了。
思及此,桑莘咬了咬唇,道:“燕儿,我记得我进宫时爹爹给了我一副画,你帮我取了来。”
燕儿:“是有的,只是那副画是拖清玄道长所提笔画,贵重的很,你要拿出来送人吗?”
桑莘嗯了声,“对,送皇上。”
燕儿眼蓦然瞪大,旋即明白了小姐的意思,登时笑了下,终于小姐明白了在这后宫里,要么有名分,要么有宠爱。
燕儿欢喜了下,转身拿着画出来,主仆二人由刚刚过来禀告桑莘燕儿被打的那个小宫女带路,一路上越靠近邵阳宫就愈发觉得周围的积雪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丝毫未见落雪的迹象。
待来到了邵阳宫,桑莘站在门口,拖当差的公公进去捎话,说桑常在求见皇上,公公听见桑常在三字时。还偷偷的瞥了一眼。
只一眼便叹道,真是美人如画。
未有耽搁,公公进去禀告后,原以为会等上一会子,甚至燕儿手里都拿了一件厚厚的大衣,就等着等久了怕冻着桑莘,却未想到,公公进去半刻钟都没有,竟带着那日宣旨的太监总管一道前来。
苏盛弯腰,想到刚刚皇上听见桑小主求见时,那唇角处饶有兴趣的笑容,和唯有丝毫的犹豫便准她进来,他便就开心,看来皇上真的要在那方面开窍了。
苏盛未敢耽搁,立刻走了出来,见了桑莘便道:“桑常在,皇上宣您觐见!”. .. ,,
第6章
邵阳宫门口。
燕儿被留在了宫门口,没有准许不可入内,燕儿望着桑莘的纤细背影,宫墙上的灯笼映下,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桑莘抱着一卷画,由苏盛带路,一路沿着墙沿上的灯笼忽明忽暗的光往回廊处走,绕过许多弯曲的道路,又绕过了一座宫殿后,又往里走了一会子,这才走到了皇上此刻所在的殿内。
周围都是些花草,有一株宫槐,巍峨挺拔,象征着皇族的森严。
苏盛踩上台阶,轻轻的弯着腰开了殿门,转身对着桑莘恭恭敬敬的道:“桑小主,请跟老奴来。”
巍峨的红珠漆门被推开,入眼的是一道巨幅的屏风,上面描绘着炎朝的所有土地,放眼望去,边疆辽阔到一眼似乎都望不到尽头,她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一件事。
曾早前还是闺中女儿时,曾扮成男装去楼里听了听说书的人讲故事,恰好那说书的刚好说到了当今圣上,那时,他刚登基,朝政不稳,恰逢边疆的蛮人来犯。
那时,朝堂上的人是知晓皇上这个皇位来的不正当,却也没个证据,心中多有些不服气,于是乎,便叫他出马去摆平蛮人这件事。
当时允亲王帮皇上把持朝政,皇上出发征战,蛮人之所以称为蛮人,是因为行为作态都极为的野蛮,常常把靠近边疆的百姓们弄的苦不堪言,而皇上这次亲征,则是给朝堂的人立一个威。
那时,小小年纪的桑莘并未知晓其中的危险,她只听见说书的人说,皇上不是简单的打退了蛮人,还将蛮人的那块肥沃的土地收入了炎朝的囊中。
桑莘收回思绪,杏眼望了眼屏风上,那似乎被人划了一笔的那块地的地方,就是蛮族的土地。
她敛了敛神,心中对皇上的敬畏之心更加,但桑莘很明白,她其实更害怕的是说书人口中的那句:“当今圣上虽为人果断,处事睿智,但因性子太过于冷清,生杀予夺,说一不二,让不少人看见他就胆战心惊。”
思及此,桑莘的杏眼微颤,将原本刚进殿时觉得好闻的龙涎香此刻都认为是一种慢性的毒,慢慢的沁入了她的五脏六腑,之后将她的命夺去。
正这么想着,人已经抱着一卷子画走进了殿内,刚好和坐在龙椅上,穿着黑色华服的男人对上视线
男人的眼眸太过于清冷阴鸷,薄唇抿成线,鼻骨挺拔,周身寒气逼人,直冲冲的往桑莘的面上和胸口涌去。
桑莘想到说书的人说的话,又看见眼前人的那双冷冽的眸子,小心脏一时缩的厉害,她胆小的不行,硬生生的被吓的打了一个嗝。
落针可闻的殿内,蓦然响起了一声细细弱弱的打嗝声。
好一会儿,桑莘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旋即立刻松了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另一只手还是紧紧的抱着那副要送给皇上的画。
只是她的一双杏眼依旧不敢去看龙椅上的男人,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裙摆。
胆战心惊的,以至于都忘记了行礼,小脑袋迷迷糊糊的,只觉得那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似乎要把她生吃了,思及此,喉咙又是一阵翻滚,她又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可千万不能再打嗝了!
李听坐在龙椅上,手里把玩着自己拇指上的那块玉扳指,指尖摩挲扳指的那一小会,视线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站在殿中,害怕的在发抖的小丫头片子,清冷的眸子里莫名的划过了一抹笑意。
竟好脾气的没去计较她未行礼这件事。
龙涎香的味道弥漫在殿内,白色的烟徐徐升起,又散开化为空气。
殿内点了蜡烛,通明透亮的,清晰的可见桑莘那被冻的通红的一张小脸。鼻尖是红的,眼眶周围是红的,连唇也是红红的,微不可闻的,李听还听见了她吸鼻子的小声音。
声音太细弱了,像是幼时,太傅家养的那条小奶猫,喵喵叫时,就是如此细细的声音。
“很冷吗?”李听的声音如腊月的天气,冻的人发抖,偏生他自己还未察觉,又道了句:“冷的话,便去你后边的炭炉那烤烤火。”
桑莘又被吓的一个激灵,旋即听话乖巧的抱着那副画往炭火盆旁走去,脚步在外面被冻的有些僵硬,走路时还踉跄了几下,她脸色微红,觉得今日可真是把这么多年来的脸都给丢尽了。
偏偏还是在皇上,她的夫君面前。
桑莘润了润嗓子,已经走到了炭火盆旁,暖烘烘的热气围绕在她的周围,桑莘这才看见自己怀里的这幅要送给皇上的画。
她刚要转身,却看见原本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此刻已经站起了身,正踱步往这里走来,桑莘咽了咽口水,粉嫩的唇轻启,刚想说话,却又对上了男人的眼眸,清冷孤傲,透着几分的漫不经心,让人看了明明没做亏心事却也还是觉得不敢直视他的那双锐利的眼睛。
小丫头又开始害怕了,身子都在瑟瑟发抖,怀里还是依旧抱着一幅画,谨琮帝唇角微扬,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你怀里的是什么?”李听淡薄的嗓音响起,透着闲散和冷漠,问话间已然走到了桑莘的不远处,二人的距离不算近,却也不远。
桑莘知晓怀里的是画,却也还是垂眸看了眼看着它,垂眸的瞬间,脖颈随着像是白色的鹤折颈,脖颈处的围脖早已不见,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肌肤,刚好刚不远处的男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烛火忽明忽暗倒映在她白皙的脖颈处光影若影若现。
还未等他移开视线,桑莘软绵绵的嗓音响起:“回皇上,是送给您的画。”
李听眉微抬,似乎对她就送他画这件事感到饶有兴趣,薄唇轻启道:“送给朕的?”
桑莘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头顶上,她没敢抬头,心中害怕又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总觉得这人是她的夫君,让她有些感觉到不现实。
她就这么垂着小脑袋,细臂伸出,将那副画颤抖着递给了不远处的男人。
李听看着有些距离的画,以及桑莘颤抖的手,他心中有种密密麻麻的酥软,开口说出的话,却不是如此,依旧是清冷无比,他道:“你害怕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