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轶放下碗筷的时候,刘琰就看见他右手中指上有一道伤,伤并不大,看着不象磕碰,象是利器划伤的。
陆轶把手抬起来,自己也看了一眼。
“没事,伤很浅,已经不流血了。”
刘琰也没问他是怎么伤的,只是让人打水进来。
她给陆轶又重新擦拭清理了一下伤处,上了药,然后包起来。
伤都裹好了,陆轶还好一会儿没动。
刘琰抬头看他的时候,他才象如梦初醒。
“没事,我就是……以前好象做过这么一个梦,梦里有人这么替我裹伤包扎。”
刘琰把装药膏的盒子盖上:“那你梦里的那个人,是谁啊?”
陆轶笑了,这个笑容看起来驱散了他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沉郁:“一直没有看清楚过脸,但现在终于看清了。”
等桂圆她们把水盆药盒都收拾停当退了出去,陆轶和刘琰说起了今天的事。
他说的不算多,肯定不是全部,但也足够刘琰把事情拼凑得七七八八。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刘琰还是越听越沉默。
虽然陆轶说的事情不算太复杂,与史书上记载的那些事情比,也不能说是多残酷。但是这不是旁人的事,就是发生在她身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牵涉到的人,都是她认识的、熟悉的人,甚至也牵涉到了她自己。
陆轶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刘纹端出来的那碗甜汤。
在刘琰看看,这次的事情似乎就是从那碗甜梨汤开始的。
在那之前一切看起来都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桂圆她们拦阻刘琰尝汤。
“汤里被下了药,喝完那一碗的话,怎么也得送半条命。”
“她下的毒?”
“不是她下的,但是她明知道那汤是有毒的,却让人端给你,希望你喝下去。”
“那毒是谁下的呢?”
“嗯,是安王府的人,审过之后招认说是现在的安王妃指使。”
刘琰摇头:“不是她。”
小朱氏和朱氏不一样,朱氏是彻头彻尾的有勇无谋,她以前的那点儿心思,连当时年岁不大的刘琰都看得一清二楚。小朱氏就不一样了,小朱氏比朱氏聪明许多。
一个蠢人会做些什么蠢事,往往无法预料,但聪明的人会审时度势,行事还是有一定规律可循的。
就拿小朱氏来说,在宫里给刘纹下毒?这是生怕查不到自己身上吗?就算她有了儿子,想替自己儿子登上世子位扫清障碍,那也应该去弄死刘琪,弄死刘纹一个姑娘算什么回事儿?
“那刘纹为什么想让我喝那个汤?她想把事情闹大?”
刘琰能想到的,刘纹指望她中毒的原因也就只有这个了。
陆轶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就为这个?”刘琰都要气笑了:“我是不是该夸夸她,真是青出于蓝,人小,心计却不小。”
刘琰问:“要她死的,是安王?”
陆轶点头。
这两个人真不愧是亲生父女。
父亲要毒死女儿,女儿又想将计就计把毒药给姑姑喝了。
“她是想揭破安王对她下手,又不愿意自己以身犯险,正好我去探病,所以她就想让我替她中毒?嚯,这姑娘真是会想。她中毒,父皇母后未必会怎么样,我要是中毒,估计半个京城都要翻过来了。”
陆轶握住她的手。
刘琰虽然没有没有发怒的迹象,但她的手指变得冰冰凉,好象身体里的温度都被抽走了一样。
“没关系,你继续说。那为什么……安王要杀他女儿呢?”没等陆轶回答刘琰已经想起来:“难道说,她真查出了安王什么把柄?”
陆轶点了点头。
“其实头一个抓住安王把柄不是她,是她母亲。前安王妃以为拿住这个把柄可以让丈夫乖乖听话顺服,结果自己却送了自己的命。”
“大嫂……朱氏她真的是安王害的?”
当时朱氏的事情对外说是暴病,但不少人知道内情。这个“内情”是,朱氏是被安王的外室所杀。
当时大家听到这内情后也是一番唏嘘,但深想的人不多。
比如刘琰就没有深想过。
一个外室,弄死正房原配她也上不了位,她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险干这种杀人害命的事?
所以……害死朱氏的其实是安王,为了灭口。
第六百零三章 亲人
安王究竟有什么把柄被朱氏抓住,不惜杀结发妻子也要保住秘密?
一定是很重要,很严重的秘密,比杀妻的后果还要严重得多。
现在他连女儿也要杀了。
刘琰猜到了一些。
“小哥坠马的事情,和他有关吗?”
“有。”
刘琰长长的出了口气。
当时小哥坠马的事,闹的虽然很大,平王,也就是当时的二皇子,还因此受了责罚——当然他受罚主要还是因为他行事不检,但安王自己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冤得很,认为父皇母后偏心,觉得他受罚全是小哥害的。在那以前,两兄弟间关系尚可,从那以后……不提了。
这事查来查去,又扣到了前朝余孽的头上。
有时候刘琰也觉得这些前朝余孽本事太大了,父皇遇刺,是他们干的,小哥坠马,是他们干的,围场里刘琰和小哥一起遇险是他们干的,宜兰殿被投毒依旧是他们干的。斩不尽杀不绝,春风吹又生。
反正前朝余孽就是个筐,谁干了坏事都可以往里装,他们本来就无恶不作,不让他们背锅那让谁背。
不是他们干的,也是他们干的。
“围场那次的刺客呢?”
陆轶略一犹豫,也点了头。
其实宫里闹过不止一次刺客,父皇几乎每年都会遇见刺客,有时候甚至隔几个月就会有一波。
但围场那次不一样,那次的刺客目的明确是奔着小哥去的,刘琰算是被捎带上。那次遇刺,除了父皇和小哥,别人那里都没事。
杀父皇不足为奇,为什么还要捎带小哥呢?如果要一锅端,为什么跳过前面一二三个皇子,要杀老四?皇子里他是最小的,前朝余孽更应该对皇长子、还有当时比较出风头的皇次子下手吧?
只对皇子之中的一个出手,这些前朝余孽怎么想的?
也许是他们觉得四皇子看起来特别不顺眼,特别想要除掉他。
嗯,如果父皇和小哥都没了,那剩下三个皇子说不准会特别高兴——刘琰觉得可以排除三哥,他没有那个心计。
二哥呢……不是刘琰看不起他,他那个脑筋,也挺难的。
算来算去,如果真有个皇子夹杂在其中,那也就是大皇子了。
陆轶又点了点头。
刘琰到现在都不太愿意回想遇刺的那天,而且直到现在她能回想起的记忆也并不连贯,不完整。太医说过,这是受惊过度,还让刘琰放宽心,不要太计较往事。这种事药石没多大功效,其实就得靠时间,天长日久,渐渐淡忘了也就好了。或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再看这一段经历,就不会觉得有多在意了。
后一句刘琰觉得可以理解为,倒霉着倒霉着就习惯了,以后肯定有更糟心的事在等着,等亏吃多了罪受够了再回头看这次的遇刺,那就不觉得这事儿算是一回事儿了。
就比如现在,她知道围场那次刺客的幕后之人是谁了,这一刻她再想到围场啊、刺客啊,受伤啊这些事情,确实不怎么难受了。
心里好象麻木了一样。
“他要杀小哥,还要杀我?”刘琰有点纳闷:“我又不可能和他争太子宝座,他杀我做什么啊?只因为我和小哥走得近吗?”
“也许是吧,个中原由,大概只能去问安王自己。”
“我不想问。”
亲妹妹去问亲哥哥,你为什么要让刺客杀我?
想想都觉得既悲凉,又可笑。
她想得到什么答案呢?安王可能会干脆承认,就是想一并除掉她,也可能会说,那是误伤,他本身没有那个意思。
但事实不会改变,当时刺客要杀她是真真切切的,如果没有陆轶救她,刘琰早死透了,到现在坟头的草说不定都能长了半人高。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去追究当初是有心还是无意——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了。
不过刘琰心绪平静些之后,又想到另外一个疑惑。
“你今天,就是去查这件事了?”
一天就能查得这么清楚?
陆轶摇头:“这件事牵涉甚广,我在里面的用处不算太大。”
这话就谦虚了,如果真是用处不大,那何必天不亮就把陆轶叫走,忙到现在人才回来呢?
这会儿早过了刘琰平时歇息的时辰的,但是她现在靠坐在床上没有半点儿睡意。
这件事情肯定不是一天半晌的能查这么清楚的,也许,不是从今天开始查的,可能已经查了几个月,或者更久,也许从小哥那次坠马,一直到现在,父皇都在追查这件事情。
只是刘纹的那碗甜汤把锅盖子揭开了而已。
盖子没掀之前,一切看着太太平平,安然无事,盖子一揭起来,才能看见锅里早就滚水如沸。这盖子即使从外面揭开,也早晚会被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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