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你们有心想替我查清父亲的案子,但请相信我的能力。
是啊,大理寺的官员们这才惊觉,他们咸吃萝卜淡操心,裴寓衡一个人就顶他们五个人,当下缓过劲来投入到海量的案子中。
然后他们听从裴寓衡的话,现在再移交给他们案子,他们也不和人家据理力争了,根本就是故意的,什么鸡毛蒜皮的小案子都得上他们处理,他们索性就全接了过来,且看你们年末怎么跟陛下交代。
这一年做了什么事啊?
全把案子交给大理寺的人了啊。
我大理寺谢谢你了,谢谢你给我们送案子,给我们一个可以展现能力的机会。
呸!小人!
还在案子里面设陷阱,看不起我们是不是,要是能中你们的陷阱,我们还当什么大理寺的官员,干脆包袱一收回家种地算了。
也不知道是从谁那传出来的风气,大理寺的官员们苦中作乐,硬生生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案卷中,以找到对方设计的陷阱数量多少定胜负。
单纯的看自己处置案子数量,多没意思,来啊,我们来比谁发现的陷阱多。
这群都快疯魔了的官员们,他们的不抱怨,积极处理案件,无形中就是对裴寓衡最大的支持。
他跟随着宣玥宁的力道微微侧头让她擦拭后面的头发,“嘶”了一声,却是宣玥宁力道使大了,扯到了他的头皮。
“你说不说?还让我在皓月坊准备被褥和吃食,你这是想做甚?恩?”
头发还她手里,他哪里敢不说,不过是之前不想让她担忧罢了。
“好,我说,”裴寓衡敛下眸子,“之前同你说过,我父亲查到了有军人屠杀村民来冒领军工,我顺着这条线往下追查,幸得帮助,找到了那个村子的幸存者,不止如此,我还找到了原本上阵杀敌,却被旁人领了军工要被置于死地的逃兵。”
宣玥宁眼皮子一跳,为裴寓衡的大胆感到心惊。
逃兵的人回来那可是死罪啊。
“你这是要拿他们当饵啊?万一……”
“他们被人护送秘密入洛阳,还有几个叛逃的军人保护,不会出事的,水自然是越来越浑才好,夫人你且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他们要证据,我现在把人证都带给他们,且看他们能不能沉住气。”
他头一动,将宣玥宁的手压在了下方,对着她低垂下来的眸子,认真说:“是我连累你了,现下连皓月坊都开不了。”
然后,他又画蛇添足补了一句,“这几日关门,收益都变少了,是我的不是,都没见你整理钱盒。”
宣玥宁刚升起的感动和怜爱“啪叽”碎了,她爱钱的形象是有多深入他心。
在大是大非面前,那点钱算什么。
便道:“不当事,在越州的时候比现在还穷,我们连大街上的随便一个学子都能欺负,现在的日子比之以往不知好了多少,洛阳的皓月坊不能开耽误不了什么事,何况咸满州的皓月坊可好好开着呢,他们的手可伸不到咸满州去。”
她总是这样,无论什么事,在她眼中都是可以解决的,似乎所有的烦心事都不存在。
有她在身边,那些苦苦搜索证据的日子都不痛苦了。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她望进他饱含流光溢彩的眸,躲避般将视线向下移动,定格在了他的唇上。
“你今天的唇脂是什么味的?”
怎么感觉好像有些粉,她何时给他买过这种颜色的唇脂了?
脑中还在思考,脸颊处滑下一绺头发,钻进了他敞开的衣领中,微微刺痛着他的皮肤。
白皙的锁骨处,窝着她的黑发,如此诱人之姿,她满脑子都是唇脂什么味。
他伸手替她将掉落的发掖到耳后,“什么味的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恩?”
他撑起身子,两人之间的姿势立即掉了个,唇脂是什么味的,他们两人都品尝到了,不是牡丹花香,是杏花味。
次日清晨,洛阳城外,一路跋山涉水的十余人,互相搀扶着排在了欲要进城门的长队后方。
他们衣衫褴褛,有的脚下草鞋都露了指头,人人披头散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座城池的乞丐被一窝端赶了出来。
里面也有高大的汉子,在有人不怀好意看来之际,猛然瞪视回去!
有妇人望着巍峨的洛阳城墙,胆怯道:“我们过来真的没事吗?会不会被人抓了杀了。”
之前瞪视他人的汉子闻言道:“洛阳城内,他们不敢,婶子放心。”
“是啊,阿娘,我们总得为父亲和阿兄的死找个说法,反正我们也快要活不成了,不拼一把怎么行。”
“我那一家子老小,全被杀了啊!”
“家里就活下我,连户籍都没有,没有地,东躲西藏就快饿死了,要是没有裴少卿找到我们,我们恐怕都得死,只要让大家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事,我就是死也甘愿!”
“没错!”
有妇人对那些汉子道:“我们这条贱命丢了就丢了,你们来洛阳岂不是送死,你们可是……”
她压低声音,“逃兵啊。”
那汉子用手撸了把脸,“我们兄弟几个结拜之后,就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大郎、三郎、五、六、七、九,还要刚弱冠的十郎都命丧战场,我们岂能苟活!”
八郎跟着说:“就如二郎所言,我们仅剩的三人本就不想活了,要是能在死前,揭露他们屠杀你们亲人,冒领军功,给死去的兄弟一个公道,也值了!”
四郎最后补充一句,“就算我们不来洛阳,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们在战场上,做的那些恶心人……”
“四郎!”
二郎喝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周围人头攒动,万一被听去了怎么办。
城门被打开,一群人沉默的向前走去,守在城门的官兵见他们的狼狈姿态,挨个检查他们的路引。
大洛想要离开原本的州去往他地,是必须要有路引的,幸好裴少卿给他们每个人都重新办了,不然别说来洛阳,他们能不能出原本的边陲之地都是个问题。
虽然他们浑身脏兮,但路引是实打实的,官兵问他们为何来洛阳,欲做何事?
二郎挡在众人前面说道:“我们乃是华中附近的村民,华中地龙翻身,将我们的房子全给震塌了,别无他法,我们只好来投靠洛阳的亲戚。”
“亲戚?什么亲戚,叫甚名谁?”
凶神恶煞的官员一问,老二身后的女子们都要昏倒了,人人手心捏了一把汗。
就在这时,早在城门内候着的王虎走上前来,直接塞给官兵们一张飞票。
“这些人都是我家郎君的亲戚,还望给通融个一二,这点小钱不成敬意,给兄弟们买个酒喝。”
一张飞票可不是几个铜板,那官兵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眼睛都快直了。
这钱自然不是都给他一人,也要和今日守城门的一起分,就算分他们每个人都能留下不少,至少两年内的花销都不用愁了。
他咽了下唾沫,严肃的脸都快变成一朵花了,“原来是裴少卿的亲戚,快进。”
二郎一群人忐忑地跟在王虎身后入了洛阳,随即发出了惊叹。
这就是洛阳啊!
我的天啊,竟然有五层楼那么高的酒楼。
哎呦,胡人好多。
那些人脖子上戴的都是什么玩意?
王虎在前头带路,“你们快跟上,别东张西望了。”
大家收回视线,老老实实跟在王虎身后,被带入皓月坊。
皓月坊三层楼都被收拾干净,二楼和三楼都有包间,软塌都是现成的,足够他们住了。
他们身上脏污,一个个只敢远远瞧着,谁都不敢上去坐。
王虎组织人给烧水,让他们男女分开,先进行洗漱,又将宣玥宁早给被好的衣裳分发下去。
等焕然一新的众人聚在一起吃上热乎饭时,不知是谁第一个哭出了声。
他们一边咽着干粮,一边擦泪。
王虎看着他们也不好受,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安慰道:“你们且放心,我家郎君定能为你们讨回公道,放心在此住下便是。”
“哎,我们晓得,我们信裴少卿。”
“大郎,我们刚才从城门进来,会不会被人盯上,要不要等晚上的时候转移地方住,我们破庙也是住得的。”
开口说话的是二郎,他们这个小团体的领头人。
王虎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不必,你们且安心住下,一日三餐都有府上的人给你们送,这里有些铜板,你们拿着,不必拘束,想出去逛逛就出去,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有人问,你们就说是皓月坊新来的伙计,帮忙跑腿。”
他都这样说,众人当然没有异议,不好意思地接过钱袋。
裴府,裴寓衡拿着印章在白纸上印下,觉得自己刻的还是不如父亲,“可有将他们安排妥当?”
“郎君放心,已经将他们全安排进皓月坊,进城后,我带着他们绕了好些路才到地方,以他们来时的状况,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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