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铜镜中那个素雅的女子变得不可方物,她起身,理了理衣裙,带着两个丫鬟便去了前面。
阿玉并不知道良王还在议事厅中,被小太监带到厅堂里等了好一会才看见院门那边有一行人影随动。
“夫人,是殿下回来了。”
赵暖从门边跑过来赶紧将她扶起,半芝也跟在旁边,三人慢慢去了殿门。
魏漓已经从壁影那边转过来了,这么多天不见,男人的身姿比先前更加挺拔,墨发玉冠,身披青黑色盔甲,那肩甲处的红色披风随风而动,犹如战神一般。
阿玉从未看过如此模样的他,站在台阶处,人都有些呆了。
可渐渐的,当男人走近,她又看见他脸上的疲惫,以及盔甲上的那些尘土。
“殿下,可乏了?”
阿玉下意识的问出这句话,可转眼她又觉得不对,赶紧福了福身,行了一个比较标准的礼。
然后她想到今天的妆容,又很快面含羞涩的抬起头来,结果却见良王偏开了视线。
阿玉有少少愣,按自己大半年的贴身丫鬟经验,她都有点搞不懂男人此时的表现了。
是不喜欢她现在的妆容吗?还是刚刚的态度?
“身乏。”
魏漓轻轻咳了咳,很快又转过头来瞄了女人一眼,抓过她腰间的手,拉着人进厢房。
两人就这么走了,别的人俱都识趣的站在外面,并没有跟进去。
厢房后面的浴间已经放好水,此时,阿玉也在房中为男人解甲。
两人的这种相处模式感觉又回到了先前主仆的时候,只不过女人变了模样。
“殿下,你在看什?”
阿玉将盔甲放在台上,见男人总是眼神飘浮不定,有些好笑的问他。
“没什么。”
魏漓自顾脱起外袍来,并问她,“这些,日子,身子,如何?”
“挺好的,能吃能睡,反映感觉也没先前那么大了。”
阿玉过去帮他,两人配合默契,很快魏漓便只剩下一身白色绸质里衣。
“如此,甚好。”
魏漓又轻轻咳了一声,脚步滞了滞便转身去浴间。
阿玉站在屋子中间,正目送男人离去,结果就见他走了几步又突然转回来了。
诶?
阿玉莫明,正在茫然之时,不想男人凑过来快速吻住了她的唇。
不多会两人分开,凝视对方,眼有涌动。
稍后,魏漓感觉到有些怪怪的东西在自己唇上,用手轻轻擦了下,发现是口脂。
“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了。”
他睨着女人,见她整张嘴都胡了,脸上鼻头上到处都是红色,扑哧一声,低低的笑着去浴间。
阿玉后知后觉,也伸手抹了一下,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良王刚刚的表现太怪异了,之前觉得他不喜欢,好像并不是。
阿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抚了抚描过的秀眉,心想,自己所做的这些,他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晚间,阿玉并没有离开,留在这里陪男人用膳。
魏漓不喜旁的人近身,自然没人给他俩侍膳,也就阿玉一边自用,一边给男人夹两箸。
饭后用了杯消食茶,看着时间差不多,她就准备回去了,临走时却给魏漓抓住了手。
“让人,拿套,衣裙,过来。”
意思就是今晚歇前面了。
阿玉垂头,轻轻“嗯”了声,见房间里没人,厚着脸皮往他腿上靠。
不知道是不是身份不同心态变了,阿玉总感觉这次的相见,两人彼此都有些拘束,没有先前主仆关系时相处得自在。
魏漓倒没有这种想法,除了刚开始女人美得让他有些不敢看,后面主要是他心里有事,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反而在魏漓眼中,女人变得拘束了。
“你,不需要,这样。”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
魏漓轻轻一带,将女人拉到怀中。
阿玉听得他的话怔了怔,“我,我有些怕。”不是有些,她是很怕。
“怕什么?”
“怕,怕王妃容不下我跟孩子。”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却没有指责跟生气。
魏漓的心情豁然开朗,哼笑道,“有本王,给你,撑腰,无俱,天下人。”
阿玉,“……”
“殿下,我,我能不能住在明溪院里,直到生下孩子。”
男人能说出这些话她还是很感动,可话是这么说,他也不能时时将自己守着吧。
“准。”
没有犹豫,魏漓几乎脱口而出。
第118章 反旗(加更)
阿玉抬头看他,心里欢喜,正想着要不要给点小奖励,周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殿下,明日要穿的衣裳老奴准备好了。”
明日要穿的衣裳?
阿玉微怔,便想到那红色喜服。
尽管做了各种思想准备,真正面对,还是难掩揪心。
她在男人怀抱动了动,想要起身却给魏漓按住。
“放在,门口,便是。”
魏漓对外面的周进吩咐着。
“是。”
周进的声音传进来,然后阿玉便听到一些脚步声,想来人走了。
“殿下,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虽说她极度不愿意去提起另一个女人,但有些事情并不能掩耳盗铃,特别是明天王妃就要进府了。
“不知。”
魏漓对那女人的了解只限于听说。
“可是京中贵女?”
魏漓点头。
阿玉不说话了,想来王妃对他有利益可言吧,就跟上次他跟那门客所说的那样。
怀中的人不吭声,魏漓还以为她在担心着什么,道,“你只管,待在,此院。如,先前,一般。”
“嗯。”
梁州城西,一处四进宅院。
亥时一刻,城中已经禁宵,不少院落灭灯安置,而此处宅院中还灯火通明,时有人声。
“小姐,王府那边来人了,是司仪。”
吴嬷嬷走近马小婉身畔,小声禀道。
等了这么久却只是等来一个司仪,马小婉笑了笑,“我乏了,嬷嬷送我回房吧。”意思就是不见人。
吴嬷嬷也冷哼,指了指几步外的扶夏道,“你去回了那司仪,我家姑娘千里迢迢带着四万兵马来到这苦寒之地,可容不得良王如此待慢。”
明天就是良辰吉日了,来到这里一天有余,不光那良王没出现,结婚事宜还只安排一个司仪过来洽商,当人他们太傅府是什么了?
马小婉不言,默许了吴嬷嬷的安排。
两人回到内室,吴嬷嬷还在那里开口抱怨,说到激动处还伸手抹起泪来。
“小姐苦了这么多年,那么多皇子,怎的就能被赐婚给良王。这样的一个男人,跟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
“嬷嬷!”
马小婉听到她这话拉了脸,转头看着人目含警告。
吴嬷嬷噤了声,可心里难平,转头又道,“都是古氏那个女人害的!”
“别再说了。”
提到古氏,马小婉不像刚刚那样恼,对吴嬷嬷显然多了一丝宽容。
“老奴不提。小姐快上床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
吴嬷嬷整理着床榻,泪却是流得更凶了。
马小婉叹气,换衣坐床沿,想等等扶夏那边的情况。
不多会,扶夏便撩帘回来了。
“小姐,我按刚刚嬷嬷的话去回了那王府司仪,他的太度挺好的,一个劲儿的赔礼,说他们王爷一直在外巡地,下午才归,怕惹了忌讳便没有过来。不过送来了一盒东西,还说是王爷专程给小姐挑的。”
扶夏说着,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雕花木盒。
马小婉接过,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支金羽步摇,看成色跟做工是上品。
“放着吧。”
马小婉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在想那人想搞什么明堂。
而此时王府后院的西五北六十几处院子,包括两位侧妃在内的所有良王姬妾,全都收到了良王派人赏下来的礼,除一人以外,俱都是金羽步摇。
韩侧妃懵了,在灯下坐了好一会,后面吩咐院中上下,谨言慎行,以后将院门关实了。
而那些美人跟侍妾,除了几个茫然的,大部分都很高兴。
虽说有些在梦中给人扰醒,可听闻东西是殿下从京中带回赐下,都有一些蠢蠢欲动的意味。
西五院东侧的梨院,苏锦也被珠珠叫起,递了一个红色木盒在她面前。
“娘娘,刚刚有小太监送过来,说是殿下赏的。”
珠珠现在看见这些东西头皮就发麻,知道真相之后她每次看见那些太监就害怕。
一路从京城回到梁州,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她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想殿下却送了这么个东西来,到底何意啊?
苏锦起身,让珠珠打开木盒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装着一只芙蓉饼。
好好的送饼来做什么?还要是用木盒装着,显然不是用来吃的。
苏锦想到她被暴露的身份,想到明天就要进府的王妃,沉思片刻,挥挥手,让珠珠将东西拿了下去。
明溪院,魏漓将自己的手臂悄悄从女人身下抽开,掀被下床,自顾更衣慢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