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溪玥点点头,接过小雅递过来的药碗一口气喝得干净,而后又缓了片刻,便要下床。这一连动作,牵扯到伤口,溪玥顿感腹部一阵刺痛,不禁咬紧牙关,几乎将自己的掌心都掐出血来了,额头的冷汗也把额发都已阴湿。
见状,小雅心疼更甚, “王爷……”不禁哀求而道:“云副将知道王爷的心,大家都知道,而且您的伤那么重,如果此行有个三长两短,您让奴婢如何是好?……”
小雅正劝着,突然听到有人叩门,接着又听到纪文忠急切的声音:“王爷,老臣纪文忠,现在方便进来吗?”
听罢,溪玥示意小雅把门打开。见纪文忠进来,溪玥又微微正了正身子,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知道纪大人是来劝本王的,刚才,该说的小雅也都说完了,但我思前想后,此行我必须前往!也请纪大人不必再劝!”
“呃!王爷!还请您三思。”纪文忠之前听到王爷醒来,心知不妙,未及多想,立刻赶往这溪玥暂住的周府明月居,一进来便听到溪玥坚决的声音。而听完溪玥所言,知道劝不住,但这个时候,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王爷,请您听我几句,此次我等奉皇命于此,虽不是拒敌争战,但也非同小可,钱粮财帛对朝廷对百姓有多重要,这个王爷懂,我也不多说。所以,现在这个时候,我等更需要的是您在中军主帅,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我等在皇上面前无法交待不说,这奉旨的皇命又该如何?王爷,您说对吧?”说着,满含期待地看向溪玥,此刻,他最想听到的是一声“本王不去了!”可是,良久,也没有听到溪玥的话,只见她靠着床柱,若有所思。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溪玥才道:“纪大人,我知你的深意,无奈,我依然说服不了自己,在此静候,不知纪大人是否听过我昊月军的军歌否?”
“岂会没听过呢?我虽不是昊月军但也是烂熟于胸。”说着,纪文忠不禁轻声哼唱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此诗出自《诗经秦风无衣》,是秦军军歌,在此借鉴!)”说着,纪文忠不禁抬眼看了溪玥一眼,眼中既然蕴含着由衷的钦佩,“这道诗歌写出了王与兵士同仇敌忾,共同抗敌的气势,在云京乃至全国都流唱甚广!……”
“既然你能理解其中深意,其它我也不想多说了,纪大人,壶天峡崖顶我是必然要去的,所以,你也不必多费唇舌了,你放心,我也不是鲁莽有失分寸之人……”说着,微微一笑,看向纪文忠,虽不说话,却是在等着他的回话。
“也罢,想来匈奴也不会有太大动作!您多加小心便是!”说完,看溪玥没有其它异议,于是便着手准备……
此时的壶天峡悬崖上,纪修宁带着壶天峡兄弟已然回到崖顶,正安排人员,兵分四路,自上而下攀爬!
“兄弟们,”纪修宁站在石头上,“云青晟虽与我等相处时日不了,但他的勇气和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现在,他为了救人而坠崖,这份能气可嘉,大家想想,云青晟也是为了救人,他这种义举,我等十分让人钦佩,你们说,尔等安能弃之不顾,任由他自生自灭?”纪修宁大声说着,声音在空旷的地上飘扬。
“锵!”崖上众兵听着纪修宁一翻话,不禁心中澎湃,于是,集体举起武器, “决不放弃!”壮士豪情,激荡在空中,振飞刚醒的鸟儿。此时朝阳初升,水气氤氲,气势磅礴。
“不亏是佑我北疆的虎狼之师,如此士气,不禁让人心潮澎湃!”天佑忍不住暗赞而道,心生向往。这更是一个男子汉该有的气魄,他们身为汉子,这种互相召唤、互相鼓励,舍生忘死、同仇敌忾,保家卫国,抵制外敌之情最能让人为之动容!
“出发吧!时间已过去许久,越快越好!”纪修宁担忧的眼神,慢慢的看向崖边。之前的无功而返,纪修宁现在更加寄希望于他们,不过,他也会跟着一个小分队下去,他必须保证自己尽快见到云青晟,确定他的状态!“我也跟你一起去。”纪修宁看到天佑带着一个小分队,准备下去时,纪修宁开口道,他早已换了一身箭袖短打,除了一把匕首,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此时,纪修宁的眼睛已经布满红丝,显而易见已是极度疲惫,但是,云青晟生死未知,下落不明,他既使再累再难受,也是咬紧牙关而不放弃。
天佑看着纪修宁,虽然心疼,却无法说出劝慰之话,于是,轻轻点点头,只道了一句:“小心为是!”便不再多言,抓紧绳索准备下谷。
“纪将军,且慢!”纪修宁正准备下谷,远处一个士兵跑过来,急切地喊着。
纪修宁看了这个兵士一眼,想不出有什么事比下去救人更加着急的事,于是,甩甩头,抓紧了绳索……
看见纪修宁要往下走,兵士更是心急,不禁喊了出来,“王爷来了!”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穆然一惊,王爷可是身受重伤,被人暗算且中了毒,为何还要坚持来此寻人?听着,纪修宁也停了下来,朝天佑微微点了点头,“王爷来了,我且先上去!”说完,见天佑微微颔首,于是,便不再纠结,执绳而上。
刚爬到崖顶,纪修宁便急切而道:“你说什么,说清楚点。”纪修宁因为心急,说话声音都不住颤抖,只有他亲眼目睹了溪玥的伤口,只有他才知道溪玥究竟受了多重的伤。现在,居然跑到这壶天峡顶,她到底还要不要命呀。此刻,纪修宁真的想狠狠的骂她一顿,怎能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纪修宁想着眉头皱得更紧,才转身却发现天佑也跟了上来,天佑只是听闻昊月王爷受了伤,但具体情况他并不清楚,看纪修宁凝重的神情,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而道:“兄弟,下面的交给我吧,你跟王爷好好说说。”,天佑不知道溪玥伤得如何,想着能来这壶天侠,定然是没什么大碍,于是,单纯的以为纪修宁着急是因为没有救回云青晟,现在被主帅追责到此,而无法交待,故而不禁安慰他,让他跟王爷好好解释。
听着,纪修宁明白天佑不明事由,虽现在已是昊月军人,毕竟,也算是刚诏安不久,一切都不成定数,因而纪修宁也能透露太多,尤其是王爷中毒一事更不能声张,不可为太多人所知,想着,纪修宁于是顺势而应道:“好,我的事,您不必担心!你们先下去,我随后就来,有事随时放信号。”
……
第80章 “责备”
天色开始阴了下来, 纪修宁抬眼看了看天,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将军,已是 时过半。”
“嗯!”纪修宁应着, 并未多话, 算算时辰, 云青晟从落崖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二个时辰, 如果再找不到人,就算没有摔死也有可能会饿死!纪修宁想着,心中更急, 只是没有见到乔乔, 也不清楚她的伤势究竟如何,因而又不能撒手不管,真是左右为难。
……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又一个兵士跑了过来, “纪将军,王爷到了!”说话间, 已经看见一辆双辕马车出现在前方山道尽头, 而穿过山峰泻下的夕阳, 给马车镀上了一层金色。
此时的马车里面,溪玥一身瓷白棉麻长袍松散地套在身上,只简单的系了几个结, 她躺在小雅的怀里, 脸色苍白,银牙轻咬, 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马车走得极慢,本来两个时辰的路程, 足足走了三个时辰,这一路颠簸,溪玥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般。虽然车里没有燃安神香,溪玥却疼得多次晕了过去。
见状,小雅心里特别的难受,轻轻的给溪玥擦着不断渗出的冷汗,眼里写满心疼与怜惜,好几次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难过地抱着溪玥,暗暗抹泪。她只希望早点见到纪公子,希望纪公子可以把王爷劝回去。
……
小雅还在想着,马车晃晃悠悠停了下来,随后听到马夫在前面轻言而道:“禀王爷,壶天峡悬崖到了!”
“嗯!”小雅应着,轻轻拍着溪玥的手臂,“王爷,王爷,醒醒,咱们到了。”
马车虽然结实且装饰华美,却抵不住风从四面八方透入,丝丝寒意深入骨髓,竟比外面也毫不逊色,“不能让王爷一直躺在马车上!”小雅想着,赶紧轻轻摇晃昏睡中的王爷,只希望王爷能醒过来。只是溪玥一直在昏迷中,这实在让人很是担忧!
“王爷,您醒醒!壶天峡悬崖到了!”小雅摇了摇溪玥,声音也较之前更大。听着,溪玥才悠悠转醒,看了一眼小雅,嘴角努力勾起一个弧度,而后轻轻应道:“嗯!把这件短貂绒中袍给我披上,扶我下去吧,别让众人等着!”
“是!”小雅应着,给溪玥披上中袍,扶着她慢慢从车厢里出来。
听到王爷要来的消息,纪修宁就再没心思去找人,他现在更担心的是乔乔的身体,可是不管心里怎么想,还是要看到乔乔才行,等到他到了马车前面,纪修宁看着更是心痛,极度虚弱的乔乔,在小雅的搀扶下正缓缓的从马车上下来,那一脸的苍白,以及强支着的身体无不让纪修宁暗自心疼,看着不禁顿时怒从中生,于是,一步上前行礼而道:“王爷,末将有罪,处事不周,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青晟贤弟,还让您亲自来这一趟,末将之过,请您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