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夜晓支开他们了。”
谢云诀抱着她继续往太学走去。
“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谢云诀却充耳不闻,愣是抱着她从太学的正门走回了学舍。沐沉夕本来以为他会送她回房,可他却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将她放在自己的榻上,负手瞧着她。
沐沉夕晃了晃手:“谢兄,你是醉了么?”
“把衣服脱了。”
沐沉夕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身为男子,怎可如此穿着打扮?!”
“男子就不能好穿女子的衣服么?”
“不可!”
“为何?”
谢云诀沉吟良久,认真地说道:“招蜂引蝶。”
沐沉夕愣了愣,忽然忍俊不禁。她攀过去,直起身捏着他衣袖的两边:“那你觉得我女子的装束好不好看?”
谢云诀撇过头:“好看。所以,脱下。”
“好看我就多穿给你看,好不好?”
“好——不……不可……”
“有何不可?”她挑眉看着他。
谢云诀捏紧了拳头,半晌低声道:“你我皆是男子,这样不对。”
“可你方才还亲我了。”
“那是……那是情非得已。”
沐沉夕撇了撇嘴,什么叫情非得已?虽说她不似长安女子这般保守,可到底也是在意的。
“我以前…没亲过别人。”她嘀咕了一句。
谢云诀凝视着她,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喜悦:“可你以前流连花街柳巷,不是……”
“那都是好玩儿,我还这么小,不喜欢小姐姐。”沐沉夕说起胡话来一套一套的,她捉住了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而且你看,我是不是生得比那些舞姬好看?”
“是……”
“那我若是女子,你喜欢我么?”
“喜欢。”
沐沉夕爱极了醉酒后的谢云诀,说什么应什么。不像清醒的时候,老是板着一张脸,仿佛她欠了他多少钱。
那晚,沐沉夕哄他与她盖了一张被子,挤在一起聊天。她想问什么便毫无顾忌地问出来,他每一句的回答都让她觉得吃了蜜糖一般。
不知不觉,她便睡了过去。
只是沐沉夕不知道,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谢云诀却重重叹了口气。
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他明知是错的,却不愿意将她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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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诀与沐沉夕来到酒楼,天色尚早,酒楼刚刚开张,人也没来几个。
当年的小二哥如今已经成了店长,替老板管着这家酒楼。而酒楼在城中许多坊也开了分店。
跑堂的见谢云诀仪表不凡,便带他去了云辉阁。
因为这厢房有个云字,所以以前沐沉夕很喜欢来。
两人落座,沐沉夕却只要了杯清茶。
“你现在不饮酒了?”
“饮啊。只是……只是你的酒量……”
“无妨。”
沐沉夕还是心有戚戚,只要了两坛酒。
小二捧着酒上来,正要替他们打开。沐沉夕抬手道:“人还没来齐,你下去候着。”
小二哥连声应了,退了出去。但还是不由自主多瞧了谢云诀几眼。这等世家公子,他还没怎么见过,真是惊为天人。
谢云诀有些不解:“除了你我,还有何人要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口嫌体正直·云诀其实早就对沐·神经大条·沉夕动心啦,就是自己还不知道。
第24章 旧部
“桑落。”
谢云诀略略蹙眉,一旁夜晓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你来见他做什么?”
“离开长安多年,见见故友,喝两杯酒。”
“只是如此?”
“当然,桑二哥如今都快三十了,还未娶妻,我也是有些忧心。借着这个机会,也关心关心他。”
谢云诀嗤笑:“你倒是有闲心。”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粗重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桑落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形一如当年一般伟岸挺拔,只是多了些胡须,增添了几分沧桑。
一见到沐沉夕,桑落顿时红了眼眶。他快步上前,眼看着就要与沐沉夕抱头痛哭。
沐沉夕消受不起,赶忙道:“桑二哥,别来无恙?”
桑落脚下一顿,人止住了,眼泪却啪嗒啪嗒掉了下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桑落这般铁骨铮铮的汉子,当年被箭簇射伤,生□□,倒刺勾着肉,也不曾哼过一声。
如今却潸然泪下,怎么也止不住。
“小姐,桑落对不住你!”
“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沐沉夕指了指一旁的坐席,“我邀你来是喝酒的。怎么,你要用眼泪把我这酒杯装满么?”
桑落大手一抹,可是眼泪还是不住流下来:“沐丞相死的时候,我也在场。没想到他戎马半生,不能马革裹尸,却死在了刑场之上。我们这样的人不怕死,只怕死得不值得。”
谢云诀看了眼沐沉夕,她神色平静。
就连一向冷面冷心的夜晓都有些动容,可自她归来,他从未见她掉过一滴眼泪。谢云诀有些担忧,她这般倔强,所有的伤痛全都自己咬牙扛下了。时间久了,总归是要伤到自己。
“桑二哥,往事不提。我今日邀你前来,只是因为大婚仓促,没有给你递请柬。所以带夫君来见见你。”
听到这句话,他总算是止住了。
桑落指着谢云诀,两眼通红:“小姐,你怎么可以嫁给自己的仇人?”
“仇人?”
“当年监斩沐将军的,就是你身边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沐沉夕一顿,手紧了紧,良久才缓缓道:“何人监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谁罗织罪名诬陷我爹?”
“他们四大世家都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个能逃脱干系!”桑落拔出了腰间的刀,指着谢云诀,“小姐,你快认清楚他的真面目。若是你因为从前的事情不能做决断,我帮你!”
“把刀放下。”沐沉夕的声音里都透着彻骨的冰冷。
桑落双目通红看着她,他几乎有些不敢认眼前这个人。
她叹了口气:“当年我犯下的错,你如今也要再犯一遍么?”
“我…我……可是……”桑落双唇翕动着,说不出话来。
“坐下,喝酒。”
他咬牙切齿,良久,还是依言落座。
酒坛子打开,沐沉夕与桑落都用的碗,谢云诀面前也是碗。他正要斟酒,沐沉夕却伸手挡住了:“你酒量不好,换个酒杯。”
谢云诀瞧了她一眼,她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因为桑落的话而有所波动。
他不知道她这几年经历了什么,才能将曾经那个骄阳似火的性子全然压下。
“无妨。”
沐沉夕抬起手来,两碗酒斟满。
她和桑落举起酒杯,一言未发,连干了三碗。最后一碗倒在了地上。
桑落对谢云诀仍然存有芥蒂,不愿多说话。
“桑二哥,方才那三杯算是我成婚的喜酒了。”
“我若是知道这是喜酒,一定不会喝。喝了现在也可以吐出来!”
“你吐了试试?”她挑眉。
桑落嘴一撇,到底也只敢发发牢骚,不敢真的造次。
沐沉夕不悦:“桑落,我称你一声二哥,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兄长了?”
“不敢。”
“谅你也不敢。”她指了指谢云诀,“这是我的夫君,你叫一声姑爷,这事就此揭过。”
桑落咬着后槽牙,别扭着不肯叫。
沐沉夕一掌拍在桌子上,他吓了一跳,小声嘟嚷了一句:“姑爷。”
谢云诀无奈:“沉夕,你不必如此。”
“我离开长安太久了,不如此,他们怕是忘了我是谁。”沐沉夕瞧着桑落,“如今我爹旧部,仍在朝中的,还剩多少?”
桑落眼睛一亮,忙答道:“还剩三人。其余的有些被派到各州县,还有些被贬官流放,也有……被处死的。”
沐沉夕思忖了片刻:“他们得知我回来的消息,可有寻过你?”
桑落瞧了眼谢云诀,没有说话。
沐沉夕了然:“你不说,就是寻过了。我猜,他们定然是摩拳擦掌,想要随我一同为我爹报仇。”
桑落没吭声。前些时日,他们确实聚过一次,也商议过了。若是沐沉夕要联合他们为沐丞相报仇,就是赴汤蹈火,舍了性命也要帮她。
“你回去告诉他们,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在朝为官,就好好当自己的官。我的事,不需要他们插手。”
“可是——”
沐沉夕说完便起了身:“你跟我来。”
桑落犹疑着起身跟了过去,走到了窗边。
沐沉夕指了指窗外:“你看外面。”
桑落探头去看,谁料下一刻,沐沉夕忽然抬脚将他踹了出去。连带着窗户一起被踢得粉碎。
桑落自二楼摔落,痛得龇牙咧嘴,就听到沐沉夕在二楼指着他喝道:“桑落,你以为你是谁?有何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我与何人成婚与你何干?”
她说完将一坛子酒砸在他身边:“滚——”
桑落愣神看着他,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他一瘸一拐捂着屁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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