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海的队伍要比上次更加浩大,光是船只就增加了五十多艘,总人数高达一万九,带过去的货物自然也就更多了。
其中大部分都是朝廷采购的,只有极少数才是来源于个人,毕竟达官显贵也是要吃饭的,商业头脑不光是民间的商人才有。
魏时要是没凑这个热闹,一来是他上次已经捎带了货物,这回就不想这么显眼了,二来也是因为府里头实在是不差银钱,光是大靖朝的市场就已经忙不过来了。
当然了,这些发条玩具,运到海外去的价格要比在大靖朝更加昂贵,能贵出百十倍的差距来。
不过银钱太多了,也真就只是个数字而已,反正已经是花不完了,一部分拿出去置办产业,一部分放在家里头压箱底儿,日常生活里的花销,跟这两部分比起来,那真是杯水车薪。
越是手里头不差钱,魏时就越不想着琢磨什么钟表了,哪怕是到现在,他对理工科的东西也不怎么感兴趣,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读读儿子的诗,多品一品儿子的画。
暂且不要说老父亲的滤镜光环在这放着呢,儿子的诗作如今真成了这京城里的风潮,儿子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弄潮儿。
之前魏时乡试和会试的主考官,太子嫡亲的舅舅白大人,不单单是成了儿子的往年交,而且对方还一连写了好几首诗,就是为了称赞少年英才——魏远。
这事儿他不是在两个当事人那里得知的,而是同年纪风锦特意过来告诉他的。
都是同一届的进士,也一块儿参加过琼林宴,魏时作为当时的状元,其实并不怎么受这位主考官的喜爱,原因也就在于他的文采上,没有多少灵气。
纪风锦作为旁观者,也很是清楚这事儿。
说实在的,同样作为在诗作上没有太多灵气的人,纪风锦虽然比魏时强了一点,但他也是很看不上白大人这样的喜好。
毕竟朝廷选拔官员,更多的还是看个人能力,而不是谁的诗更有灵气。
让纪风锦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当年的第四名了,传胪到底是比不上探花郎。
倘若那一届的主考官不是白大人,可能他也就不会跟探花郎失之交臂了。
纵然有自己实力不济的缘故,可是碰上白大人做主考官,这运气也着实不怎么样。
如今,白大人也有为人折服的时候,而且还是一个只有九岁的小孩子,凑巧的是,这小孩还是当年文采没有多少灵气的状元郎的儿子。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多年前的白大人肯定没想过会有今日。
纪风锦倒也不是对白大人怀恨于心,只不过对探花郎这事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这会儿看热闹看得是相当起劲儿,还特意跑过来跟状元郎分享。
这位应当才是最为爽气的,老子的‘仇’,当儿子的给报了,既具有传奇性,又特别的痛快。
‘大仇得报’的魏时:……
多少年的事儿了,他早就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更何况他跟白大人的文风不同,自个儿又的的确确在诗作上没有多少灵气,能够在白大人做主考官的情况下,接连考取解元、会元、状元,还真得感谢白大人没有以自己的喜好来作为考试评判的标准。
“这点儿事儿何至于记这么长时间,你好歹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魏时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纪风锦不光是一位儿女双全的父亲,而且比他还要年长几岁呢,会试和殿试感觉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太过遥远。
就连他跟白大人那些过往,也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跟太子的关系虽然不错,但是还没有上升到要跟太子舅舅相处的程度,差事上,他辗转了好几个部门,可是从未去过翰林院,而且内容上跟翰林院也没有交叠的部分。
可以说在入了仕途之后,他跟白大人几乎是没有打交道的地方。
儿子在京城文圈这么有名气,白大人作为文化圈里的一块牌面,不可能没有关注过自家儿子,能够被自家儿子的文采所折服,也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自打儿子成了京城里有名的小神童之后,交友范围之广泛,魏时是已经开过眼界的,这事儿已经不足以让他惊讶了。
得,果然不是一个水平的。
纪风锦无奈的勾了勾唇,“还是修为不到家,比不得魏兄。”
相交这么多年,他对这人还真是挺佩服的,明明是一副不争不抢的寡淡性子,可是做事情却出奇的认真,运气更是十足的好,不然的话也不会在短短几年里就被封了爵,官职更是一升再升。
明明是同一年的进士,不过名次上有些差距而已,可到了仕途上,这份差距可就大了。
纪风锦一直都是旁人眼中的上进之人,也曾经被不少人私底下嘀咕过过于功利,这一点他确实也承认,能够把婚事一直坚持到自个儿高中进士,出发点本身就不纯粹,还不是想着水涨船高了之后,能够娶到家世更好的夫人。
他也的确得偿所愿了,没坑人、没害人,他不觉得功利一些有什么,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魏时跟他一样,也是大多数人眼里的功利之人,在坊间的名声可不怎么样。
光是从这一点上,他们俩就是同一个阵营里的,更别提除了同窗关系和同年关系之外,他们还有着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
自个儿嫡亲的妹妹嫁给了刘钰,魏时则是娶了刘钰嫡亲的姐姐。
这关系也算是亲厚了,毕竟他的友人不多,魏时的朋友也不是很多。
友人相聚,也不过是坐在一块喝喝茶、聊聊天,别看他们俩都是进士出身,而且一个状元,一个传胪,可都不是喜欢作诗写文章之人。
说来也奇怪了,魏时这么一个不爱作诗写文章的,偏偏养出来了一个诗人,未来还极有可能是一个全才式的大家。
说不定千年之后,魏时的名字能被更多的后人知道,还是沾了魏远的光呢。
考科举的时候,拼名次拼不过,入了仕途,官位又比不上人家,爵位就更不用提了,如今拼儿子,也只能是拼数量了。
在子嗣的数量上,同龄人里头,怕是都要比魏时强。
——
二皇子一行出海的时间要比第一次出海短一些,魏时他们第一次用出海,是用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二皇子则是用了九个月。
三月份出发,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十二月份,又是一年。
而在下一年里,朝廷安排了三次出海,甚至其中有两批时间上是有重复的,相当于上一批还没回来,下一批又派遣出去了。
航海司成立两年,不光是出海的次数越来越多,出海的阵势也越来越浩大,收获自然也是越来越多。
魏时这个航海司参议,也终于被挪位置了,期盼了那么多年,终于盼到了外放的这一天,而且还是他曾经去过的地方——平江府。
当年跟着太子出去赈灾的时候,就是把当初在东原府的灾民迁到了平江府。
他也算是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可要说熟悉还真算不上。
从四品的航海司参议,升为正四品的平江府知府,正四品的坎儿就这么轻轻松松迈过来了。
要知道,能够上朝的官员就卡在正四品上,在官员当中这差不多算是一条隐形的分界线,正四品及以上的官员,正四品以下的官员。
是大多数官员升迁路上的一道坎儿,当然了还有很多官员是遇不到这一道坎儿,连从四品都尚未达到,又谈何迈过这一道坎。
出海这一件事情,他总共参与了六年,其中亲自出海占了一年的时间,在这六年里头,他的官位从从五品升到现在的正四品,还得了一个正一品一等伯的爵位。
收获之丰厚,着实惹得一帮人眼红。
要知道除了魏时之外,在这件事情上升迁最快的就是魏时那位二舅兄了,可也不过是连升了两级而已,原本的正四品变成了如今的正三品。
官位上的阶品是比魏时要高,可文臣和武将压根就不是一个体系的,大靖朝虽然没有重文轻武的政策,可现实情况就已经决定了,武将的地位是比不上文臣的。
这样的晋升速度,魏时自己都有些心惊胆战,他知道自个儿做过什么,无论是提出出海的事情,还是有关于占城稻的事儿,都可以作为功绩,可是旁人不知道啊。
更重要的是,他只有二十七岁,二十七岁的正四品文官,这在大靖朝几百年的历史当中都是极为罕见的。
还好是被外放出去做官,如果真要继续留在京城的话,他还真怕这喧喧嚷嚷的热闹场面。
第125章
外放对于官员来说,从来都是一件大事儿,不光是远离了政治中心,而且谁也不知道到底要在外边呆多少年才会被调入京城。
魏时外放是出去做正四品知府的,这个官职不算小,管理一府之地,担子更不算轻。
如果说曾经作为航海司的参议,魏时的差事攸关几万人的性命,那么作为正四品的知府,他的差事关联的可是几百万人。
平江府地广人稀,面积在大靖朝十三府当中应该是排在前列的,但是人口却是处在尾巴上,加上当年从东原府迁过去的灾民,也才勉强只有三百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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