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尘!”身旁的男子冷冷一声呵斥。少年瞬间闭嘴了,但心下还是有些不满,直接侧过身去不说话。
“祝姑娘,身子可还好?你离开这些天,公子十分担忧。”这男子看似呵止了少年,但之后并未指责,而是转了话锋,文质彬彬与她交谈。此人看似随和,却与那少年无意,对她并不恭敬,只是装出来的样子,或者这人一贯如此,心面不一。
狄瑶没有选择回话,而是垂下眼,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眼神。眼神是非常容易暴露情绪的,神态和表情若与前身不同,就有可能露出破绽。
那男子见她不语,也不逼迫,而是转身坐到了房内那张八仙桌旁,抬手握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祝姑娘便是厌弃公子,也应当过些时日再走。如今庆国破败,外面有多少人想悬赏公子的项上人头,祝姑娘与公子在一起那么久,外面的人自然知道姑娘在公子心里的地位,公子请祝姑娘回来,也是怕外面的人误伤了姑娘。”
他的话听起来全是为了她考虑,但言语中明显是有威胁之意,他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再逃走,指不定会被外面什么人给杀了。
这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却有如此心机。
第2章 太子容璟
狄瑶能坐上将军之位,可不只有纯粹的武力。没有脑子,是没办法打仗的。
眼前这黑发男子彬彬有礼,一言一行都有君子风范,行为举止更是儒雅之至,但是从进来到现在,他对她的恭敬都是伪装出来的,说是伪装,倒更像是他待人一贯如此。微笑着面对众人,却将局势掌控在自己手里。
他称庆国太子为“公子”,既地位是在太子之下,他握着茶杯的手上并无茧,身形也极为纤细,不会武——此人是庆太子的幕僚?
“易哥,公子应该等急了。”另一旁的少年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原本就不喜欢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偏公子还当她是个宝贝。
易子修放下了茶杯,微微一撩衣摆,从椅上站了起来:“祝姑娘好生想想,若想不明白,可以随时来找易某叙旧。”
他放下衣摆,跨出了屋门。
那少年随即也跟了出去,在离开前扭头看了一眼屋内坐在床上的狄瑶,露出个鬼脸,一副对她不爽的模样。
门已合上,站在门外的易子修一步一步迈下石阶,到了最后一阶时,他忽然停了下来,转身望向屋内。此时门已经合拢,看不见里面的人……他微微蹙了一下眉,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异样感,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异样。
“我看那女人都已经被吓傻了。”做了鬼脸后跟下来的蓝飞尘百无聊赖道,“以前她那么呱噪,又仗着公子宠她总是趾高气扬的,你看她现在,吓得跟鹌鹑似的,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易子修单手一负,袖中一枚暖玉落入手掌,指腹微微磨蹭思索:是因为在外面受了惊吓,所以性子有些不同的缘故吗?
屋内的两人一走,狄瑶便起身下了床榻。她推开一侧紧闭的木窗,看到外面雪后的桃树散落下来的片片瓣叶。这座府邸并不大,廊与廊之间仅隔几步远,每隔一盏茶时间,便有巡逻守卫从这窗外走过,守卫如此严密的情况下若要逃,着实困难。
而且她察觉到这副身体与从前相比太过羸弱,即便能逃出府邸,恐怕也走不远。更何况已经有过一次前车之鉴,看守恐怕更加严密了。
她放下手,坐回榻,边上一顶香炉正徐徐燃着青烟。
现在只能暂时以这个身份留下来,但她对这女子的事知晓甚少,总不能次次都装聋作哑,万一身份被人拆穿,特别是被那庆国太子……如果得知自己就是灭了他整个国家的邳国将军,她恐怕会被碎尸万段。
狄瑶缓缓合上眼。
她一旦陷入困境时就会保持这样的静坐姿态,她需要思考,思考如何脱离困境,如何解决眼前的难关,所有思绪都必须一条一条捋清楚。至少在这府邸里,面对的庆国太子并不像她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
亭阁暖室。
易子修带着蓝飞尘入内。正前方一扇敞开的牖下,坐着一名白衣黑发的公子,他的身旁还摆放着一盏茶壶,茶杯里落入一片桃花花瓣,漾开在水面上,泛起淡淡涟漪。
“公子。”易子修抬起双袖,朝他躬身。
那人抬起了头,绣着竹叶花纹的绸衫与他发间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有风从牖外的庭院中吹拂而来,撩起了他的衣袂和发丝,庭内池水所泛起的微光映照在他身上,让他的肌肤如有光泽流动,隐隐闪烁。
芙蓉月下,玉影娉婷,用来形容眼前这人,再为不过。
“子修,不必多礼。”他轻轻开口,握起一只倒卧的茶杯,将它推至眼前,斟满茶,“坐。”
易子修上前两步,却并不与那人并肩而坐,而是坐于他台阶之下的地板上,恭敬的将茶接过:“公子,我已去见过祝姑娘,她身体已无大碍。阳临城城主既已下了逐客令,我们留在此地亦是图惹是非,不如及早离去。荆州刺史王忱与我有些往来,昨日他来信时提到愿为公子提供庇所,就在江陵。”
荆州是通国的领地,而江陵在荆州的管辖之地内,属于通国境内领土,远比边界的阳临城安全。
公子慢慢饮下一口茶,长长的墨发从胸前滑落下来,拂过如玉修长的脖颈:“也好,听闻江陵景色宜人,比庆国都城还美上三分。”
“有公子在的地方,哪儿都美。”蹲在边上托腮的蓝飞尘随口插了一句。
易子修狠狠一个眼刀过去,蓝飞尘瞬间闭了嘴。
但公子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怪罪,他笑时眼眸中仿佛有千万道光辉闪烁,绝美至极。蓝飞尘都看呆了,只觉得自家公子居然会看上那个趋炎附势的祝瑶瑶,怎么瞧怎么不配,他委屈的噘了一下嘴:“公子,祝姑娘这次回来好像有些变傻了,你回头瞧见若是不喜欢了,干脆就把她丢在阳临城算了,反正府上没有人喜欢她。”
易子修眼皮微微一跳,整个府邸上下,就蓝飞尘最口无遮拦。他恐公子不悦,便连忙接过话道:“祝姑娘此番被带回应该受了不少惊吓,我与飞尘前去探望时,她未曾对我们说一句话。”
牖下的人半抬起眼眸,望向庭外纷飞的桃花花瓣:“她若怨我将她拘在身边,我不怪她。”
易子修与蓝飞尘互相对了一眼,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走出暖室,蓝飞尘还是有些不爽,他侧头问易子修:“易哥,你最早跟着公子,你跟我说说,那个祝瑶瑶到底有哪点配得上公子的。公子怎么就瞎了眼看上她呢。”
易子修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头:“不许说公子瞎了眼。”
蓝飞尘委屈:“我只是实在看不下去嘛,那祝瑶瑶有什么?她长得虽好看,但也比不上公子啊,若论文采,公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祝瑶瑶也不过半吊子水平而已。我随便入个花楼,里头的姑娘单拎出来也跟祝瑶瑶半斤八两,偏偏公子喜欢她。”
“呵呵,”易子修斜眼一瞥,抬手拎起他的后衣领,“你小小年纪就去过花楼了?”
“我,我只是路过,没踏进去!”蓝飞尘狡辩。
“没踏进去就知道里面的姑娘和祝瑶瑶半斤八两?”
“哎,易哥,我只是猜测!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就只是去看看而已,什么都没有做啊。”
二人就这样踏过院中的鹅卵石道,路旁桃树上最后一朵雪花落下,融化成水。
围墙另一头的屋室内,狄瑶翻看着架上笔墨已干的诗集,在诗集第一页,看到了祝瑶瑶的名字。
祝瑶瑶便是她现在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
诗集厚厚一本,每翻一页,就可以看到一首诗,诗的下方有批注,批注的字迹更苍劲有力,与诗集上娟秀的字迹不同。若这诗集是属于祝瑶瑶的,那写批注的人,难道就是庆国太子?如此看来,外人所传竟是属实?庆国太子容璟待这女子极好,甚至是将她放在了心尖上,否则为何会如此仔细的为她批注。
狄瑶有些想不明白,男女之间的事她极少接触,也不甚了解。
此时屋外已有丫鬟进来,将一碗汤端到了八仙桌上:“祝姑娘,这是公子特地命厨房为您熬的养生汤。易先生刚刚吩咐府上的人收拾东西,可能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启程了,姑娘得在这几天里把身子养好。”
狄瑶一怔,抬起头来:“我们要去哪儿?”
“听说是江陵。”那丫鬟答道。
江陵,通国主城之一荆州的治所之地。狄瑶从前曾去过一次,但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而且当时也是路过,并未久留。庆已亡国,身份尊贵的庆国太子现在也已经成了落败之犬,不受地方官员待见。阳临城是个边界小城,一旦发起战事便会受到牵连,城主估计是担忧他们收留了亡国太子而遭到邳国报复。
她耸耸肩,现在她这个邳国主将已经变成了亡国太子府上室姬,连妾都不是,要来报复怕是不可能。
是的。通过狄瑶的打探,她大概知晓了这祝瑶瑶的来历。
祝瑶瑶是太子容璟在外游历时遇到的,相识不过一年多,那时邳国与庆国局势紧张,但并未开战。众人说因为太子容璟对祝瑶瑶一见钟情,便邀请为客,带回庆都,留在了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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