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忽轻忽重的轻柔着,这套手法还是跟着太医学来得,只因着太后平日里许是因着年纪大了,便总是头疼腿疼,一来二去为了尽尽孝心,并就去讨教了番。
“姨母觉得力道如何?”
白潇月眉宇舒展开来,阖了阖眼眸,而后道:“嗯,宁儿这手艺是真不错,姨母甚是满意。”
“如今头疼倒是舒服多了。”
“只不过宁儿有没有什么想问姨母的吗?”
“姨母说笑了,宁儿有何需问姨母的?”沈宁面颊愈发的泛起温柔,她指尖气道恰到好处,能很好的缓解了人的疲劳与头疼,太后也是相当喜爱。
只是不知她回了沈家,可有人日日给太后按按。
白潇月微微睁眼,望着外头光芒,低语:“那姨母倒是想问问宁儿为杀母仇人按摩的感觉如何?”
沈宁的指尖微顿,嘴角的笑意顷刻消失,眼眸瞧着眼前的发髻上插着的金步摇,牙关咬紧。
“宁儿这是累了?”
白潇月抬起手望着指尖上的蔻丹,轻笑出声。
沈宁垂眸未语,只是继续轻柔的按摩着。
时辰悄然过去,茶炉上的茶壶也不在冒着咕噜咕噜的水泡,但仍升起淡淡月白烟气与旁的熏香细烟融合散开,外头鸟鸣蝉鸣阵阵悦耳,好似是在独自奏乐般。
许久,白潇月睁眼,轻道:“歇歇罢。”
她并未起身,只瞧着前头细碎的光芒。
“我刚想了许久,才记起姐姐为了让我放过你,而求我的可怜模样,原来是多漂亮的才女美人,却伏在地上哭诉着求饶,让人想起就觉得是件趣事。”
立在她身后的沈宁眼眸里笑意尽失,反而蕴含了重重寒霜,仿佛化成了利刃般,定定的瞧着眼前晃悠悠的步摇吊坠,偏偏耳边的温柔细语还未停下。
“宁儿知道吗?你母亲就算是死了,也仍是让人瞧着欢喜的人儿,只是越这样,我便越厌恶,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模样,不是吗?”
“所以,我便就找了人来,斩断她的四肢,拔掉她的舌头,挖出她的眼睛,又将她放在花瓶里浸泡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
“最后,我寻了高僧来,为了让她永世不得超生,便亲自在她的眉心钉上了根攢心钉,听说钉了钉子,便无法入轮回,而后将棺材一寸寸封死,沉在枯井里头。”
“想想姐姐就那么孤零零的沉在里头,当真真是可怜极了,现如今也应是否化为一把黄土了罢。”
白潇月笑得愈发的温柔起来,而后难受的揉了揉眉心,道:“宁儿,姨母这头又疼了些,你再给我按会儿。”
疯女人。
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沈宁紧紧的咬住下唇,眼眶微微泛红,面颊泛着浓郁寒意,她颤颤巍巍的抬起指尖按在白潇月的太阳穴位置轻柔,手腕上的白玉镯子晃个晃不停。
以前她闲下来的时候喜欢跟在那些个太医身后学习一些药典,虽不如秋雨秋云,但也知晓些不干不净的法子,对于人的身子构造也清楚几分,心头的寒意愈发的严重起来,戾气横生,险要压不住了。
倘若现在她扒出簪子插在白潇月的颈部或太阳穴。
便可以报仇雪恨。
可……
良久,沈宁松开指尖,轻笑:“姨母真爱说笑,宁儿昨个瞧着宴席有些乏了,不如改明再来同姨母聊天。”
“也好,今个辛苦宁儿了。”
白潇月微微侧首,瞧着沈宁离去的倩影。
待人消失,她才收回目光,荷花莲叶也轻轻掀开门帘进来,荷花将茶盏里茶倒掉换上新的,莲叶扶起白潇月坐到软榻上。
荷花垂下眼眸轻语:“夫人,刚表姑娘差了素雪来问何时将二房推出去。”
白潇月轻轻倚在软垫子上,叹了口气:“这丫头总是这么急性子,二房推出去也无用,这沈宁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看来这个法子是用不得了。”
她刚才说得那些个话。
平常人早已要杀了她。
而沈宁竟压住了这股子气,还笑吟吟的对她。
如今想来柳念瑶斗不过也算是情有可原。
瞧瞧这心性,皆都是上成,不可小瞧了。
想到此,白潇月吩咐道:“莲叶,你去给外头送个秘信,我总觉得沈宁嫁入东宫一事会节外生枝,让他们都注意些,别露了什么马脚出来。”
“免得到时候前功尽弃,毁于一旦。”
“夫人放心。”
莲叶轻声应下,便告退朝外走去。
文院里头,沈宁独身坐在里卧中面色苍白望着眼前妆奁发愣,白潇月的话语仍在她脑海里盘旋,而前世今生夹杂在一起,那些个事桩桩件件皆都不停的出现。
母亲的死因,她的婚事,连着被小倌下毒一事。
追根其底,她想都出自白潇月之手。
如今前世想不通的问题都通了。
除了白潇月,怕没有人想要她一生孤苦不得好死。
因为她要不只是母亲的命,而是任何与母亲有关联的,甚至包括整个沈家在内,其实都只不过是来自白潇月扭曲的嫉妒不甘罢了,这何其可怕又何其悲哀至极。
白潇月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否则她手根本不可能伸到宫里头,她今个曾说过,是宫里的人告诉她。
宫里知道她会按摩手法的人寥寥无几,太后未将此事传出去,甚至还曾下令芳华宫上下闭口不言此事。
所以白潇月背后之人应是宫里的人。
且可能是宫高权重能力大的。
又或者是其他贵人的眼线,可竟都皇宫了如指掌。
这个人会是谁?
沈家里柳念瑶,白玉兰,白家皆是白潇月的人。
至于其他,都不过只是可怜的棋子罢了。
想到此,沈宁理清楚了脑海里杂乱无章的线条,她的前世早在别人的算计里化为乌有,以为是白家沈家为了前途,其实都不过白潇月的障眼法而已。
从头到尾只有她。
包括父亲消失的十年,恐怕现在都有待定夺。
而有些事秦昱一定知道。
沈宁轻轻掀开旁边的胭脂盒,取出里头的口脂,轻轻了抿一口,本失了血色的唇瓣染了层红艳色,趁得人宛如花间妖,她瞧着镜中愈发勾人的美人淡淡一笑。
许是她理清楚了,眉宇间的郁气淡了许多,周身的气息也干净安宁起来,不似刚才那般杂乱不堪,眸子里的灰暗也逐渐清明了许多。
前尘往事,宛如噩梦,均不应忘。
守在外头的清月秋云眼眸里泛着紧张,刚才从萧院里出来时,沈宁便就险些晕过去了,吓得清月花容失色了好久,她却不知自家姑娘在里头与那黑心女人都聊了何事。
她们也不敢多问,想来能下黑手的女子,也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个腌臜法子都出自黑心尖不安好心之人,只是平白苦了她们家姑娘了。
她们两个迟疑的瞧着门,思索着是否要进去瞧瞧。
还未待二人想清楚该如何。
“吱呀”紧闭的里屋门就从里面缓缓打开。
第五十二章
沈宁立在里屋门口眼眸微弯,嘴角带着浅笑,面颊露出小小酒窝,正好笑的瞧着自己眼前这两个呆愣的女侍,她自是知晓秋云清月的担忧,含眉轻笑:“我有些饿了,清月你做些吃食于我,秋云你煮壶甜茶来,眼瞧着这天愈发的热,平白让人有些乏累了。”
清月心中的石头猛得落地,喜笑颜开连声应好,还不忘推着秋云快些去煮甜茶来,嘴里嘟囔着:“秋云,你别煮的太甜了,咱们姑娘要的是甜茶,但委实吃不了腻的。”
秋云无奈的摇摇头,默默去备茶,而后清月微微侧首瞧着沈宁,问:“姑娘,来些桂花糕奶糕如何?再加碗辣面清汤如何?我之前趁着空闲去采购回来的。”
沈宁轻笑出声:“你看着来便是。”
“是。”
清月轻唤了声莲儿,便就往文院里的小厨房走去。
沈宁独自站在屋檐下瞧着文院里的物件发愣,她不多在意这些个物件摆放,皆是清月依着她平日里的喜好而摆放的,处处都与芳华宫里她住的潋乐阁相似。
而如今这院子里头都是母亲留下的人,那些个知晓陈年旧事的人也早已离世,能够世世代代守着对母亲誓言的人也是少了许多,留下的皆是忠心耿耿之人。
来日,待她能报了仇。
定要寻到母亲的棺木好好安葬。
至于那桩桩件件的事儿,都会一码一码清算干净。
也好慰藉亡人的在天之灵。
免得小人得志,而好人却难眠。
沈宁微微抬头望着屋檐边角阳光露出的光芒,发间的红珠步摇微微晃动,她想或许很久以后,这个世间就再无这些阴谋诡计,而是人人平等不分三六九等。
也无需有无辜人在他人争权谋路的道路上丧生活着的权利,女子也更无需去面对世人所加持的所谓规矩。
虽女子生来就瞧着弱男子几分。
但真要论起来其实是不相上下,各有能力。
只望亡人可安宁,亦或是清白。
只望活着的人可安稳,亦或是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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