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示意顾夕宽坐,笑道,“到北大营马场,挑你可心的,便挑几匹去。”
“战马?”顾夕感兴趣地问。
“自然。我的坐骑也养在那里。”
“噢?”顾夕若有所思。
“打什么主意?”赵熙好笑地问。
“马呢,还是得自己亲自驯化的好,认主呢。”顾夕认真道。
赵熙惊讶,“这你也会?”
顾夕不答,只笑着看窗外风景。
赵熙失笑,瞧这得瑟的小样儿,定是会的。
“行,北燕晋上来的马,全是野性未驯的。打量着我们南华没人能驾驭呢,今天顾小爷就让他们开开眼界?”
顾夕知道她在取笑,也不辩,扬眉道,“到时候你就看吧。”
瞧这满脸的不服气,赵熙哈哈笑起来。
昨夜还是那样凄楚伤心,转头便又明丽。与他在一起,心情永远是明亮快乐的。赵熙舒服地靠回座位里,长长吁出口气。
北大营就在城郊,车行一阵,便到了。
正赶上中午,营中正在用饭,满营都是炊香。
骁勇大将崔是跑过来迎驾。崔是原是赵熙家将,常年征战,战功显著,被升任二品骁勇将军,领北大营。
北大营相当于城防部队,营中有马场,俱是一水的骑兵。将骑兵摆在城门外,肯定不是整顿城务用的,嘉禾旁这是为着防御北燕挥骑南下做足了准备。
顾夕游目四顾,营中布防有序。放眼远方,是层叠山峦,过了山口,几天马程,便是北燕的第一个边境重镇。顾夕观察了遍地形,满面惊诧。
“对祁燕这样的蛮荒民族,首先要让他们臣服在我大华朝的武力之下。”赵熙似乎看出顾夕的异样,笑着提了句。
“其次善用疏导之策。皇上允边地开十个互市的贸易区,这样燕祁也可用马匹牲畜换取必需要的粮食布匹。人民安居乐业了,才不会生出反心。”崔是在旁补充。
顾夕未语,只沉吟。
赵熙颇感兴趣地问,“想到什么了?”
“先生提过,武力可压服,边贸可抚慰,而要想南华周边和睦,还得从教化上入手。”顾夕缓缓道。
“陛下想在边境十几个镇上开设学堂书院,教授圣人之道呢。”崔是插了一句。
顾夕缓缓摇头,“能定居在镇上的,肯定都是农民或商人,他们有田有产,只要让他们有田耕,有钱赚就行了。即使不学圣人之道,也是不喜刀兵的。最需要教化的,是那些马背上风里来雨里去的化外之民……”
赵熙惊讶地与崔是对看一眼。
崔是抱拳道,“愿听小公子详谈。”
“不敢。所谓化外之民,最难教化,首先还是应该让他们臣服于南华的武力。”
说到底,还是强权。几人都默默点头。
“南华民风良善,不喜好勇斗狠,所以若论争斗,肯定打不过北燕。”顾夕一语见的。
崔是瞅了赵熙一眼,脸上有些变色。
顾夕负手道,“不过这个也不难,南华有能谋善战的将军们,亦有能工巧匠,我们可以从兵马武器上入手,改良战策,改进战法,以谋智取胜,以集团作战,避免单打独斗,这样总不会输了去。”
崔是略沉吟了下,眼睛都亮了,“小公子可有良策?”
“改进强弩,致可连发,可有效射杀对方飞骑军。改进铁篱、铁刺,改进火药剂量可制成烟障,两个合着用,可有效阻击对方骑兵的行进速度。”顾夕用手比划着,“几个兵种要协同作战,配备齐全到每个十人队中,这样每个小队都可以一当十了。”
这下连赵熙都惊讶地看着他。
“还有呢?”
顾夕笑笑,“您手下有能人,无须我多言,只是从旁参谋一下。”
崔是上下打量顾夕,爱极道,“陛下,这位小公子是哪家的?对军事颇有见地,可入北营不?”
赵熙笑着摆手,“别打他主意,他都是当玩呢。”说完,也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顾夕几眼,方才说话的神态和语气,肖似正君,连她都有些错乱。
“啊?”崔是愣住,打量着顾夕。
顾夕点头,“小时候,先生和我就制了一个大大的沙盘,地形山川,兵力布置……如今看来,就暗指北大营。”在宗山时,先生和他常在上面用小泥人演练兵阵玩,这些东西,他都玩熟了的。
“我还玩过连发强弩,试过可将猛兽击毙。可给将军制几张图。”顾夕道。
崔是眼睛都亮了。
“行了,别弄虚礼。”赵熙拦住想重新给顾夕见礼的崔是,“饿了,吃了饭挑马去。”
“是。”崔是再不好意思提顾夕进军营的事,忙着张罗摆膳。
“年后就颁旨册封了,这些日子,可在军营里玩几天。”赵熙牵住顾夕的手,轻声在他耳边说。
顾夕全没了方才的激昂之气,垂着眼帘,轻轻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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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校场初展锋芒的人,就坐在对面,很斯文地吃饭。
兵营条件有限,何况赵熙从不准下面的人特意为她开膳。所以看着顾夕很平静地吃下粗米的粥,赵熙的笑里更多了些和暖。
赵熙瞧着一顿饭一直走神的人,笑着问,“想什么呢?”
“先生……”顾夕放下碗筷,轻轻叹气。
赵熙怔了下,正君走了这些日子,顾夕还鲜少在她面前正面提起过他。
“先生教了我许多东西。”顾夕只说了这一句,便有些哽,掩饰地复又捧起粥碗,埋头吃饭。
赵熙怔住。顾夕终于明白了,昔日在山上的过往,全不是游戏。一点一滴,一丝一缕,全是先生在教给他东西。比如排兵布阵,那一面墙的兵书,不是纸上谈兵,全是在沙盘里玩明白的。还有许多别的……他会的,善用的,喜爱的,如今一一印证,全是赵熙喜好。
先生这样煞费苦心,定是爱赵熙到骨子里。可为何不肯亲自陪她,却只远远地关切呢?
赵熙无法为他解惑,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抚了抚顾夕的头。委屈又迷茫的小家伙红了眼圈。
用了膳,赵熙请去检阅三军。
顾夕留在皇上宝帐里。有太监请他入内帐。
顾夕跟着进去,见内帐已经隔出个浴间,大桶的浴汤腾着热气。
“……”
几个太监上来,替顾夕宽衣。
顾夕借着落地的水晶镜子,顾夕检视了一下伤处。腹上的伤口已经合了口,留下一道印子。在御医圣手的照料下,印子微微粉红,并不突兀。
大腿里的印子也不见了。只是臀上还有些板子印,也是浅浅的。他轻轻吁出口气。身上的伤口,总会好的,只是心里的裂隙,却日久弥深。
入了水,水温恰到好处。
有太监上前,替他打散头发。墨黑长发正及腰线。太监用一把金色小剪,开始轻轻修剪,不一会,就修整到齐肩。顾夕不明所以。
“侍奉皇上时要清爽些。”那太监轻柔回话,手下动作温和干练。
“侍奉?”顾夕睁大眼睛,全身都绷紧,“不会吧。”
“对,侍奉。大人为何惊异?身份其实并不在于那一纸册封,您已经是陛下的人了吧?”那太监撩目笑道。
顾夕瞬间红了脸。自己往下身看了眼。上回疗伤时,那里的毛发就已经弄干净了。粉嫩颜色的物件此刻轻柔地贴伏在两腿间。顾夕自己并没看出什么异样,可这太监却是眼毒得很。
“圣上喜欢固然难得,但该守的规矩,夕侍君也要守起来,方不会失礼。”那太监话虽轻柔,却句句中的,而后躬身自我介绍,“奴才来自礼监司,常喜,以后便跟着夕侍君了。”
长发修剪好,常喜又拿剃刀移到顾夕两腿间。
顾夕不自在地动了下。
常喜见惯贵人们头次处理那处毛发时的不自在,瞧这位小主子下身干净,便知是陛下手笔了,不然谁能动他那里。伺奉皇上,最是要干净,让陛下舒服。一回两回,陛下亲自动手,是情趣,可总是让陛下亲自来,便是奴才们办事不力。所以……他微笑着示意顾夕把腿分开些。
顾夕分开腿,背靠着浴桶,闭上眼睛。
腿间那物被太监轻柔翻动,他隐忍地闭紧眼睛。
毛发只露出一片青色的小茬茬,这几天走路时,还扎扎的。顾夕想到上回自己于昏迷时,这样呈于赵熙面前,反倒不如现在这样羞惭。
常喜动作很快,不着痕迹地扶了扶顾夕的腿,示意他完事了。
顾夕松出口气。
“下回您侍膳时,装装样子就行,陛下挟给您的菜,是必要吃的,其他的,略沾沾就好。省得洗时费劲。”常喜絮絮地嘱咐。
顾夕裸着身子,看常喜拿着水囊过来。
“又做什么?”他睁大眼睛。
常喜示意他侧卧到桶边的榻上。
顾夕狐疑地打量那水囊的造型,又看常喜示意的部位,终于明白这是干什么的。
“是因为我吃饭了吗?”顾夕爬下前,做最后的挣扎。
“不是,都这样,即使是正君大人,也是这样的。”
“顾正君?”顾夕想到正君,又想到先生,微微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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