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好笑道:“只看一眼便结账了,似乎并不在意吊坠到底如何。”
老师傅想了想,懂了:“这种冷脸男人都这样,只管送昂贵的礼,女人开心他们就满意了。”
东家不禁生出一种牛嚼牡丹的感慨:“可惜了你一番苦心。”
老师傅意味深长地笑:“不可惜,总有他痴迷的时候。”
——
春华堂。
徐潜当着珍宝阁东家的面不便仔细研究这枚吊坠,回来之后,他一个人坐在书房,出于谨慎的关系,还是取出吊坠,放在手里细细观察起来。
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形状圆润略似桃状,小姑娘应该会喜欢。
至于赤金镶边,徐潜凝目细看,忽然觉得红宝石一圈的镶边似乎酷似蛇纹,待视线逐渐上移,发现紧贴在红宝石上方穿链条的地方确实雕刻成了蛇头状,徐潜顿时皱眉。
他自然不怕蛇,可阿渔看到这个蛇头,会不会害怕?
还有,珍宝阁的老师傅为何要这样设计,难道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蛇状首饰?
一条蛇缠着一枚红宝石,有什么能吸引小姑娘的寓意?
徐潜实在想不通。
但,他还是相信珍宝阁的口碑,连母亲都夸赞过他家的首饰漂亮,老师傅将吊坠做成这样,肯定是别出心裁。
重新收好吊坠,徐潜开始思索如何将礼物送给她。
礼物还没送出手,徐潜这日从神策营回来去松鹤堂请安时,忽然从母亲口中得知,新科状元柴启明来府里提亲了,求娶的是二侄女徐瑛。
徐老太君是真的不舍:“我就两个孙女,一个下个月就要进宫了,这个今年也要嫁出去,往后谁来哄我开心啊!”
徐潜道:“母亲无需担心,慎哥儿他们都大了,等他们陆续成亲,您便多了六个孙媳妇。”
徐老太君瞪他:“你还知道他们都要娶媳妇了?你自己怎么不着急着急?”
徐潜抿唇,垂眸不说话了。
徐老太君胸闷,唉声叹气道:“六个孙媳妇也顶不上一个儿媳妇,你真孝敬我,就赶在慎哥儿前面给我定个儿媳妇回来!”
徐潜就想到了他的大侄子徐慎。
其实,大侄子比他还长了一岁,今年都二十二了。
“慎哥儿这把年纪,大嫂没急吗?”徐潜忽然奇怪道,他才二十一母亲便天天催他,大嫂是不是也在催侄子?
提到这个,徐老太君哼道:“你大嫂眼光高,这么多年拒绝了多少贵女,我倒要看看她最后给慎哥儿挑个什么样的。”
徐家儿郎众多,徐老太君丝毫不担心孙子们那辈无后,因此她只操心幺子的婚事就够了。
“别管慎哥儿了,说,你到底想娶什么样的姑娘?”徐老太君拄了一下拐杖道。去年选秀,建元帝挑了好几位德容出众的秀女给她,徐老太君叫来儿子挑,结果儿子挑三拣四,说纸上画的不准。既然如此,徐老太君就想带儿子进宫去看真人,偏偏儿子坚决不肯去,再这样,徐老太君都要担心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徐潜沉默。
他想娶什么样的姑娘?
聒噪的不行,他没耐心,容易烦躁。
骄纵的姑娘容易犯错,徐潜也不喜。
最好是个安静、乖巧、懂事的姑娘……
念头刚起,徐潜忽然想到了一人。
不过他马上就将那娇小的身影压了下去,不行,辈分都错了,他得找个跟他同辈分的姑娘。
“母亲,京城可有与我同辈分的姑娘?”徐潜妥协道。
跟儿子一个辈分?
徐老太君头疼了,她揉揉额头,道:“等我想想。”
徐潜起身道:“那儿子先告退了。”
“等等!”徐老太君叫住他,正色道:“若我想到跟你一个辈分的合适人选,你得答应去相看!”
徐潜看眼终日为他的婚姻大事操心的老母亲,点点头:“好。”
儿子走后,徐老太君向芳嬷嬷求助:“你可有什么人选?”
芳嬷嬷苦笑道:“这您真难为我了,当年给国公爷、二爷、三爷、四爷选妻时我还能帮您出出主意,如今那些闺秀们都当娘了,我可记不起还落了哪个。”
徐老太君叹气,生儿子养儿子,到老了还得操心给儿子娶门好媳妇。
芳嬷嬷替她倒茶,笑道:“您别急,五爷都松口了,您再挑个姑娘就行。下个月大姑娘进宫前咱们府上还要设宴呢,届时肯定会来不少闺秀,兴许就有跟五爷同辈分的呢,这亲戚关系绕来绕去的,父族这边差了辈分,母族那边兴许就绕成一辈儿了。”
徐老太君心中终于敞亮起来,特意派人去叫容华长公主,要儿媳妇广邀宾客,熟不熟的只要家里有待嫁少女的都请上。
容华长公主笑着应了,夜里就对丈夫徐演道:“娘这么说,肯定是想给五弟挑媳妇呢。”
徐演懒得与妻子说话,但心里也想嘲弄一番。
自从五弟出生,母亲眼里便只有五弟了,操心了二十多年,现在孙子都快娶妻了,她还要为五弟的婚事煞费苦心。
“你说,五弟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容华长公主梳完头,一边坐到床边一边好奇问。
徐演反问道:“我如何得知?”
五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真不知道,不过,视线扫过容华长公主明艳的脸,徐演便想到了曹廷安,也想到了那日随曹廷安一起来家里祝寿的新任平阳侯夫人江氏。
那纤弱娇怜的小模样,看了就叫人起火。
容华长公主刚躺下,冷不丁旁边的男人突然一翻身,压了下来。
容华长公主愣住,等她回神,已经来不及反对了。
就像以前的每一次,这位镇国公毫不怜香惜玉。
容华长公主不喜欢,但贵为公主,她也知道这是她的分内之事,想来天底下所有夫妻之间都这样吧,包括曹廷安对他的那个卑贱的小媳妇。
这么一想,容华长公主就平衡了。
第42章
男儿娶妻要办迎亲宴,女儿出嫁则要办添妆宴。
曹、徐两家是姻亲,平阳侯府自然收到了镇国公府的帖子。
江氏听了曹廷安那番似乎证据确凿的分析,已然把徐潜想成了一个为长不尊、千方百计接近女儿的风流子弟,便不愿女儿再去国公府,再加上曹廷安态度十分明确,江氏便在赴宴前一日叫来女儿,柔声询问道:“阿渔,上次徐老太君过寿咱们都去了,炽哥儿在家一直哭,这次娘自己过去,你留在家里替娘照顾炽哥儿好不好?”
阿渔一惊,面上已经不自觉地露出失望来。
她盼这日盼了很久了,上次见面徐潜承诺过要送红宝石吊坠给她,阿渔觉得今日便是他送礼的好机会。
可是看着赖在她怀里的弟弟,阿渔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弟弟渐渐长大了,小脑袋瓜也越来越聪明,平时最黏她与母亲,如果明日她与母亲都去徐府,弟弟肯定会像母亲说的那样哇哇哭。
阿渔舍不得弟弟哭。
她低下头,捏着炽哥儿的小手道:“嗯,我知道了。”
虽然如此,她如何也掩饰不了心底那份浓浓的失落。
江氏看出来了。
她试探着问女儿:“阿渔想去国公府玩吗?”
阿渔笑:“这么大的热闹,我当然想去,不过照顾炽哥儿要紧,娘自己去吧。”
江氏松了口气,原来女儿只是年纪小好热闹,并非已经被徐潜骗去了心。
女儿懂事,江氏也要补偿女儿的,想了想道:“前两日你爹爹提过要带咱们去避暑,届时阿渔在庄子上好好玩玩,尽兴了咱们再回来。”
阿渔笑着点点头。
这晚阿渔失眠了,偷偷翻出徐潜送她的胭脂盒子,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抱着盒子才得以入睡。
翌日,曹廷安、江氏夫妻去吃席了,阿渔留在家里陪弟弟。
给太子妃办添妆宴,今日镇国公府的热闹只比给徐老太君祝寿稍微冷了一点点。
徐潜倒是不必在外面迎客了,只派陈武在前院盯着。
陈武话少,除了当差多余的一个字都不会说,换成吴随,光是接到这份差事都要双眼冒光。
陈武在前院守了很久,直到所有宾客都到齐了,他才回春华堂向主子复命:“五爷,四姑娘并未出席。”
徐潜微微吃惊,她居然没来,难道忘了吊坠之约?
想到这种可能,徐潜皱了皱眉。
他习惯速战速决,如果一件事迟迟未能办妥,那么直到完成之时,徐潜都会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所以他想快点将吊坠送出手。
既然阿渔不来徐府,那他去曹家好了,反正今日的宴席他不露面也没关系。
——
平阳侯府,众人该当差的去当差了,该赴宴的去赴宴了,主子们只有二公子曹炯、阿渔、炽哥儿留在了家中。
曹炯要上课,阿渔、乳母带着炽哥儿在院子里玩耍。
五月时节,暑气已经上来了,炽哥儿只穿了一身单衣,脑顶梳个小揪揪,在乳母的搀扶下乐此不疲地沿着花坛走来走去。
阿渔舒服多了,坐在树荫下的躺椅上看弟弟玩。
突然,刘总管亲自过来了,笑着对她道:“四姑娘,徐五爷来了,说是他的乌霜马不习惯京城气候染病了,他不放心飞絮,想去看看飞絮,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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