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凤澜被葬在沈家的坟地里与沈昀的衣冠冢合葬在一处。
也算是了却了凤澜生前的执念。
将所有送葬的人都打发离开后,沈寂盘着腿在沈昀的墓碑前坐了下来,额头抵在墓碑上。这一刻,他心中所有情绪都慢慢褪去,只余留下对家人的思念。
魏丛愉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觉得他似乎哪里有些变化,却又变化的并不明显,她上前两步按在沈寂的背上,轻声说道:“沈寂,别太难过了。”
沈寂未语,心里慢慢的咀嚼着“别太难过”这四个字,难过么?沈寂不知道,若是难过怎么他竟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可若是不难过,他怎么又恨不得当初和父兄们一同死在北境反倒干脆了。
沈寂不愿当着魏丛愉的面露出懦弱,轻轻扯动嘴角却是无力的垂了下去,反而弯成个难看的弧度,他看着她,眼里蓄着晶莹,仿佛一眨眼就会化成泪水流下来。
魏丛愉跟着蹲下身子,抬手轻柔的覆盖在他的眼前:“沈寂,慢慢都会好起来的,未来,你一定会成为战功赫赫的定北候,为你父兄报仇。”
沈寂点点头,半晌后才闷出个“恩”字来。
魏丛愉感觉着自己的手心慢慢变的湿润起来时,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心疼起来。她心疼沈寂,心疼他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她宁愿沈寂永远是那个浪荡的少年郎,是那个见到她时就挑着眉一脸痞气的沈小公子。
慢慢的,沈寂将她的手从自己的眼前挪开,双手捧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前,两人之间的举止亲密却又没有一丝旖旎。
魏丛愉的手心温热,许是沾了他泪水的缘故,温温热热的贴在他的额头上时,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神,他喃喃起来,像是解释给她听,又像是回忆一般。
“那年我才五岁生了病,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的,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外面请来的大夫说我是弱症怕是救不回来,我娘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当场就发了脾气,骂着那大夫是个庸医赶出了候府。为着怕我难受,娘就这样用手贴在我的脑门上,轻轻的晃着.......”
“娘走了以后,就只有大哥还记得此事,每当我闹的时候或者生病的时候,大哥也会这样,大哥的手比我娘的手还要温热,可如今.......”
沈寂说到这儿的时候,停了下来,绷直的身体逐渐软下来,握着魏丛愉的手轻轻的颤抖着。
“从今往后,这世间孑然,独留我一人——”
魏丛愉的心下悸动,嚅了嚅唇说道:“还有我,我会帮着你,陪着你。”
她的声音很柔,很轻,可张口说出来的话却有千金之重,沈寂忍不住将目光停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的双眸。
他目光炙热,蕴着希冀,看的魏丛愉有些慌张,沈寂察觉出来便不再看她收回视线,端跪在墓碑前拜了三拜。
凤澜的事打乱了魏丛愉的计划,此时她再动身只怕也晚了,这几天里她都和魏建生飞鸽传信,大约四五日左右的时间,倒也没耽误着自己的叮嘱。
其实,即便是没有魏丛愉的叮嘱,魏建生也对会谢余这人严加防范,沈岳忠的事尚在眼前,此时面对敌军若自己人还在背后捣鬼那才最绝望的事情。
一到南平关后,魏建生便接手所有的军务,他手中握有皇上亲下的圣旨,直接将谢余架空,粮食草药一应事物也全都换成自己军中的人去看管。
谢余左右使不得力,南平关的事他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手脚,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尚没有精力做些旁的。先前是他自己顶着,如今魏建生虽来了,可更大的劫难挡在眼前,他即便是心有余力也空不出手来做什么。
北狄打到南平关后,就停兵不前,撤回峄城留守,他们本就是粮草紧缺,入冬时就已经是捉襟见肘,打了这些仗虽是胜多败少,但消耗并不比大梁好到哪里。
大梁地大物博,粮草充足对于这种持久战并不吃亏,可亏就亏在北狄的勇士各个都是骁勇善战,比起大梁有过而无不及。
相比之下,北狄人更擅长短时间的攻战。
北狄人突然撤兵并没有让魏建生他们高兴,反而更为谨慎起来。
南平关眼下的局势,分明是北狄大获全胜,只要攻破南平关直入大梁便指日可待,万万没有在此时就鸣金收兵的道理。
魏建生连忙派人去刺探北狄的消息,才得知北狄兵居然感染时疫,在粮草不足药物紧缺的情况下只得退兵。
魏建生刚到这仗才不过打了一场就赢的这样轻巧让谢余急红了眼,连夜写了封折子递往京中。
“父亲,”魏远泽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魏建生屋里还有人在便止了声音没再说下去,魏建生抬头看向他后便对副将挥了挥,让人先行退下。
“怎么了?”
魏远泽将手里的折子递到魏建生面前,握了握拳有些郁闷道:“父亲请看,这是孩儿从谢余那里截下来的,他上表京中的折子里竟然指控父亲投机取巧没有实力。”
“这事我早就知道,他递这样一道折子到皇上那里也不足为奇。”魏建生看着魏远泽笑了笑,说道:“谢余什么人,他若在这件事上卯足了劲就说明实在没有旁的事能陷害咱们,这倒算是喜事一桩。”
“我素来知道你在北境出力,北狄的事咱们也确实是占了个便宜,如今北狱的求和书皇上都已经准了,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又能如何。”
魏远泽从前跟在魏建生身边未来北境倒也能对君主生出几分理解,然,他到了北境之中,切切实实的接触这里的一切,才知道定北候和那么多将士多年守在这里有多不容易,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却这样白白流失。
“我只觉得错失这样的机会,不免有些可惜,自我来北境才看的清楚论实力大梁比之北狄却有不足,足以可见当初的定北候能强压北境多年实在难得。”
“皇上不能理解,可每个人守在北境的将士们可都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
“大梁没有第二个沈岳忠。”魏建生的语气平和,说出来的确是个不争的事实,且不说旁人,就连魏建生自己都没有把握应对北狄时能有几分胜算,北狄多诡又擅长强攻,能将北狄的情况了若指掌的除了沈岳忠,大梁再无第二人。
“可咱们就要一直和北狄这样打了和,和了再打么?”
魏远泽气愤出声,一拳砸在桌子上,魏建生看着他慢慢道:“或许终有一日吧。”
北境的百姓屡遭侵犯,定北军在时情况尚好,可如今北境之中多是妇孺幼童,年轻男子已不多见。
北狄闹起时疫主动向大梁递了降和书,自愿退回北狄附加的条件便是请求大梁可以给足够的草药。
大梁没有一举将北狄吞并的底气,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皇上自然会顺应下来。
但不管怎么说,魏建生谢余这一仗打到现在,耗时耗力最终尚算有个好的结局。
待人回到京中后,皇上还是嘉奖一番,对于魏远泽一事也未有追究,反而准了他回京述职。
谢余无功,皇上也没提及他的过错,没赏没罚算是侥幸。
适时,皇上的身体也比之年前有所好转,虽不似鼎盛之年看上去也尚算容光焕发。
五月时,北狄王亲自带了两位王子进京,皇上安排在皇家狩猎场招待他们一行人。
如此一来,皇上身边的禁军和负责狩猎院的安危便成了重中之重。
皇上能出席的皇子不多,三皇子是个不成器的,五皇子又年幼,正当皇上为此事烦忧时,长悦公主进宫面圣,倒是给皇上解了难题。
“皇兄,此事有何难的,我记得二皇子萧易尚在皇陵,不如将他调回来?”
皇上手里摆弄着一串绿玛瑙手钏,手指摩挲着圆润的珠子,说道:“萧易是朕亲自贬斥过的皇子,如今北狄王进京,若是太过倚重他,反倒让北狄王以为大梁没有功德兼备的皇子,让人小觑了去。”
听了这话,长悦面色僵了僵,随后轻快的笑了起来,遮着手里的帕子笑说道:“皇兄惯想的是家国大事,倒是长悦目光短浅只想着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咱们的颜面,反倒显的小家子气了。”
“长悦原只想着,萧易纵然是遭到皇上贬斥过的皇子,若是这样的皇子都能将北狄的王子们比下去,岂不是给大梁和皇兄都长了颜面。”
长悦说到此处,见皇上的面色有些松动,慢慢道:“长悦不懂这些,却不想让皇兄在北狄面前低了半分去,若是说的有什么不对,还请皇兄恕罪。”
说罢,长悦公主起身作势要去请罪,却被皇上抬手止住,他看了看长悦,片刻后神色平淡道:“一家子人,你拘这些礼做什么,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况且,你的话也不无道理。”
皇上说到此处,将玛瑙手钏一拢发出珠子碰撞的脆响,冲着长悦笑了笑。
“就按你说的办,先将人从皇陵调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4 18:27:29~2019-11-15 21:3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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