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曾向你求饶?你胡说——”
话一出口,一道寒光破空,没入了谢恒的心口。四下顿时一片尖叫,三爷爷看着自己的孙子忽然被杀,捂着心口颤抖着手指着沐沉夕说不出话来。
谢恒惊愕地瞧着沐沉夕,又看向谢云诀。他纵身飞掠,来到沐沉夕面前,挥着剑舞了几下。沐沉夕听到耳边传来了琴弦断裂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缓步走到了谢恒面前。
沐沉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没想到几年未见,你还学会了易容。”她一把捏住了他的脸,用力撕扯,果然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你——你们是怎么知晓我——”那人说着话已经开始口吐鲜血。
“从你入席开始,我便怀疑你了。”沐沉夕淡淡道,“谢恒出身行伍,行事作风都冷峻刚毅。而你常年见不得人,即便是努力模仿,可行动之间仍然透露出一丝阴郁。尤其是你这双眼,分明是杀手的目光。”
那人忽然大笑了起来:“沐沉夕,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赢了么?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杀你,你身边也会有更多的人会因你而死。就像谢恒一样!”
沐沉夕双眸一沉:“他在何处?”
闪魂口吐着鲜血,很快咽了气。
沐沉夕没有逗留,立刻开始清除周围的丝线。谢云诀吩咐众人:“立刻全府搜索谢恒!”
他说完大步离去,没有人敢跟上去。沐沉夕也回了倾梧院,她干脆利落地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那边便传来了谢恒的消息。
沐沉夕快步寻了过去,谢恒是在一口井里被发现的。她过去的时候,谢云诀也在。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地上那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
良久,谢云诀对丝萝道:“去凌府寻大理寺卿。”
凌彦得了消息匆忙赶来,一眼瞧见了谢恒的尸首。他惊骇地退后了几步:“这…这——”
谢云诀的声音冰冷:“验尸。”
凌彦立刻上前,可对上谢恒的目光,却难掩悲痛。年前还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可正月十五未过,他就已经死了。
沐沉夕静默了片刻,转身走了。
谢云诀却没有追上前去,叮咛也是惊魂未定,却忙不迭安慰沐沉夕:“少夫人,您别多行,公子肯定没有怪您的意思。”
沐沉夕垂眸:“我知道。”
“谢恒公子的死都是那个闪魂做的,您也为他报仇了。”
“报仇了么?”沐沉夕抬起头,只觉得有什么一闪而过。那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让人分毫无法察觉。
即便沐沉夕不懂如何验尸,可见过了这么多的生死,她也能看出一二。谢恒是被一招毙命的。
他的功夫虽然不及夜晓,可在长安也是数得上名号的。然而有人竟然能一招将他杀死,这人的功夫不在她之下。
而今日闪魂到来,刺杀并不是主要的任务。或许他也知道自己杀不了她,故意闹了这么一出,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挑拨离间。
他想让她知道,谢恒是因她而死。
这一晚,沐沉夕辗转失眠,半夜,谢云诀没有来。
一连数日都是如此,谢府议论纷纷。一片悲戚的氛围之中,唯有王诗嫣心情愉悦,她哼着一支曲子绣着荷包,十指纤细修长,很快将一只荷包绣好。
清浅悄无声息入内:“他们确实已经有许久未见了,想必对于谢恒的死,谢云诀是怪她的。”
王诗嫣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时机成熟了。”她起身翻出了一件素白色的衣裳,对着自己比了比,“你看我穿这一身如何?”
清浅扫了她一眼,颔首。王诗嫣换上了素白色的衣裳,梳洗好,提上命厨房准备的精致糕点,不疾不徐地去了谢云诀的书房。
她立在雪中,清浅进去通禀。出来的是丝萝,她淡淡道:“公子在处理公务,还请您稍待。”
王诗嫣也不着急,在寒风中立了许久。最冷的冬天过去了,不再飘雪,但还是冷的。
约莫等了半个钟头,里面总算有了动静,丝萝唤她进去。
王诗嫣进了书房,这才感觉到一阵暖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抬头,正对上谢云诀关切的目光:“怎么等了这么许久也不进来?”
王诗嫣浅笑,温声道:“夫君在忙着国事,我…不敢叨扰。能在外面守着已经心满意足了。”
谢云诀的手紧了紧,旋即温柔道:“傻瓜,冻着了吧。去炉火旁暖暖——”
王诗嫣却凑到了他身旁:“能在夫君身旁,我…心中便是暖的。”
“我看你还提了食盒来,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些我亲手做的糕点。夫君要尝尝么?”
“好…好啊。”
王诗嫣取出了糕点,谢云诀闻了一口,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小口尝了尝。
“夫君…不喜欢?”
“太甜了。我喜欢清淡些的。”谢云诀放了下来,“不过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王诗嫣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面上却还带着笑:“夫君忙于政务辛劳,我正巧学了些按摩的手段,不如我替夫君解解乏?”
“…好…”
王诗嫣绕到谢云诀的身后替他揉按额头,便瞧见谢云诀身前的书案下藏了一张纸。她心生好奇,给谢云诀揉捏着额头没多久,便转着手腕道:“我太没用了,稍稍用力手便酸了。”
谢云诀捉住了她的手腕:“我瞧瞧——”
王诗嫣欲拒还迎道:“没事的,只是有些酸。”
她说着要抽回手,身子却一个不留神滑到了桌上,“无意”碰落了桌上的东西。赫然,她瞧见了长安的舆图,其中有几个点被朱砂圈了出来。
她迅速记住,连忙起身慌张道:“妾身莽撞,请夫君责罚。”
谢云诀不动神色将那张图盖了起来:“无事,你既然累了就先回去休息。”
王诗嫣颔首匆匆离去,回到自己的住处,立刻关锁好了门窗,压低了声音对清浅道:“快去告诉太后,谢云诀有心要造反!”
清浅惊愕地瞧着她:“你是如何知晓的?”
王诗嫣将今日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了清浅,她略一思忖道:“你才去一次便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消息,难道不怕是他骗你?”
王诗嫣冷静了下来,思忖良久:“那此事先按下不说,待我再去探探。”
“好,没有确切的消息不可贸然告知太后。”
“对了,最近那个女人如何?”
“还能如何,每日埋头不出,说是养胎。我看是遭到了谢云诀的厌弃,也没脸见谢家的人吧。”
王诗嫣冷笑:“活该如此,得到了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这些都是她应该受的。”
而那头,沐沉夕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衣裳,手中却多了一根银针。
“少夫人,少爷说了,他不需要您给他绣什么荷包之类的,只要不扎了手便可。”
沐沉夕瞥了她一眼,没有作声。只是她手中的针却在不停旋转着,杂乱无章之中,忽然,那针立住了。叮咛瞧见那针径直穿过灯罩,熄灭了油灯。
她嗔怪道:“少夫人,您这又是在做什么?”
“练功夫。”她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发现了更厉害的敌人,那么她自己也要更厉害才行。
沐沉夕起身去将钉在柱子上的针拔了下来,可走近了才发现,那针已经没入其中,拔不出来了。
王诗嫣那头可没歇着,密集地寻找各种借口去探望谢云诀,他渐渐的也不再阻拦她,由着她自有出入起来。
谢府一时间也是议论纷纷,说这谢家怕是要换女主人了。
虽说人一向拜高踩低,但沐沉夕这郡主名头犹在。加上她平日里待下人又不错,并没有发生什么受到欺负的事情。
可这件事传入了公主府之中,长公主便坐不住了。她去寻了钟柏祁,将谢府的情形一说。两人合集来合计去,不由得想象起了沐沉夕大冬天被赶出门洗衣服的情形。
“夕儿她这人就是太傻,这人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也不吭声。”长公主抹着眼泪道。
钟柏祁也是恨铁不成钢:“我早说谢云诀不是个好东西。谢恒死了,大家都挺难过。可这件事怎么也算不到夕儿头上吧?诚然那杀手是因为和夕儿的恩怨,可夕儿当初杀了这个金国人,救了几百条人命,怎么没人算这一笔账呢?”
“可不是么,我们夕儿命苦啊。爹娘不在了,夫君还不疼爱,真是…真是…”长公主哽咽了起来。
钟柏祁立马上前宽慰她:“事已至此,总不能让她大着肚子被赶出来。但这王诗嫣也得教训教训!”
“你可有法子?”长公主双眸放光。
钟柏祁抱着胳膊,一脸得意:“别忘了那些书都是谁写的。”
两人相视一笑,计上心头。
而被算计中的王诗嫣最近发现,谢云诀对她似乎若即若离的。她送去的糕点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吃。
这件事果然不太对,谢云诀还没有完全信她,得想个法子让他全然相信她才行。
她思前想后,正苦恼间,长公主那头忽然传来了消息,说是邀请他们去放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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