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又是一阵抽疼,宣玥宁收回手死死捂住肚子,余光瞥见他脚要动,疼得抽气道:“我真没事,哎……”
身后房门打开,她身子往后仰去,裴寓衡下意识上前捞她,被她一巴掌呼在了手背上。
做出这个动作后,宣玥宁也蒙了,她这完全是还沉浸在不能让他靠近的想法中。
她,把,未来,狠辣无情,酷吏出身的裴相打,打了?
“发什么愣!”宣夫人抱着宣玥宁,一指头点在她额头上,“你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在我房门前说什么呢?”
裴寓衡收回手,白皙的手背上已经红了一块,他只是轻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便浑不在意道:“阿娘,玥宁好似受伤了,身上全是血,我要给她请医者,她不让,便在你门口争执起来了。”
宣玥宁靠在香香软软的宣夫人怀里,整个人都不想动了,声音都快带着哭腔了,“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阿娘,还是给玥宁请个大夫来吧?”
她一扭头就将脸埋进宣夫人的脖子处,撒娇似地蹭蹭,她不想说话了,这让她怎么解释!
宣夫人疑惑的嗯了一句,白天还好好的人,怎么就一身血了,费劲将宣玥宁抱起来站好,小娘子还扭捏着不敢转过去看裴寓衡。
“你伤到哪里了,让阿娘看看?”说着,她松开宣玥宁,开始从头到脚打量起来,很快就看见了她裤子上的血迹。
宣玥宁悄悄拽着她的衣袖,将从她房里拿出去的东西给她看。
只一眼,宣夫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即哭笑不得地用手指狠狠戳她的额头,直给戳红了才罢休,“你啊,你啊!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阿娘讲,还敢自己偷偷拿!”
站在门外的裴寓衡,看着屋内宣夫人一副了然的模样,满头雾水,“阿娘?”
宣夫人瞪了宣玥宁一眼,对自己儿子道:“无事了,你且回去休息,玥宁就交给阿娘照料,没事的,她没受伤。”
他还在门口踟蹰,看宣玥宁背对着他又用手捂住了肚子,问了一句,“真无事?不用请大夫?”
“真无事!请什么大夫,”宣夫人走出去撵他,“你还信不过阿娘,赶紧回屋睡觉,这事阿娘比大夫管用。”
裴寓衡复又瞧了一眼宣玥宁,这才带着满腹疑惑回了屋。
待他走了,宣玥宁才不再紧张,一摸脑门,全是冷汗,可真是吓死她了。
刚才他要过来时,自己全身血液都在沸腾,比她高了一头有余的男子,无声向她彰显自己快要弱冠,将要成为真正男子的事实。
他再一次告诉她,他不是那个需要她小心照料的少年郎君,他足以成为苍天大树为她遮风挡雨。
她这胡思乱想,宣夫人已经带着神游的她回了房间,给她擦了身子,换上干净衣裳,垫好东西,方才开始发火,责怪她没有立即找她,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懂什么,竟还自己胡来。
宣玥宁揉着被戳疼的额头委屈,她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哪还用的着害怕的去问宣夫人呀。
这不,直接把现在的小娘子什么都不知道,全靠阿娘教导一事给忘在了脑后。
宣夫人去厨房为她熬了一碗姜水,她自然知晓她吃了半个蜜瓜,逼她喝了进去,又把她塞进被窝里,才抱着她絮絮叨叨起来。
从来葵水只有小娘子才来,到不能贪凉,再到来葵水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给她到来,感叹一声,“我家玥宁长大成人了。”
宣玥宁老脸一红,什么就长大成人了,拱到宣夫人怀里叫人,“阿娘。”
“你还知道害羞。”
在宣夫人的怀抱里,喝下去的姜汤发挥了自己的作用,浑身暖融融的,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睡的时候还在想,她在郑家的时候,可没有人跟她讲过这些。
第一次发现自己来葵水,她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偷偷躲在被子哭,还是为她收拾床铺的奴婢发现有血,这才惊喜她终于来了葵水,她们都快以为她是石女了。
她母亲来了,她还以为她是要安慰她,谁料她只是道女子来葵水是不祥,让她不要随意出去走动,再冲撞了家里的几个郎君。
没有温暖,只有冷冰冰的厌恶眼神。
宣夫人为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地擦去她眼角划过的泪珠,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哄道:“乖,睡吧,阿娘在呢。”
一夜好眠,等她睡饱之后睁开眼睛,就发现日头高挂如盆,已是晌午。
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是酥的,挣扎半天才坐了起来,迷瞪地揉揉眼睛。
坏了!
她今日没去文涯阁,她的工钱!
火急火燎地穿鞋下地,忍受着身体的不适套好衣裳,她就要往文涯阁跑,被宣夫人赶紧叫住了,“今儿让你阿兄出去给你请假了,你安心在家休着吧,正好明日也该轮到你休息。”
宣玥宁从门口返回,一眼就瞧见了在书房中低头温书的裴寓衡,想起昨晚的事,脸上一红,飞快地跑回了房里,真是羞死她了!
还是数钱吧,数钱。
把盒里的钱通通数过一遍,终于冷静下来了。
裴寓衡抬起眼,将落荒而逃的背影看在眼中,用书抵住自己的额头低笑出声。
嗯,他今日出去,巧撞见了对妓院好奇又不敢进去的赵晥晨,算是知晓昨日宣玥宁为何反常,确实是他孟浪了。
无人看见,俊美郎君那染上红的耳,诱人的紧。
槐树叶摩擦着沙沙作响,宣玥宁自从来了葵水就发现自己胸前的二两肉开始疼起来,喜得她日日不离牛乳,还做了一堆玉露团当零食,每日都要带上一小包去文涯阁。
这日,她正坐在文涯阁铺子里擦拭一根金钗,没错,文涯阁也开始做起金银首饰来了,至于会不会影响斜对面玲珑阁的生意,那可就不是宣玥宁该管的事情了。
反正她知晓她画的图样,没一张浪费,全打造了出来,此时手上的这支就是她新设计出来的。
如同孔雀尾巴一样绚丽,点缀着颗颗极小的宝石,华美好看。
“七娘手里这跟金钗可否给我一观?”
这熟悉的音调,宣玥宁抬起头,只带了一个婢女前来的郑亦雪,正瞧着她。
白秋之知道宣玥宁不待见郑亦雪,正想上前打个圆场,就见宣玥宁笑盈盈道:“我道是谁,原是十一娘,果真好眼力,这根金钗可是文涯阁今日刚打造出来的,全越州只此一支。”
说着,她拿出红色小盘,将金钗小心放了上去,伸手示意郑亦雪看。
她和郑亦雪打了多年的交道,太了解她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自上次合伙欺负她,被裴寓衡撞见后,就再没看见过她来文涯阁,有事都是直接唤掌柜上门,今日前来,定是有事找她。
更何况她又不瞎,说要看金钗,可眼睛都快黏在自己身上了。
白秋之惊讶不已,默不作声地陪在宣玥宁身侧,倒是郑亦雪不想让他在此,“白掌柜,我还想瞧瞧你家的料子,能否让我婢女跟你下楼挑选一番。”
宣玥宁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白秋之就领着婢女下了楼。
郑亦雪放下金钗,“今日前来寻七娘实在唐突,我从阿兄那得知,裴郎没有拿到乡贡生的名额,心里甚是担忧,不知裴郎可有何对策?”
黄州长忙着上报贼子的处置决定,又得了崔棱的信,先不向外声张,是以,所有人包括裴寓衡自己得到的消息都是他害怕担责任,不给裴寓衡名额,他虽是拔解第一名,却未通过。
宣玥宁还一直以为乡贡生的名额是裴寓衡的囊中之物,此时听到郑亦雪的话,先是一惊,而后便是盛怒。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关心则乱
明明裴寓衡是拔解终选上的第一名, 明明裴寓衡替黄州长破了越州贼子盗窃一案, 凭什么不给他乡贡生的名额。
就因为他的父亲被人冤枉谋反, 怕自己也会沾染上罪名, 受到牵连, 就抹杀了他所做的一切?
宣玥宁咬住下唇,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了上一世, 裴寓衡没有去参加进士科考, 反而走了一条更为艰难险阻的吏干之路,成了众人闻风丧胆的酷吏。
是不是因为他即使有真才实学,却也会屡遭打压, 只能躲避他们的视线, 从吏慢慢干起。
亏她还以为, 这一世没有肖夫人从中作梗, 自己阻止了他去衙门当刀笔吏,他就能凭借拔解第一的名头, 得到乡贡生名额, 从而海阔凭鱼跃。
他上一世那般艰难都能硬生生走出了一条血路,现在一切都还有转机,不要急,不要燥,冷静下来,先确定郑亦雪给的消息是真是假。
她松开下唇, 对一直盯着她的郑亦雪道:“不知十一娘是从何得知的这个消息, 七娘还真不知道此事, 更何谈阿兄有何对策。”
郑亦雪放下金钗,神情有些懊恼,如果细看,就能在她眼中发现隐藏的她知晓可宣玥宁不知道的得意,“此事所有参加拔解终选的郎君都知晓了,州学名单已经出来,不少郎君都在收拾东西,我是想,裴郎也定收到消息了,到是我多嘴了,原来七娘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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