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认为宋时远是来她这儿安歇,毕竟从新婚那夜后,宋时远便不再留宿。他肯过来,一定是为了楚妍。
想到这儿,楚娴虽是有些心酸,却也忙调整了自己脸上的神色。
即便宋时远不喜欢自己,她还是要想办法把宋时远留在身边。楚娴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那一夜她并没有怀上。既是没有宠爱,起码要有个儿子。
楚娴甚至想过用药用熏香来催-情,只是有过前车之鉴,她怕宋时远彻底恼了她。
她没有正室的名分,必须要生下长子。
当楚娴犹自胡思乱想的时候,宋时远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夜里天气凉,他进门时带来了一阵寒气。
“妾身给王爷请安。”楚娴盈盈的下拜行礼。
她穿了件紧身的袍子,刚好勾勒出玲珑的曲线。领口开得极大,露出一片雪白。
可这般风情,宋时远却无心欣赏。
“说,楚妍是什么时候跟宋时安搞到一起的?”宋时远脸色难看极了,沉声问道:“你先前竟一点儿察觉都没有么?”
这话把楚娴给问住了。
还在侯府时,楚妍落水后便跟她不亲了,心事也不再告诉她。她还真的不知道,楚妍跟宋时安是怎么回事。
她才想委婉解释,看到宋时远冷漠的眼神,心中不由一痛。
几乎可以想象,当她说出实情时,换来的不过是宋时远的冷嘲热讽然后便是拂袖离去。
若是让别的不要脸的丫鬟爬了床,先生下庶长子,她的脸往哪儿搁?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
楚娴才缓缓开口道:“妾身其实早就觉出了不对。”
第98章
楚妍听罢, 心猛地沉了下去。
怪不得前一世时小舅舅的病没被查出来, 竟然被下了毒!
“先生,这究竟是什么毒!”楚妍比宋弘偲还着急, 迫不及待问道:“又是如何下的,该怎么彻底根除?”
楚妍这毫不犹豫、一连串的追问,倒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
纵然那游医是让宋弘偲恢复了常色不错, 可毕竟大家还不清楚他的来历。且他也只是信口说来, 还没有道出依据。
可楚妍仿佛对他格外信任似的。
见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自己身上, 楚妍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了。
对于她来说,跟这游医还是头一次见面。
“对不住了。”楚妍暗自深吸一口气,道:“还没请教您的名讳。”
原本以为楚妍是醒悟过来不对劲儿,没想到她对这游医仍是信任而客气的。宋弘偲和宋时安都觉得有古怪,只是不好当面点破。
蒋振铭,也就是楚妍口中的“先生”, 心里也觉得诧异。
眼前这衣着华贵的小姑娘定是出身不凡, 她口中的“舅舅”和“表哥”定然也不是寻常人家。那游医先前本着医德, 已经告知了他是中毒,若是再搅和进去……那些豪门世家的阴私事,不是自己能招架的。
他不由有了几分犹豫。
可小姑娘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中, 竟充满了信任和求助, 他又有几分心软。
“请教不敢当,鄙人姓蒋。”
医者仁心,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这毒是日渐侵入肌理的,怕是已有六七年之久。”他的目光从楚妍转到了宋弘偲身上, 缓缓道:“起初只会有些微不足道的症状,极容易被忽略。只怕这位爷平日里身子强健,从不把这些小毛病放在眼中。”
这话说得是了,宋弘偲自恃从小练武,十几岁便跟着上了沙场,平日里有些头疼脑热,甚至都不喝药。
宋弘偲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眼。
“今日之所以会发作,是因这家酒楼放着的花。”蒋振铭指了指墙角的瓷瓶中的绒花。
这花虽不是真花,不仅做得栩栩如生,还有一阵异香扑鼻,许是撒上了香料。
香料被宋弘偲吸入,这才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然而也要感谢这花,否则一时半刻还无法发现他中了毒。
“小舅舅,请蒋大夫去家里看看,或许能发现是哪里不妥也不一定!”楚妍心中焦急,既是长期被不知不觉下毒,定是随身的东西上有问题。
宋弘偲极为宠爱楚妍,对她向来有应必求,这次却摇了摇头。
“妍妍,时候不早了,我该送你回家。”说着他起身,又对蒋振铭抱了抱拳,道:“多谢您,明日我会送去诊金。”
楚妍还想再说什么,宋弘偲却态度坚决。“老九,你命人送蒋大夫和这位小哥回去。”
左右已经找到了这个人,能帮小舅舅治病是迟早的事。楚妍并没有强求,顺从的跟着宋弘偲出了门。
到底是谁要害小舅舅?还花了如此长的时间布局?
楚妍恨不得立刻去寿安宫告诉外祖母。
“妍妍,答应小舅舅,这件事不许告诉你外祖母和你娘。”她正咬牙切齿的出神时,耳边忽然传来小舅舅的声音。
她不解的抬起头。
宋弘偲解释道:“你外祖母年纪大了,别让她再为此费心;还有你娘亲,如今家里的事也够她烦,就不要让她们再分心。”
可若不及时揪出下毒的人,小舅舅有个三长两短,只会让她们更加痛心!
“小舅舅答应你,会好好找那位蒋大夫瞧病。”宋弘偲保证道。
既然话说到了这份上,楚妍也不好再坚持,只得点点头。
“那今夜的事,小舅舅也要替我保密!”楚妍抢先道:“不要告诉外祖母和娘亲,宋时远曾命人把我带走的事。”
方才人多,宋弘偲还没来得及问楚妍,这次反被楚妍抢先。
他也敏锐的察觉出楚妍态度的变化。
“小舅舅,这次我跟他彻底一刀两断,往后怕就是对头了。”楚妍坦然道:“我绝不可能嫁给他,他自然会有所忌惮。”
在这件事上,宋弘偲是支持楚妍的。
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缓声道:“妍妍别怕,你做得对。”
宋时远绝对配不上妍妍,他也永远别痴心妄想。他看似温和的外表下,手段竟是异常狠毒。
可是皇兄在一众皇子里,最看重的仍是宋时远。哪怕宋时安也一同封王,很大程度上是在敲打宋时远。
宋时远一旦登上皇位,头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妍妍。
自己和母后、姐姐,还有楚临嘉都不能永远保护妍妍,那么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另外一个人脱颖而出。
宋弘偲下定了决心。
***
宋时安一夜未眠。
当过了子时,街面上已经冷清了许多。他也终于腾出空来,去调查那间宅子里的东西。
虽说那里已经被宋时远的人清理过,可宋时安命人一路追踪,也终于看清了他们搬运的东西。曾经里头放着大量的烟火,还有许多助燃的干柴等物。
宋时远分明是想生事端。
多亏了妍妍冒险示警,才让宋时远不敢轻举妄动。
宋时安有些后怕,一来若是真的让宋时远做成了,那么多人在街上,定然会造成死伤;二来妍妍敢当面着宋时远的面给自己示警,宋时远心中一定极为不舒服。
自己的力量还是比宋时远差多了,他这些年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才能悄无声息的算计自己。
他要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妍妍。
在京中,他能做的有限,且宋时远比他经营得更久。如今边关看似安稳,实则平静的湖面上早已涌动暗潮。
自古军功最重,能让宋时远忌惮他,除非他有军功在身——
想到这儿,宋时安心口发烫。
原本一夜未睡的他眼眶发黑,神色也有些憔悴,可此时他眼神中迸发出亮光来。
哪怕是去边关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自己还得从长计议。
此时他想到能商量的人,竟然只有齐王叔。然而他看了一眼时辰钟,才过到卯时,去打扰王叔怕是不妥当,且王叔身体有恙,应该好好休养。
他只得按捺下心绪,想等到晌午以后再去。
“殿下,齐王派人给您送来的信。”正在他来回踱步时,杜柏进来送了封信。
宋时安满腹疑惑的打开,只见里头写着让他去演武场。
既是已经办完了差事,宋时安便换了身练功的衣裳,依言过去了。
“王叔,您的身体可好些了?”等他到时,宋弘偲也是一身劲装打扮,看样子似是也没休息。
宋弘偲点点头,简短的道:“无碍。”
说着他挑了一杆□□,让宋时安也挑一件趁手的武器,他要考察这些日子来,宋时安武艺有多少进益。
然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分出了胜负。
宋时安手中的剑被挑落,从手中飞出去;宋弘偲的□□不过片刻后,也断成了两节。
“侄儿输了。”宋时安纵然知道结果,还是有几分落寞。
他才起了雄心壮志,便被现实打击的七零八落。
宋弘偲扬眉道:“这世上能超过本王的人几乎没有,大将军也就勉强跟本王打个平手。”
他有骄傲的资本,当年若不是有他和楚临嘉在,宋弘旼的皇位未必能坐稳。
宋时安眼中闪过慕孺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