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就是,”刘雨声音更低了:“他让我心里踏实。”
福玉公主皱了下眉头。
心里踏实?这是个什么意思?
“旁的人,我也见过不少。家世可能都比田霖好,长相能力也都不差,他们也愿意娶公主。可是,”刘雨低下头:“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世,不知道崔家是因为谋逆被族诛的,父皇压根儿不喜欢我,娶了我的人前途借不了我的光,只会被我拖累。”
福玉公主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她能说刘雨想太多了吗?
也许有一些偏执,但她说的也不算错。
崔家早灭族,现在的人知道这一家人的人本就不多,纵然有些知道,也以为是因为当年战乱中倒霉被乱兵屠戮。
但知道内情的人还有,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找田霖,难道因为他家人也……”牵涉谋逆?
这样两个人谁也不比谁更寒碜,就能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了?
福玉公主觉得她这想法真清奇。
“不是的。”刘雨说:“我是真的和他在一起,心里踏实。那天赏灯我本来不想去的,我跟四姐姐也说了不去,但是看着外头焰火爆响,自己一个人待在寝殿里,我忽然有些害怕。”
“怕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禁足那一年,麓景轩都这那么冷冷清清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我也说不上来我怕什么,后来我就带了人去看灯,还没进门脚就扭了,是田霖伸手扶了我一把,还送我回宫。”
“正月十六我让人给他送了份儿谢礼,他收了,还托人带了一瓶药膏给我,外用的。说是有很效验的方子,让我可以试试。”
“那时候我也没有想要和他在一起,只是很感激他。”
福玉公主问:“那你是什么时候改的主意呢?”
听刘雨说了这些,福玉公主总算明白了一些前因后果。
听起来这两个人……不象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出于什么旁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才走到一起的。
“二月初二的时候,父皇和母后带着我们一起去皇庄,回来的时候我去了一趟桂溪寺。我不知道我娘葬在哪里了,她肯定不能葬入妃陵,享不了祭祀香火,我想给她做场法事,再让寺里人给供个牌位,点个长明灯,也算是尽我的一点儿心意。”
“我遇见田霖了,他也去寺里,为他家里人……”
“我没瞒他,告诉他我去寺里是为了生母一点儿身后祭祀。”
福玉公主没插话。
不管以前田霖知道不知道刘雨母家的事,经过这事儿他肯定知道了。如果崔家没罪过,刘雨何必这么偷偷摸摸出宫来替崔嫔点长明灯?
“他送我回了宫。快到宫门的时候他说,若是我以后有什么想办的事又不方便出宫,可以让人给他传个话,反正他现在身上也没什么要紧差事,空闲的时候多。”
“我觉得他这个人挺好的,和他说话,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心里都踏实。大姐,其实我一直觉得心里发虚,发空。即使是我禁足之前,行事张扬放肆的时候,我心里也一直都发虚。现在想想,其实我自己也未必不明白,父皇根本不偏爱我,我怎么折腾都比不上四姐,那时候我不想承认,禁足之后我不承认也不行了。”
“我知道他以前是和大姐你定的亲,也知道他那家世这辈子想翻身很难了,还有,他比我年纪大,家底薄,带侄子侄女,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想天天都看见他,和他一起过剩下的日子。我知道我这样做太任性,还把难题推给四姐、四哥他们帮我出头,在父皇面前讨情……”
“行了,既然你都想清楚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放心,我答应你的添妆不会反悔的。”福玉公主一笑:“不过成亲过日子,不是你一个人做得好就行了,也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需要忍让退步的地方有很多。”
“大姐姐你也有要忍气吞声的时候?”
这不可能吧?
看刘雨睁着明澄澄的眼睛看她,福玉公主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孟家世代书香,有时候孟家的姑娘们说话引经据典的我都听不懂她们说什么。”
需要忍让的事情当然不止这一点,福玉公主说的不过是其中最为轻松的一部分了。
毕竟被几个姑娘嘲讽几句算得上大事儿吗?再说,等她们出了阁,意识到琴棋书画并不能让她们在婆家立足,不能让她们过上好日子的时候,还不是回过头来讨好福玉公主以求带携?
比这个更过分的多了去了。
刘雨现在可能觉得宫里的日子不如意,期盼成亲后自己当家作主,扬眉吐气的。
等她嫁了之后就会发现,成亲之后有成亲之后的不易。比起在闺中时候那些小小的风波,成家了之后她要面对的人和事更残酷。
福玉公主起身:“行了,你现在赶紧养好身子,太医的话一定要听,补药要服,天气好的时候多走动走动。”
这是福玉公主的切身体会,身子好比什么都强。
孟驸马上一次病倒,让福玉公主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一次无能为力。
刘雨应了一声是,福玉公主又说:“对了,田霖回京了。”
刘雨抬起头来,福玉公主没错过她脸上掠过的惊喜。
“不必担忧,你们的亲事应该会顺顺利利的。”
第五百四十六章
嗯,田霖回不回京,与刘琰没多大干系。
但陆轶是真的回京了。
象他去之前答应的那样,从黎阳和乌山给她带了东西回来。黎阳的纸,还有乌山的柿子饼。
纸这种东西嘛,带得多了刘琰一个人也用不了,索性分送了出去,连父皇那儿她都让人送了一匣。
柿饼也是一样。
乌山的柿饼挺有名的,捡个儿大的,熟成好的晒出来,晒得特别精心,一掰开里面的芯象一样缓缓的往外淌,实在是太甜了,甜的发齁。
刘琰尝了一个,当即立断把柿饼也分送给人了。
装柿饼的盒子她倒是留了下来,这盒子也是草编的,她把这个盒子放在架子上,跟上次去蔓山曹皇后给她编的那个草篮放在一起。
那个草蓝刚编的时候是青色,现在可能因为草茎在渐渐变干的缘故,篮子的颜色变淡了。
“让人去朝云园收拾收拾,我想明天去赏雪。”
豆羹应了一声赶紧就出去传话。不但朝云园要收拾,安和宫也得预备预备。
这天寒地冻的,雪有什么好赏的?
反正豆羹是不喜欢下雪天,容易湿了鞋袜,脏了衣裳,冻伤手脚——呃,说起这个冻伤还有件事,在宫里奴婢们生冻疮是常事,几乎人人都有过这经历,豆羹自然也长过,他只长过手脚。
不过以前和他一块儿干活儿的小伙伴们,长冻疮的位置各个不同。有人冻耳朵,有人冻脸,还有人居然冻了屁股。这是真的,确实是屁股起了冻疮。其实起冻疮的时候倒不是最难受,难受的是天气变暖的时候,冻疮就奇痒难耐。
冻了手的可以挠挠,冻了脚的可以蹭中间,冻了屁股的就……咳,反正不大好办。
这几天天都没有放晴过,残雪还没化尽,新雪又落了下来。早上一推门,安和宫的庭院里一片白茫茫的。
刘琰接过桂圆递过来的手炉,站在殿门前往远处张望。殿阁、宫墙,树木、石阶……能看到的地方,全都被雪覆盖着。刘琰听见扫雪的声音,大扫帚哗哗的一下又一下,还有人行走的声音,雪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
刘琰今天的装束格外简素,头上一件首饰也没带,穿的就是曹皇后上次命人送来的新斗篷。
用李尚宫的话说,这斗篷又轻又暖,还不沾雪珠,正适合这个天气穿。
刘琰说是去“赏雪”,且一个人都没请,安和宫里上上下下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公主这哪是去赏雪,这是去见人呢。
他们也确实没猜错,刘琰的马车才出了景丰门就停了下来,然后有人身手很利落的掀开车帘就坐进了车厢里。
对这人堪称冒失唐突的行径没有一个人大惊小怪,车帘放下,朱盖车又继续向前走。
陆轶上车的时候带进来了一身凉气,刘琰要把手炉递给他,陆轶摆摆手说“我不冷,你自己用。”
刘琰问“哪天回来的?”
“前天。”陆轶说“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两天,实在是下着雪路难走。”
“人平安就好,迟与早没那么要紧。事情办得可顺利?”刘琰指了指茶台“你喝点儿热茶暖一暖。”
今天天气是真冷,刘琰出门的时候都有些后悔。这样的天气躲在屋子里烤火取暖不好吗?
可是……她也就后悔了那么一刹那,脚就义无反顾的迈出门了。
还是想见他。
陆轶这回没客气,提起壶来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热茶——茶香里带着甜甜的蜜橘味儿,喝起来果香中带着茶香,甜中透些微酸,这么一大杯喝下去,身上果然满当当的都是暖意。
“不是太顺利。”
刘琰有些意外“怎么回事?”
毕竟……在她印象中,陆轶好象从来没遇到过能难住他的事情,不管在别人看来有多棘手的事,到了他手上都变得简单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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