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后他本不想来京,可母亲的遗愿难违,陆垣蛰不得不住进了陌生的陆府,纵然他也姓陆,却对这没有一丁点亲近之感。
“倾戈。”陆将军斟酌了片刻终于开口,已经克制了脾气尽量语气和缓,“瑶姬山脉属苦寒,日子确实清苦,可为臣子为属下,岂能因受不了苦而退缩呢?我记得你母亲是个明事理的人,这些道理也说与你听过吧?”
陆如卿不提发妻沈氏还好,一提起陆垣蛰心头就起了簇无名之火。上一辈人的恩怨他了解不多,却隐隐觉得是父亲辜负了母亲,女子将一生托付于男子,求的不就是安稳和睦,能有一方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地么?
父亲放任妻儿在千里之外相依为命,数年都不曾归来探望,陆垣蛰盼了那么多年,一直希望父亲能归来,从牙牙学语到能记事了,才从母亲口中得知父母已经和离的消息。
母亲说父亲有他的苦衷,大燕的黎民百姓重过他们的小家,且和离是自己提的,与父亲没有干系。
陆垣蛰不信,打从心里瞧不起陆如卿,他不过是飞黄腾达就抛弃糟糠之妻的负心人,还有什么脸面提起母亲?
“陆将军教训的极是,我还有事,可否先行退下?”
陆垣蛰终于将头扭回来,眼神正对上陆如卿的目光,他绷着张面部表情的脸,不待陆如卿发话,转身就踏出了书房的门。
“你站住!”
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陆如卿的厉声大喝,他站起来拍了一把书案,将上面放置的茶碗都震了几下,险些掉落。
陆垣蛰的步子停了,他微微侧身,余光里看见父亲那张满是怒气的脸。
“还有何事?”
他拖了些尾音,面上还带出几丝不在意的笑,盯着六月里一片蔚蓝的苍穹,那样子有多乖觉陆将军看在眼里,险些气的眼前发黑。
一旁的仆从婢女们见了此情此景,皆已预料到接下来的风波,长公子怕是又惹怒了将军,其他人家的宅子里头发生这样的事情,尚可以去禀告夫人或者其他人过来求情,可陆府中又谁敢管?
陆夫人宋氏就不必说了,她不是长公子的生母,公子又一向不喜她,待会公子若出言冲撞了夫人,将军只怕更火旺,嫡公子陆垣韩也不妥,他们兄弟二人本就不睦,思来想去,竟然找到了沈然。
上次落了雨,沈然新采的那批金贵药材还没来得及晾晒,他挂心得很,趁着今日日头好,使唤着伙计和他在小院里摆弄呢。
前来找他的婢女望着满院子的药,嫌恶地捂住了鼻子,那眉眼若水的沈公子正撅着屁股亲力亲为的照看他的“宝贝”,专心致志的没发觉身后有人。
“沈公子,沈公子。”婢女一连唤了好几声,沈然才后知后觉回过身。
“您快去书房看看吧,将军和长公子又吵起来了。”婢女焦急地说道。
沈然捧着一把当归,一边往院子里晾晒药材的木架上放,边嘀咕一句,“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情了。”
婢女一时竟然语塞,瞧着沈然云淡风轻的模样直怀疑自己找错了人。
其实沈然还有一截话没说出口,他们的陆长公子皮实着呢,挨几下打罚一会跪,又什么可矫情的!当年在许县没有陆将军罚他,他也没少跑出去打架,再鼻青脸肿的回来。
“沈公子!您到底去不去啊!”小婢女急了。
“去去去,这就去。”沈然放下手里的东西,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随着她匆匆往书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然:走走走,瞧热闹去。
第25章
待婢女带着“援军”赶到,陆垣蛰已经被陆将军扭送至祠堂,他眼皮都没抬一下,驾轻就熟地跪在蒲团之上。
陆将军手持戒尺,神色阴沉可怖,一副他人莫近的气息。
“慢着点,嘘,别说话。”沈然顿住了脚步,从祠堂之外的耳门探出半张脸,“陆将军正在气头上,我们先躲着点。”
跟在他身后的婢女听得这话,险些没憋出内伤,正是因为将军在气头上,她才去求沈公子来劝架的啊!
沈然也觉得很委屈,他说起来还是个寄人篱下的住客,主人家发生的家事,他怎么好插手?况且,陆将军对他印象也不好,劝也劝不动。
小婢女被说服了,两个人就那么眼巴巴看着,直到陆将军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弃了戒尺走出祠堂,沈然才偷偷走上前道:“你没事吧?我那里有上好的膏药,待我取来给你。”
陆垣蛰背上挨了几下,可姿态还是端着,瞄了沈然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必,我还没死。”
沈然心虚的搓着手,“呸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什么死不死的。”
“呵。”陆垣蛰把视线撇向一旁,冷声道:“你刚才看的很过瘾?”
沈然的心更虚了,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我还是先去帮你取药,等着哈。”
说完他立即走开,回去为陆垣蛰取药了。
七月七日那天颜若栩提心吊胆了一整天,这本该是上一世冯将军之案事发之日,不论冯守易是否真的在当夜自刎,昭告天下的诏书的确这样写的。
颜喆的家书传的密,基本隔日就会写上一封。
除了描绘边城生活点滴,他也记住了颜若栩的嘱托,写了很多萧彦臣的日常。
这些日子他减少了应酬和夜宴,开始一门心思扑在练军备战之上,主将尚且如此,下面的士卒也更加忙碌,颜喆道他每日巡查的任务更重了,不过这样也好,能够多做实事。
颜若栩将那些书信收纳在锦盒内,已经攒下厚厚一摞。她一手支着脑袋,扭着脖子透过西窗看外面的天色。
这时辰不早了,昏黄的夕阳已经淡到极点,渐渐翻涌的黑逐渐吞没苍穹。
快入夜了。
屋中光线很快暗淡下来,已经看不清楚案前摊开的书上的字迹。
坠儿举着一盏灯走进来,轻轻地点燃了角落里的几盏烛火,最后将灯放在书案上,望着颜若栩道:“公主,陛下那边派人来传,今夜有胡人使者来宫中参加宴会,邀公主也出席。”
颜若栩等了一日,还是没有等到关于冯将军一案的消息,难道今世事情的发展真的产生了变化?她蹙起眉,有些不得其解。
使者来朝乾景帝向来都会设宴相待,为了体现大燕对其重视程度,皇亲贵戚还有朝中重臣都会列席。
坠儿若不提,颜若栩险些忘记。
这次来朝的除了胡人的使者,胡人的王子朱邪拓也来了,他的父亲是当今胡人的王上。
朱邪拓已经年近四十,深目多须,身形瘦长,浓眉下有双视线锐利的眼眸,瞧着不像个善者。
夜宴设在乾康大殿,到了晚间灯火通明,明烛宫灯亮起一片,将偌大的大殿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自从大燕和胡族签订了休战合约,两族边境一派和睦,已经多年未起争执。
战争总是劳民伤财,有诗曾云,一将功成万骨枯,乾景帝自然不愿见生灵涂炭,为了维持边境和睦极为上心。
他的身子一直没有痊愈,虽然有太医精心为其调理,可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乾景帝自己也有了江河日下之感。
胡人善歌舞,民风又奔放热情,这回来朝他们进献了几个舞姬,个个腰肢纤细,舞姿曼妙,都正当妙龄,眼波流转摄人心魄,连颜若栩都多看了几眼。
酒过三巡,席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酒入喉头,不一会众人都有几分微醺。
朱邪拓起身向乾景帝敬酒,“皇帝请饮此杯,贺我两族永远和平不打仗!”
乾景帝举杯相应,即便太医嘱咐他少饮酒,还是一饮而尽。
才放下酒盅,朱邪拓已经跌跌撞撞走到了大殿中央,他的步伐已经不稳,看起来似乎不胜酒力,已经醉了。
席上众多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有嘲笑他失态的,有冷然审视的,都在瞧着这位异族皇子。
朱邪拓站端正了,向乾景帝行了个胡人之礼,“皇帝,这次我等来朝,除了表达善意,更有一事相求。”
“何事?”乾景帝轻笑,下巴微仰,眼眸眯起,静静看着下方似乎醉了的朱邪拓。
“我要向皇帝讨一个王妃!大燕曾答应我族求亲之事,一晃多年,是该允诺了吧。”
朱邪拓说完,环视了席上众人,目光沉稳,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霎时之间,大殿之上除了丝足悦耳,没了刚才宾客言笑之声。
徐皇后坐在乾景帝身侧,看着朱邪拓憎恶的皱起眉,继而扭头去看皇帝的脸色。
满室烛光灿烂,从乾景帝的视野向下望去,在座的宾客都正襟危坐,没人敢出一口大气,真是鸦雀无声。
“哈哈哈”,乾景帝仰头大笑,朗声道:“我大燕泱泱大国,自然说话算数,王子请放心。”
朱邪拓勾起嘴角,再次行礼,“我所求的可不是滥竽充数的冒牌货,乃是皇帝亲生的女儿,陛下不可赖账。”
乾景帝的脸色沉下来,自古两族和亲,嫁的都是宗室女,封一个公主的名号罢了,很少有真的公主前去和亲,况且乾景帝只有一女,便是颜若栩,他断断不肯也不舍她孤身去和亲。
“王子醉了,来人呐,快些搀扶他下去歇息。”
乾景帝对身侧候着的太监总管王青使了个眼色,王青立即会意,招呼几个小太监下去扶人。
朱邪拓一把推开近身的几个太监,其实一个身材单薄的还被推翻在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相似小说推荐
-
她撩完就想踹人跑 (梓山止) 2019-12-28完结130=娇软小莲花&笑面切开黑=误以为自己被白月光苏暄鸟尽弓藏杀人灭口,符念念忿忿离世。重来一...
-
公主喜嫁 完结+番外 (越人歌) 17K小说网VIP2019-11-24完结五位公主,五个不同的身世,但相同的她们都要面对出嫁这座人生难关。总死未婚夫vs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