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你不要跑! (漂浮的行灯)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漂浮的行灯
- 入库:04.11
南煌精神一振,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过身,拉开门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昨天不是跟你说不要来了吗!”
顾琢斋被他骂得禁不住变了脸色,他轻皱了一下眉头,忍耐道:“我不放心。”
“有什么放不下心的?她现在没工夫见你,你走吧!”南煌连珠炮似地说了个痛快,不给顾琢斋说话的机会,反手砰地一声摔上了大门。
门被摔得震天响,顾琢斋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愣在门口半晌反应不过来。
他气极,想要抬手拍门理论,又顾念着会不会吵到明若柳,在原地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悻悻而而去。
南煌关上门,得意洋洋地转过身,看见泛漪脸上难以言尽的表情,挑眉问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是阿柳自己不想见他的。”
泛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欲言又止半晌,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她不想深究,南煌却是挑衅似地朝她嚷道:“喂喂喂,你有话就说清楚,别遮遮掩掩的!”
泛漪实在忍不住了,她泄愤似地重重拍了一下南煌手臂,恨声道:“要不是顾公子修养好,换个人早和你吵起来了!”
“他敢跟我吵?要不是他,阿柳怎么会弄成这样!”南煌理直气壮地叫了起来。
泛漪彻底被南煌惹毛了。
“要不是顾公子,阿柳两百年前就魂飞魄散了,哪里还会有今天!”她难得一见地也扯起了嗓子。
南煌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心里还是不顺气。
泛漪叹息一声,放低声音劝道:“顾公子对阿柳不但有恩、还有情,我明白你替阿柳着急的心,但你这样刁难他着实是不必。话又说回来,白婉宁自己要去死,关他什么事,他能怎么办?”
“再说了,顾公子年都不过了赶来京城找人,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对阿柳的真心?你那样对他,他也没有生气,你还想要他怎样?”
“他只是个凡人,没有我们的本事,你就是再对着他撒气,阿柳也不可能马上好起来呀!”
“好了,你别说了!”南煌恼羞成怒地打断泛漪,脸涨得通红,“以后我不拦着他来找阿柳,可他到底非我族类,你也别指望我对他有好脸色。”
他嘴硬说着,摇身变成黑猫,三下两下跳到了树上。
明若柳倚在门后,隔墙听到南煌气急败坏的声音,忍不住悄然笑着摇了摇头。
早上被南煌奚落了一顿,顾琢斋晚上出了画院,第一件事还是马上跑到了明若柳的住处。
他就不信他天天去,南煌能一次都不让他进门。
门口悬着两盏灯笼,晕黄的光投在地面,顾琢斋伸手想要敲门,想到早上南煌疾言厉色的神情,不觉有几分紧张。
他谨慎地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他看到来开门的是明若柳,竟然一时间呆住了。
他这模样有些傻气,明若柳不觉莞尔笑了。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瞧这跑得一头汗。”
她取下帕子给顾琢斋擦汗,顾琢斋如梦初醒,一把抓住她的手,愣愣地说:“我怕你又跑了。”
他这话更是在冒傻气,明若柳低头浅笑,心里却像漾满了蜜。
“你笑什么?”顾琢斋又是埋怨又是委屈地问她。
“我不会再跑了。”明若柳看着他的眼睛,温吞吞地说着,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天色渐晚,明若柳双眸清亮,像含着一汪水,顾琢斋莫名就生出了种苦尽甘来的释然和安宁。
“你说真的?”他低声问,似是不敢相信她的话。
他紧紧地握着明若柳的手,明若柳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度,心里柔软得像裹了一层厚厚的绒布。
“嗯。”她轻轻嗯了一声。
她抬眼迎上顾琢斋的目光,四目相对,他俩几乎同时从彼此的目光里读出了几分酸楚和缠绵。
顾琢斋有一大堆话想说给明若柳听,明若柳同样也是如此,泛漪和南煌在屋里,他们干脆就拉着手站在门前檐下讲起了话。
南煌在房里半天等不到人,往门外伸头一看,见到两人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立马拉下脸高声打断了二人。
“喂!吃饭了!有什么话不能进来讲!”
两人被南煌高亢的声音吓了一跳,顾琢斋松开手,向明若柳无奈地耸了耸肩。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房中,顾琢斋才放下厚重的门帘,南煌就颇不客气地对他说道:“阿柳身体还没好,你吃了饭就走,别在这儿磨叽到半夜。”
南煌这样说,是害怕明若柳维持不了长时间的人形,又耗损修为。
南煌话说得生硬,却也是在为明若柳着想。顾琢斋答应声好,在桌边坐下,望着明若柳温文道:“我明天到宫里去之前,先来看一下你。你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买来。”
明若柳脸一红,笑道:“不必了,泛漪会照顾好我的,你直接去画院就好,何必还要白跑这一趟?”
“不麻烦的,顺路而已……”
南煌被两人的对话冻得打了个激灵,他不自在地站起身,借口去帮翻译打下手,尴尬地躲出了门。
明若柳懒得管他,她坐在顾琢斋身边,顾琢斋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室内温暖如春,两人牵着手不说话,皆是忍不住偷偷扬起了嘴角。
“你进画院了吗?”
“这间院子住的舒服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声音撞在一处,明若柳低头不好意思地浅笑,顾琢斋看着她鬓边垂下的乌发,忽然就起了种将她揽进怀里的冲动。
“我想知道你离开后每一天的事情,你过的好不好,这些日子又经历过什么,我全都想知道。”他急急说着,没意识到自己几乎从未向明若柳这样直白地说话。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向明若柳靠近,明若柳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和尘土的味道,鼻头蓦地一酸。
经历过昨天的兵荒马乱,她感觉此时的宁和稳妥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很好。”她忍住眼泪轻声说,拉起顾琢斋手背轻轻贴上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般地又喃喃说了一遍,“我真的很好。”
相隔过千里,他们到底还是找到了彼此。
顾琢斋爱怜地看着明若柳,昨夜还压得他喘不过气的相思和不解,在这柔软的触感里瞬间烟消云散。能找回她,和她这样重新坐在一处,他曾经有过的痛苦都算不得什么了。
门外响起刻意的咳嗽声,两人惊醒,立刻松手分开。南煌端着个汤盆走进房中,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们一眼,硬梆梆地说:“菜齐了,可以吃饭了。”
“吃。”明若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吩咐他和泛漪落座吃饭。
南煌说到做到,吃完饭顾琢斋才将最后一口消食茶咽下去,他就走到门口,向他一挑眉头,示意他可以走人了。
顾琢斋被南煌的小气气到好笑,但既已有言在先,他便放下茶盅向明若柳告辞。
“你再留一会儿嘛!”明若柳不舍地拉住他衣角,撒娇道。
顾琢斋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我明天还来的,我早点走,你也能早点休息。”
明若柳不乐意地一撇嘴,“这还早得很呢!”
“你还走不走了?”南煌提声插到两人话中,不豫地向顾琢斋一摆头。
南煌催得急,顾琢斋安慰似地拍了拍明若柳的手,随即起身离去。
明若柳虽然知道南煌此举是为了自己着想,但她和顾琢斋月余未见,此时还有一大堆的话想讲给他听,便颇是委屈。
顾琢斋回头瞧见明若柳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不由笑了。
“我明早就来,你等我。”
“嗯。”明若柳闷声答应道。
顾琢斋走到门口,与南煌擦肩而过,看到南煌一脸不爽的表情,朝他嘲讽地轻扬了下唇角,算是小小地回敬了一下这两天受的气。
南煌一愣,待反应过他笑里示威的意味,想要反击的时候,顾琢斋已经施施然离开了院子,没给他这个机会。
第86章
新年过后,天气日渐转暖,画院要新呈一批折扇,顾琢斋在集芳堂画过上百幅花鸟,手上功夫颇是精到,汪石交予了他几幅画,让他做主笔。
进院不过两月就能主笔,是史无绝例的事儿,顾琢斋知道自己若是画不好几幅画,恐怕会落人口实,是以每日殚精竭虑一心扑在画上,不敢有一刻懈怠。
画院给顾琢斋安排了住处,但他想离明若柳近一点,便仍是住在旅馆。他每天出了画院就直奔明若柳的小院,晚上吃过晚饭回到旅店,犹要用工钻研到半夜才肯休息。
这日他在院里耽搁了些时候,出宫的时候天色已然擦黑。他这一整天全神贯注在画上,此时便觉得疲累不堪。
他走到明若柳的住处,觉得实在累得不行,又怕明若柳瞧见他这模样担心,便在台阶上静静坐了会儿养神。
亮已经升过了树梢,初春的空气不似冬天那般侵肌彻骨,但也如融化的雪水一样颇是寒凉。顾琢斋仰头看天,心里又是疲惫又是愉悦。
每天三个地方来回跑,白天在画院得如履薄冰的小心做人,晚上还要时不时应付南煌的刁难,他的生活说不上多么一帆风顺,但他仍然对现在的一切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