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妃嫔,没几个能像她这么‘放肆’出入养心殿的,有时,元庆帝批折子还会叫她帮着磨墨。
各位皇子真实的秉性如何,她是不大了解,但他们在元庆帝眼中的秉性,她还倒真的了解一二。
思忖片刻后,周漪澜开口了:“那我就捡几个我印象比较深的说说罢。”
“好!”
“若教我看,几位成年皇子中,似乎没有哪个是陛下特别中意的。相对而言,较得陛下欢心的几位应该是韩王、秦王以及雍王,而其中因由,又是各不相同。”
“哦?具体怎么讲?”
“韩王善长诗文工笔,可以说在喜好上能与陛下谈得来,我记得,陛下很喜欢赏韩王书画墨宝,还经常会召韩王入宫品评!其他皇子岁也有借此逢迎陛下的,但却不大能入得陛下但眼,不过我见过韩王的画,确是很好。”
“原来韩王如此受宠,从前只听过他不喜参与政事??????”
“不见得如此。”
顾小楼闻言,瞬时有些惊讶:“难道传闻有误?”
周漪澜眼神认真道:“我曾见过他从养心殿出来后,原本正因一封折子十分头疼的陛下,心情好了许多,类似的情况有过两三次。”
“看来坊间还真是小瞧韩王了??????”
果然,有些事如非皇帝近身之人,是很难听闻的,韩王在外面的名声,可是一个不好名利、不争储位、也没什么太大本事的闲散王爷??????
但据漪澜的描述来看,他绝非是个不通政事的,不仅如此,他提出的见解应当还能令元庆帝买账!
顾小楼不禁想起了此前雍王府的乔迁之宴上,与韩王唯一的一次碰面??????
第64章
如果不是驸马胡惟远对他的态度,有些冷谈得不同寻常,顾小楼怕都不会对这位韩王有什么印象。
毕竟那日到场的皇子太多,无论是外形、还是言谈,韩王身上都并无引人注目之处,非要说一点的话,大概也就多了几分书卷气罢。
想到这儿,她决心日后也多留意一些韩王,如果此人真是内有锦绣,却因无心卷入皇权之争,从而故意在朝堂之上不显山不露水,那又为何不一藏到底呢?
顾小楼先搁下心中的疑问,继续问道:“那秦王呢?”
“秦王的性子应该是皇子中最对陛下胃口的,陛下发怒的时候,若有秦王在场,都是秦王来劝得,而且几乎每次都很劝住。秦王在各类大事小事上的决断,也都很合陛下的意思,若要一句话来形容,那应该说,秦王就是那个陛下怎么瞧怎么顺眼的儿子!”
“如此说的话,秦王岂不是比太子更受宠?但听闻太子同秦王一向亲近,不见嫌隙,看来太子不是什么善妒之人??????”
“我印象中,陛下对太子,是最严苛的,更像君臣,少了亲近。”
周漪澜的话确实一语中的,她说的这点,一直都是太子纳兰箴但心病,但似乎他一日是太子,此事便一日无解。
“至于雍王,我觉得陛下对他的态度有些矛盾,似乎既欣赏又不喜,陛下心中有事游移不定的时候更喜欢找雍王,因为雍王的思路和想法,好像与陛下很不同,但雍王很聪明,将这份不同调整得很合时宜,所以陛下对他的欣赏要重于不喜。”
周漪澜说完之后,见顾小楼正满目欣然地盯着她瞧,便停下来话头,问道:“怎么了?”
“瞧姐姐还是如从前那般见微知著、聪颖善达!”
“夸得太敷衍了,才两句。”
“那姐姐你想听哪句,我再补上给你听?哈哈哈哈哈哈??????”
顾小楼被乐得前仰后合,周漪澜打小就是这么个反差性子,不开口的时候,看着就像个温婉谦虚的大家闺秀,实则常常一开口就能惊掉一票人的下巴。
因为她不按你以为的套路出牌,还是个直肠子,简直是打太极那类人的死亡克星!
周漪澜也笑了,姐妹二人坐在内室的榻上,笑得滚做一团,仿佛回到了儿时一起嬉戏笑闹的时光??????
*
大魏十年六月,宫中传下废太子诏书,一石激起千层浪……
太子之位,实为国本,苟非其人,不可虚立。肇有皇王,司牧黎庶,咸立上嗣,以守宗祧,固本忘其私爱,继世存乎公道。
皇太子箴,地惟长嫡,位居明两,训以诗书,教以礼乐。庶宏日新之德,以永无疆之祚。而邪僻是蹈,仁义蔑闻,疏远正人。搜刮民脂,营私己利,心无百姓律法,善无微而不背,恶无大而不及。岂可守器纂统,承七庙之重?
太子箴宜废为庶人。朕受命上帝,为人父母,凡在苍生,皆存抚育,况乎冢嗣,宁不锺心。
一旦至此,深增惭叹。
诏书一下,举国震动。
自废太子纳兰箴十五岁被立为储君起爬,距今已有十六载。
太子废立,关乎社稷,这一旨圣意,意味的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从此,
储位之争将立于台面之上,明争暗斗,更胜从前数倍激烈……
成王禁足依旧未解,倒是韩王秦王时常行走殿前,更得元庆帝看重。
暮色四合,梆声响起。
一辆不起眼的青顶马车疾驰在空旷的街巷上,行至公主府前,方才停下。
顾小楼前日从周府回去后,得了城阳传来的消息,路思明的事,有眉目了……
听闻此讯,她当即决定跟随城阳府上传信的人连夜赶回。
公主府灯烛通明,城阳尚未歇息,经传报后,顾小楼直入内院,进了书房。
屋内除城阳夫妇外,还有几位她熟悉的门客在,人很全,看来查到的结果,非同小可。
“你来了,坐罢。”
顾小楼尚未行礼,便被城阳劝座,于是道:“是,请公主并驸马殿下安。”
“当初去查路思明,本是你的主意,故而今日便把你叫过来了,路上颠簸,先喝口茶罢。”
城阳声音有些消沉,人也比前些日子憔悴不少。
“谢殿□□恤。”
城阳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继续开口道:“不妨你来猜猜看,我们的人查到路思明在出事前要去见的人,是谁?”
顾小楼闻言,正色道:“难道是韩王或秦王中的一个?”
话音落下,只见满座之人皆看向了她,驸马则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城阳叹一口气道:“还真叫你猜中了,你是怎么猜到的?”
“回殿下,如果是废太子,应当不需要殿下这么兴师动众,那就只能是其他既得利益者了。而看现今局势,若论圣宠,韩王秦王,无出其右了。”
“是韩王。”
然而这个答案带给顾小楼的疑惑,远胜于秦王……
“在那间书铺吗?”
“不是,是出了街市的一条僻静之道。”
“如果是这样,那间书铺背后的人又是谁?”
顾小楼实在不解,如果是韩王,他们为什么不选在更隐蔽的书铺见面,反而要选在外面?
这样的话,书铺的存在岂不是多此一举?还是说,那天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所以他们才没有进书铺?
城阳听了顾小楼的质疑,只轻描淡写地回道:“对方藏得太深,还未查到。”
顾小楼垂下头,不再言语,城阳的想法她明白,无非是觉得事有轻重缓急,既已查到了韩王的身上,那其他的都要先靠后了。
“敢问,殿下深夜叫我等聚于此地,可正是想商议此事?”
一位姓林的谋士打破沉默,主动开口问道。
驸马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韩王的日子,过得有些太舒服了……”
众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自当开始想方设法地出谋划策。
顾小楼立在一旁听着,面色平静不发一言。
城阳注意到后,竟在众人话音落下时,直接朝她道:“小楼有何见解?”
“回殿下,在下以为,此时我们不该有动作。”
“何出此言?”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路思明的事恰好说明了我们对韩王,尚知之甚少,如此情况下贸然出手,凶吉未卜不说,一旦落人以柄,恐对成王殿下不利,以殿下现今的处境,不宜担这样的风险……”
此时,一位与顾小楼意见不合的门客,直接出言打断了她的话:“不做,自然不错,但拖拖拉拉地该出手时不出手,是要等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日吗?”
不过这些人议起事来就是这样的风格,她早已习惯了,甚至很认可这样互相辩驳的方式。
这种时候,不需要死气沉沉的一致,需要的是不同政见的碰撞。
“冒公请不要急,我只说我们最好不要动,没说不能让其他人动起来,秦王不还闲着吗?”
只听这头,又有一门客接道:“秦王不傻,他只要还在乎自己在陛下心里的位置,就不会选这个时候动的。况且,他从前可是惟太子马首是瞻,如今太子刚废,他哪怕为了自个儿的名声着想,也该低调一些。”
这个人的话是在告诉她,她的想法其他人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想不到合适的法子罢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突然,自她进门以来就一直神色凝重的驸马,将视线转向了顾小楼,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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