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楼行了个礼,道:“见过公主,白日里民女听闻您今日未曾进膳,还望公主保重凤体。”
听起来像是客套话,不过她说的倒是真心,女人为爱情,为爱的人受苦,总能叫旁人动几分恻隐的,哪怕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恩,本宫还好。我今日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你之前说要找的那几个负责修缮茶园池塘的工人找到了,明日会把他们叫过来,交由你来问话。”
城阳的声音听起来比前几日无力了不少,说话也没兜圈子,看来是是有些疲了。
顾小楼见此,也识趣地简单回道:“民女清楚了。”
“你坐吧,陪本宫说几句话。”城阳忽然道,并未有要走的意思。
“是。”她乖乖坐在下首,城阳不是她的什么姐妹朋友,只是暂时需要一个倾听者,她负责扮演这个角色,但不能真的忘了身份,忘了她们之间是君臣的关系。
“你今年多大了?”
“回公主,十四了。”
城阳的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指微微扶着额问道:“也快及笄了吧,将来又何打算?”
“今年九月及笄,民女的志向是做一名谋士,在此之前,会一直在青山书院求学。”
她之所以这样大胆,是因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多少也摸清了些城阳的脾性,这位公主不喜欢愚笨的人,但也不喜欢太过狡猾的人。
况且,在她心中,城阳也未尝不可作为一条出路,适当的表露心迹或能有所裨益。
城阳闻言,眼神一跳,盯着她看了半晌道:“为何要作谋士?你可能不知,对女人而言这是一条辛苦的路。我见过许多颇有姿色的女子,与你不同的是,她们很安分于女人的身份,也很懂得利用这一点攀龙附凤。”
顾小楼沉默了片刻,回道:“国有大家,也有小家,民女早已失了小家,故如今不求己身安但求志可现。”
说罢抬首,正对上城阳一双深眸,四目相接的一瞬,她从城阳的眼中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东西。
城阳嘴角弯起,微笑道:“我也曾同你这般,满腔雄心壮志,只是纵是天家子女也难免囿于男女之别,况且女人大多逃不过情爱二字。到那时,即便你的志不变,却难免心生摇摆,究竟是跟随自己的内心还是跟随他的脚步?”
“于民女而言,若不能并肩执手,便各自求胜。”
顾小楼说得干脆,是因她的心里还没有情爱,没有经历过便得出的答案,总是那么刚硬却易折。
城阳低首浅笑,转而道:“这个问题或许是我问得早了些,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事情要办。”
她回之一笑,默然退下。
翌日清早,顾小楼用过早膳便去见负责修缮荷塘的工人,这些人大都是胡府的长工,算是知根知底的熟脸。
“各位还记得上次进茶园是什么时候吗?”顾小楼盯着眼前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开口道。
过了一会儿,最右边站着的汉子回道:“五个多月前。”
“具体的日子呢?”
“三月初二。”
“三月初二?这个日子可有些微妙了,我没记错的话,胡总兵大人是三月初五出的事……”顾小楼意味深长地说道。
她仔细观察着眼前之人的神情,三人均很自然全无紧张状,见他们缄口不言便继续追问道:“茶园的荷塘需要从外面引进活水,你们是因为通水口被堵住了才得以进茶园修缮,也就说,三位都有作案的可能咯……”
“这位公子再说什么,小的们进茶园时,大少爷可是派了人从头到尾守着,茶房也早锁了起来。我们三个人如何能逃得过五位监工的眼睛,偷偷做什么手脚,公子可不要乱冤枉人,不然小的们只能找四少爷做主了。”中间那位自进来后便一直沉默的长工突然开口反驳道。
顾小楼笑了笑道:“我只是说说我的猜测,三位不必着急。对了,当时荷塘究竟是为何被堵的呢?”
方才说话的汉子面露不悦道:“堵住自然是因为水中的泥沙石子,荷塘水道本就需常常疏通,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话可讲得不全,被堵,也分自然,以及…人为……”顾小楼面无表情地接道。
第29章
“小的们只负责疏通水道,您说的,恕小的们不懂。”
这次说话的是右边最先开口的那位长工,好像姓周。
胡勇出事后,茶园便被封,荷塘里的水早已被放干净,荷花水草更是被张氏找了个借口连根除掉,想证明问题出在荷塘里,本就极难。
如今时隔近半年,就算当初残留下什么证据也早已渐渐消淡。故而她打算先从人下手,可经过一阵盘问后她发现,不论是装的还是真的,这三人的表现都很值得探究。
而且以他们目前的说法来看,激将法未必能让他们在回去后露出马脚,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把她当一回事儿。
“逃没逃得过监工的眼睛可不是三位能说的算,来人,把监工带上来。”顾小楼厉声喊道。
过了没一会儿,只见侍卫带着两个中年男子进了屋,这两个人都是胡府的家仆,也是胡惟贤的心腹。胡惟贤出事后他们虽逃过一劫,但都被赶出了胡府。顾小楼当初一出监牢,便托了郭青帮忙寻找,最后五个人都找到了,但眼下有这两个便够了。
这次,三个长工的面色明显都沉重了些,意识到自己方才小瞧了眼前这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公子。
这时,顾小楼冲着两位监工开口道:“两位便是当时负责看管这三人修缮荷塘的人是吗?”
“回公子,正是,其实还有三位兄弟,但他们出了总兵府便同我们二人失散了,至今下落不明。”
这人回答的,都是顾小楼提前交代好的说辞。
顾小楼故作不知道:“哦,是这样啊,你们二人还记得当时监工时发生的事情吗?”
“回公子的话,当然记得,因为正是在此事的三天之后,我们老爷…总兵大人便因这茶园里出去的一杯茶…归西了……”监工悲愤道。
“那您还记不记得,当初监工之时,可有什么不对劲的事?”
“公子别说,还真有。我还记得那日,我们早就通知了府里叫人来修,但耽误了好些天不说,三位长工还是到了酉时才过来的。小的还因这个发了顿脾气,要知道这荷塘已经堵了好几日,已经有了味道,如果修不好的话,荷叶上的朝露也会有味道,这样泡出来的茶如何能喝得?”
“这么说来,府上也有用朝露泡茶的习惯、且还是取自茶园荷塘里的荷叶之上?”顾小楼故作第一次听说状。
“正是。”
这句话音落下,屋内一时陷入一片沉寂。过了半晌,顾小楼才说道:“好了,几位都先下去吧。”
两个监工及三个长工陆续低头退下,人人心中各有一番打算。
骏马齐驰的六扇屏风后,城阳款身而出,“免礼吧,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回公主,接下来还需要借您的人手盯好了这几人。”顾小楼回道。
“他们若是没有动作呢?”
“那便逼他们有动作。”
“让你来看,那碗羹汤里的毒是什么时候下进去的?”
“回公主,羹汤的线索太少,几乎能接触到当时现场的人,都是四公子的人。就目前来看还不能确定,有可能是喝完之后,也有可能是喝进去之前。但民女倾向于喝进去之前便已被人投了毒,汤匙上之所以没有,可能是汤匙已被人换过了。”
“哦?有什么依据吗?”
“胡惟炎和张氏在指控胡惟贤时,声称张氏所做的羹汤原本无毒,是胡惟贤在羹汤端进胡勇屋内时,其趁着胡勇不备下的毒。理由便是碗里的汤渣有毒,汤匙上残余的汤渣却无毒。
胡总兵此人粗莽,用汤不喜细酌,有时干脆将汤匙从碗中取出,直接就着碗一饮而尽。另有一送汤的小鬟作证,当日送汤进书房时,胡勇人在内隔间,小鬟只把汤放在了外隔间便离开了。因彼时胡惟贤刚好从内隔间出来提醒她小声动作,小鬟离开时还是胡惟贤关的门。所以从关门至回到内隔间的过程,胡惟贤是有时间下毒的。”
城阳公主听后却是眉头一皱道:“所以如果胡惟贤没有下毒,那汤匙是不可能无毒的,如此,也唯有汤匙已被调包才说得通了!可那疑似调包的证据,我们怕是很难找到了……胡府下人的口,被张氏母子封的严实的很,本宫也试过一次,但没有效果……”
“公主殿下,请恕民女直言,要查此案,胡府内宅就必须能撕开一道口子!”
顾小楼深知,若只有目前掌握的这些证据,还不足以翻案……
可毕竟离案发已有几个月的时间,很多物证甚至人证也都泯灭,没有一个对胡府了如指掌的帮手,羹汤一事便很难撬开口子……
“恩,你说的有些道理,胡府下人的事,我还会再想办法的,你且做好你能做的。”城阳思忖了一阵后,缓缓道。
“是。”两人在这件事上已形成了一定的默契。
又过了半晌,见城阳不开口也不叫她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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