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她瞧见的他都是这个样子, 所以无法体会到外面的人为何说他太过冷漠。
她说话他会安静的听, 反驳她也是等她平静下来, 再放低了语气让她理解。
所以她依赖他,觉得他与他们这些小孩子不一样,总是有些处于人群之外的淡淡悲伤, 于是她便喜欢黏着他。
这一黏便到了如今。
两人都长大了, 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这一感慨,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顾南泽看着她发愣,也没有催她, 反而眼里皆是温和,轻轻揉了揉她柔顺的长发,低声笑道:“你我互表心意后,我便开始准备了, 我不急你,待你准备好,我随时都可以上门提亲。”
他无声的准备好了聘礼。
不想她觉得他忙便可无视一切。
他们亲都亲过了, 手也自小就牵过了。
他不是勾搭着小姑娘的心不负责的人,恰恰相反,他还想着让小姑娘早点嫁给他。
就是怕,小姑娘不愿这么早嫁给他。
水眸渐渐聚焦,薄雾散去,只余下羞涩的目光交织。
“顾哥哥...待爹爹忙罢这两件事再提可好?”
她略有些紧张的说着,还急忙去看他的神色,生怕他觉得自己不愿意而生气。
他倏然提起,让她有些惶恐。
喜欢是喜欢,可是也仅限于喜欢。
她喜欢与顾哥哥待在一块玩,喜欢惹他笑,喜欢看他对自己无奈的样子。
可是,她还未想到以后。
她在最好的青春年华,家里有爹娘疼爱,无聊了便上街玩,买些胭脂首饰,吃些街边小吃,喜欢便展颜笑,讨厌便扭头走开,不必刻意迎合谁,也不必委屈自己。
所以对她来说,成亲太遥远了。
况且婚姻大事得父母做主,她爹爹近来忙于这两件事转得头都昏了,哪有时间再来管他们俩的事啊。
许是姑娘说话太过小心翼翼,让顾南泽只看见了害羞,便也理解的点了点头,想着还要多给她些时间。
晏时欢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却越发有些心不在焉。
看见她出神的要去拿刚沏好的热茶,顾南泽急忙将她的手拦住。
叹了口气,有些自责,“是不是吓着你了?”
“...是呀。”她小小声的答着,委屈的瘪了嘴,顺着他拦着她而握住的手,轻轻将头抵在他肩上。
感受着他的存在,本是有些复杂的心瞬间被安抚了一些,心尖微微的悸动,希望他抱抱她。
而顾南泽浑然不觉,顺了一把姑娘的头发,低声哄道:“是我的错,不应该告诉你的。”
“...哼。”她哼唧了两声,不高兴的抵在他肩上动了动。
顾南泽眼神暗了些,不知何时那手已搭在了姑娘的后颈,呈一个控制的动作。
两人周围散着暧昧的氛围,俏生生的姑娘倚在他肩头,娇嗔着轻哼。
贴于纤细后颈的手微微用力,顾南泽轻轻将两人的距离拉大...
微微低了低头,瞧见她娇艳诱人的唇。
眸里涌动着墨色与深情,慢慢靠近...
久久不见他动作,晏时欢撅了嘴,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轻巧一搭,环上男人的脖子。
“你都不抱抱我!”
她主动抱上他,语气里娇声的埋怨。
...
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无奈的低笑,声音哑了一点点,环上她的腰,将人拥在怀中,“好,抱你。”
紧紧抱着娇软的人,男人心里有些满足,不住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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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雪无声的落下,侯府内一片寂静。
偶有下人走过,带起雪地上咯吱的声响。
自侯爷吩咐过后,夜里的侍卫便没有交接这一说了,特别是最近,被警告着提起精神来,侍卫与暗处的暗卫们皆小心注意着动向。
且今日侯爷被召入宫,他心里不安,将自己的贴身暗卫也留在屋前保护,再次狠狠的交代了他们,由此,今夜大家都提了十二分心。
夜渐重,自围墙外的男人隐于黑暗,屏气凝神一鼓作气翻墙而入,不免发出一丝声响,近些的侍卫警惕的立马便看了过来,下一瞬便瞧见黑影唰一下溜了进去。
瞬间警惕,侍卫大声通知:“有人潜进来了,紧急戒备!保护好主子们。”
一时间,消息迅速通传,在晏时欢和侯夫人院外的护卫皆是提了心的警惕着,生怕有一丝风吹草动。
晏时欢被这闹声吵醒,睁开眼发现春柔已在身旁侯着,迷糊着还未清醒,眨了眨眼疑惑,“怎么了?”
“有人闯入府了。”春柔见她娇憨的模样轻笑了一下,轻声回答。
一个激灵,晏时欢倏然坐了起来,整个人清醒了,“快让人看看娘亲那边怎么样了!”
担心得不行的说罢,掀了被子就想下床。
“小姐,您还是先待着吧,夫人那边也有人守着的,您就别出去了。”春柔担心的拦下自家小姐,这两个院子都派了人重重守着,若是出了院子,就怕有什么诡计预料不到。
蹙眉担心了许久,晏时欢平静了下来,咬着唇点头。
另一个院子里,侯夫人也是同样的情况,身旁会武的贴身侍女护着,但她眼里还是有几分担忧,几分不解。
如此大阵仗,真是硬闯而已吗。
随后,府中人警惕的各处巡查,却未有一个人影。
侯夫人身子弱也堪堪撑到了早晨。
天色渐明,却仍未有抓到贼人,侯夫人也撑不住了,软着身子碰着了枕头便睡着。
忙活了一早上,所有人皆是累着了,警惕心降了下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负责的那片地方。
收到消息的侯爷匆匆从宫里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妻女可有受伤,看见她们没事后才放了心。
侯爷一回府,仿佛让府里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顿时松了一口气。
待听罢发现黑影的侍卫将情况说了一遍后,侯爷拧了眉,觉得这事还没完。
一个贼人,大半夜潜入侯府,闹了所有人一夜,会一声不吭就走?
若不是没进来,就是在等放大招。
瞳孔一缩,侯爷立马冲进夫人房间的方向,余下侍卫不解其意,却还是跟着追了上前,看见侯爷进了夫人房间后,愣了一下没有进去,这一小会,便听见木窗撞破之声,侍卫们顿时精神一怔,顿悟,立马随侯爷身后追捕贼人。
侯爷眼里泛红,提着剑的手青筋暴起,提上了从未有过的速度追赶那贼人。
他方才推门进去,一眼便是那贼人捏着自家夫人的下巴,强迫着塞了颗东西进去。
他的夫人眼里含着泪花,遥遥的看着他,面色苍白,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他怎能不气!
夫人自小身子不好,被做御史的岳父与他两个舅子宠着,身子娇贵又柔弱,想她最羸弱的时候甚至出不了房门,一出去便被暑气烘着,于是岳父府里便有了两条小渠,绕了府里一圈,凡是能走路的地方皆能看见显眼的小渠,便是为了防止她染了热气。
他当时年少不羁,费了很大功夫才从岳父手里接过她,他喜她的笑颜,喜她委屈时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万幸能娶到她,那时候他便想着,纵是他不惜一切也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可是现在,却让那贼人有机会潜入府中,还如此对他心尖尖上的人!如何不气!怎能不气!
侯爷想着,心中发了狠,硬生生的将轻功运到巅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腕上用力,刀尖翻转,向黑衣人砍去。
黑衣人翻身避开,未想到他能这么快追上来,乱了些阵脚,便让侯爷趁机划了好几道口子,因为避得及时,未捅入肉。
“你是什么人!竟将主意打到我家夫人头上去!”侯爷眸间一闪,哑着嗓子开口说着,招式越发凶猛。
可这贼人不发一言的与他对招,只瞧见略显阴郁的眉目。
“呵,不说话是吗,看你身后!”侯爷扬声道。
这浅显的诈人术让贼人眸间闪过不屑,正欲继续出招,却不料身后一痛,坚刃没入肉中。
闷吭一声,贼人虚弱的退了两步。
侯爷与赶来的顾南泽对视一眼,趁黑衣人不备,揭了他的面罩。
眉目俊朗,眉角上扬,五官略显阴郁,是个能让姑娘家魂牵梦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