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时哥儿喜欢孩子,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大好年纪正是做事的时候,哪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小事上,你是做妻子的,有时间好好劝劝他。”
十七岁的正六品主事,前途一片光明,只能做这些事情,抱抱孩子也就算了,可听婆子说,连孩子的尿布都亲自换。
别说是朝廷官员了,就算是普通的百姓之家,也没有男子做这种事情的。
两个孩子初为父母,很多事情不懂可以理解,但是做长辈的必须得把道理讲明白。
“我劝了,可是夫君说的也有道理,孩子一点点长大,可无论哪个时期,都是只有一次不可能重来的,我们现在还能抱抱孩子,给他换换尿布,一两年之后,两三年之后,哪还有这样的机会。再说了,衙门里的事情夫君又没耽搁,也没把孩子抱到衙门里头去,既然没有耽误公事,多陪陪孩子又有何妨。”
刘枫已经完全被自家夫君说服了,她这是在月子里使不上劲儿,等出了月子之后,也是打算要亲自带孩子的。
反正平时的事情又不多,并非是真的没有时间和精力自己带孩子。
她不是魏家的宗妇,甚至整个魏家就只有她们这一个小家待在京城,人情往来是真不复杂,要管的事儿也不多。
没怀孕之前,她可是日日睡到自然醒,每天也就是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用来处理家事和账目,剩下的全都自由安排了。
养了那么多孩子,刘夫人和自家老爷都没想过这么的亲力亲为,不过刘家跟魏家的情况确实不一样,家大业大的刘家,光是在京城的分支就有好几个,老家那边更多。
人情往来是麻烦事儿,要管理族人、提携族人、帮衬族人也是麻烦事儿。
不像自家闺女,闲的出嫁没多长时间,就把这魏府里里外外改造了一遍。
“你是没什么事儿,时哥儿在衙门里忙了一天了能不累吗,回到家里头不让他好好歇着,还得照看孩子,有你这么做人夫人的吗。”刘夫人没好气的道。
刘枫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家娘亲解释,父爱如山,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没爹娘疼爱的小可怜,但是爹爹对她、对哥哥们、对钰哥儿的父爱,还真没魏时对小家伙的父爱来的沉重。
沉重到让她这个做娘亲的,都有些无所适从。
“夫君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原因吧,对这孩子相当看重,我怀孕那会儿,除了考试和不在家的时候之外,夫君日日都要对着肚子里的孩子念书,孩子出生这几日,晚上睡觉前,早上去衙门之前,夫君都得要过来看望孩子一眼,好似不看这一眼,就不安心一样。”
对孩子来说,这绝对是一份甜蜜的负担,当年钰哥儿出生那会儿,也没见爹爹和娘亲如此。
这么夸张,刘夫人不爱打听小两口的私事儿,怀孕期间日日念书这事儿,她还真是头一次知道。
哪个备考的举子,不都得是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拼了命的挤出时间来读书,这位居然还有心思给还没出去的孩子念书。
一方面,这样的自信心和能力是很让人钦佩的,另一方面,对于这个孩子,在没出生的时候感情就已经如此厚重了,出生以后,较之以往,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说是因为小时候的原因,那刘夫人倒是可以理解,在两家定亲之前,准确的说是自家闺女跟时哥儿见面之前,那些过往,她就已经都打听到了。
即便是被充作嫡子教养的那十年,日子都不算好过,只不过是吃穿不愁罢了,可照样不得父母疼爱。
而在十岁之后日子就更艰难了,哪怕是庶出,也不应当是这样的待遇。
小时候的经历确实是可以影响人的一生,这应该也不算是一个坏影响吧。
刘夫人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太多的精力放到孩子身上,也就意味着在朝事和人情往来上花不了太多的心思,仕途或许依然坦荡,但同样的路可能要花更久的时间。
一得一失,总归都是公平的。
瞧着傻闺女,刘夫人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没想那么多。
送走了众多的宾客,魏时瞧着睡得正香的小娃娃,又开始为起名字这事儿犯愁了。
“要不然这样吧,我来想大名,你来想乳名,今儿晚上咱就定下来,不能再拖了。”
过了今晚,小娃娃出生都第四天了,总不能连一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一直‘小娃娃’、‘小孩子’的喊。
已经入仕途的魏时,虽然还未到加冠之年,按理也该到了要起表字的时候,也方便与人来往。
但他自个儿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师伯是已经选好了好几个表字,可这事儿上并不能越俎代庖。
老师给学生起表字合理,父亲给儿子起表字合理,可当师伯的总不能越过老师和父亲去。
魏时可没指望父亲能给他起表字,更不希望用来体现德行的字,让不了解他的父亲来取。
老师这边呢,真是太忙了,到现在都还在外面呆着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连孩子洗三礼都未能来参加。
好在魏时不着急取表字,他现在着急的是给孩子取名。
刘枫早就给孩子想了好几个乳名,看哪个都觉得好,立马就要决定的话,还真不知道怎么取舍,索性就用了抓阄的方式。
当然了,是由她这个做娘亲的抓阄,孩子这么小可不会抓阄。
阿鲤、福娃、盼盼、虎头、丑奴。
五个名字,最终被握在刘枫手心里的是——丑奴。
“那乳名就叫丑奴吧,看来是天注定,这孩子日后长得肯定好看。”
现在是还没长开呢,可依着她娘的意思,这孩子可是专挑父母的优点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魏时则是在十几个名字里来来回回的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当初写下的第一个名字——魏远。
堂兄的儿子单名一个‘鹏’字,到了他儿子这儿也得顺着这个来,只能是取单字。
魏鹏,里面的‘鹏’取自鹏程万里。
魏远,里面的‘远’,则是取自宁静致远。
三国时期诸葛亮的《诫子书》里,曾言,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他希望这个跟他血脉相连的孩子,性子平稳沉着,无论是做学问,还是做事情,都可以专心致志,终有一日可以厚积薄发,有所作为。
这大概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最朴实、也最沉重的希望了。
魏远,丑奴。
也不知道等这孩子长大了,会不会喜欢这两个名字。
既然已经把名字定下来了,在给燕县和柳州城的信上,魏时便又多添了几笔。
自打这孩子出生,喜信还没往两边送呢,一则是路途遥远,早几天和晚几天没什么区别,二则,也是想着可以把名字一块儿送过去,这才耽误到了现在。
不过头几日,在孩子没有出生之前,魏时就已经收到了堂兄在燕县寄过来的信。
堂兄到底是去了燕县,做了燕县的正九品主簿。
一个人一个想法,魏时也无从评价,更没有办法预言堂兄日后会不会后悔,不过从信上来看,堂兄对燕县的一切还是挺满意的,还去拜访了他当初的开蒙先生何秀才。
堂嫂和魏鹏也跟着搬去了燕县,正是因为一家三口都搬过去了,所以才没有住在知县府,而是另买了处宅子,跟知县府毗邻。
这么近的亲戚关系,按理来说就算是住到一块去,那也是应当应份的,尤其是他在柳州城大伯府上住了好几年,有这个情分在,堂兄一家就算是住在父亲那里,两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只不过,他实在很难想象母亲怎样做一个好婶母,真要是两边起了什么摩擦,父亲也不知道会不会抛弃一贯的原则,在其中调停。
这两者,都是他担心的。
第88章 一更√
冬去春来,在魏远满月酒之前,做父亲的总算是有了老师亲赐的表字——子和。
‘子’在表字里头属于尊称,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和’则是代表了适中、怡当。
这也算是沈舟给学生的寄语,仕途不比考科举,一味的争尖取上反倒不好,生活也是如此,能够做到‘和’,也是为人处事的智慧之一。
魏时还挺喜欢自己的表字,子和,还真符合他为人处事的一贯原则。
儿子满月酒的时候,羊丰府清吏司新记账法的试用已经全部完成了。
这件事情关系到整个户部,所以是由户部尚书和左右侍郎亲自来检查的,其余十二府清吏司的官员也过来围观取经。
如此浩大的阵势之下,魏时在户部的第一件差事总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没检查出来什么纰漏,而且新记账法的确可以给户部带来极大的便利。
“羊丰府清吏司已经带了头,其余十二府清吏司和各局各库也都照着这个来,争取在六月份之前,改革全部完成。”沈涛捻着胡须甚是满意的道。
把这个差事交给魏时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没有人比这个师侄更了解新记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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