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 (阮阮阮烟罗)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阮阮阮烟罗
- 入库:04.11
皇帝心有不甘,手抚握住她双肩,深深地望着她问:“……夫人同朕在一起这么久,真没有一刻欢喜吗?哪怕是零星的、瞬间的欢喜?”
“没有”,依旧是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她静望着他,一字字道,“半点也没有。”
握着纤柔双肩的手,骤然变紧,皇帝瞳孔微缩,眸光岑黑,呼吸似也略重了些。
今日之前,温蘅畏于皇权,百般隐忍,可是今日,她一时昏沉冲动之下,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事已至此,那些长期在心底积攒发酵的怨恨,随着升起的决绝之念发泄出来,令此时的她,望着这样的圣上,心中亦没有半分畏惧,只是泠泠直视着他。
皇帝深岑的眸光,在长久的对望下,终究转软,握她双肩的手,也慢慢放松,他微低首,在她面颊处落下一吻,轻轻道:“终有一日,会欢喜的。”
温蘅只是疑心明郎或已起疑,并不笃定,她方才同圣上说“明郎已起疑心”,不过是想逼圣上做个了断,此时见圣上犹不肯停手,当真是心头冰凉,冷冷笑道:“原来陛下所谓的看重,所谓的“明郎即朕手足”,只是如此。”
皇帝望着她脸上的冷冷嘲色,心情复杂。
从前,他不想有负明郎,违背兄弟之义,故而极力压抑自己对她的情思,可是压抑只是徒劳,越是压抑,他的执念,越是一日比一日深重,终是忍不住做下了不义之事,谋求一个“两全”,在她开口说“明郎已起疑心”前,他已经察觉到,在这段“两全”的关系中,他依然越来越不满足,想要的越来越多,若当真已“两全”不得,二者只能存一,他该如何选……
许久,皇帝柔声轻道:“……夫人别再动气,好好养身子,病中的人,见到厌恶之人,不利于调养身体,朕这段时间,会离夫人远些,夫人且放宽心……”
温蘅紧接着道:“臣妇与陛下之间,应自此永远远些,仅止于君主臣民。”
皇帝静望她良久没有言语,末了,竟轻轻笑了一笑,“夫人说的话,句句有理,道理,朕岂不懂……”
言中未尽的话语,他没有再说,只是将滑落的锦被,又往她身上拢了拢,“夫人刚醒没多久,不宜多话劳神,且再躺歇些时候,养养精神,朕再派人护送夫人,从西华门离宫。”
慈宁宫中,许久未见沈湛的太后,兴致颇高地同他说了会儿话,就问:“楚国夫人怎么没一起来?哀家已有好几个月,没有看见她了。”
沈湛为妻子寻了个理由,“她身体不太舒服,先一步出宫了。”
太后道:“既来过,也该来看哀家一眼,陪哀家说说话,这些后辈子媳里,只她一个青州女儿,哀家同她,也说得上话。”
皇后在旁帮着说话道:“弟妹身体不适,也是怕冲撞您的凤体,下次弟妹入宫,定让她来给您请安。”
太后“唔”了一声,见一旁的爱女嘉仪,眸光始终聚在沈湛身上,她身上的衣裳妆束,也与早晨来请安时不同,娇媚鲜妍许多,不由在心底暗叹,明郎成亲已有一载,她这痴心女儿还是念念不忘,等过了年,就十九了,皇室公主中,再没有这个年纪,还待字闺中的了。
太后为爱女心忧,又想起今春殿试时,本与皇儿议定,要给嘉仪择个状元驸马,可当时嘉仪泣泪不止,说什么也不肯嫁人,她与皇儿,只能将这事暂时搁下了,这一耽搁,就到如今,看现在嘉仪仍是痴心不改的模样,也许当时,还是该帮她定定婚事才好,这样,她眼里,至少能看得见别的男子。
太后这般一想,又想起了楚国夫人的那位兄长,虽只遥遥见过一面,但还依稀记得那年轻男子温润如玉的风度,太后问沈湛道:“哀家记得,楚国夫人的兄长,中的是榜眼,现下该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沈湛回道:“承蒙圣上恩典,慕安兄现下是从五品翰林院侍讲学士。”
这样的擢升,倒算快了,看来此人品行能力亦是卓尔不群,深受皇儿赏识,太后心道,此人出身寒微,若当时被选为驸马,便可与世家子弟同起同坐,仕途也当比现下的破格擢升,更要顺畅一些,只是嘉仪不肯嫁人,眼里只一个明郎,其他男儿再好,也都看不上眼。
太后在心底暗叹一声,笑问沈湛:“这样年轻清俊的榜眼郎,应不愁婚嫁吧?”
沈湛道:“裴相似有意嫁女。”
太后兴致上来,正要问个究竟,忽听身边的爱女嘉仪道:“我记得他。”
她这一句话,令殿内数人目光,均聚在她一人身上。
容华公主因明郎表哥一直无视她,着恼之下说了这一句,此刻见表哥怔看着她,神情微微错愕,故意含笑道:“我记得他生得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纵是与明郎表哥相较,也不逊色。”
容华公主这一句试图让她的明郎表哥拈酸的玩笑话,却听到了太后的心里,太后看她这女儿,十年如一日,心中只一个明郎,还是头一次,在她口中,听到别的男子,且还是这样高的赞誉,不由在心中记下,暗暗思量。
沈湛被太后留坐了一个多时辰,离开慈宁宫时,容华公主自要相送,但被太后拦下,只能闷闷不乐地在母后身边坐下。
宫人打帘,沈湛退出慈宁宫,殿内,皇后仍留坐陪伴太后,太后知道,有些话,皇后不方便说,皇后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一些话,她也不避着她,抚着爱女的脸颊叹道:“明郎是好,可他心里没你,他的眼里,只有温氏,他的好,也只会对他的妻子,不会对你。”
容华公主闷声道:“我是不知道那个温氏有哪里好……”
太后笑,“哀家看她,倒是挺合眼缘的。”
容华公主气得起身跺脚,“那母后认她做女儿好了,哪有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
太后无奈地笑拉着她的手道:“哀家是帮理不帮亲,听母后一句,把明郎放下吧,不是你的,强求了,也难结甜果”,她顿了顿又问,“你方才说那温羡……”
容华公主不耐听母后说教,她这一年来,成日听母后劝她的这些话,都听腻了,眼看母后又要开始苦口婆心,“哎呀”一声,“我困了”,就挣脱了太后的手,往内殿跑。
太后望着容华公主远去的背影,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忧愁,也不知她这样跑开,是因不耐烦听劝,还是略略有点女儿家的害羞。
她想了想,问皇后道:“那个温羡……”
皇后回道:“臣妾并未见过此人,也不了解,但陛下似是颇为赏识他,陛下的眼光,总不会错的,还有弟妹那样的人品、裴相也有意纳他为婿,想来家风甚好,能让裴相动纳婿的心思,此人应是品貌端方、才德兼备的君子”,她说着见太后眉间愁绪不散,又宽慰道,“母后且放宽心,公主只是一时转不过弯儿,再大些就好了。”
“纵是再大些,哀家也宽不了心,做母亲的,要为儿女操心一辈子,就像皇儿,都是担着江山的人了,哀家还得为他操心,操心他的子嗣,大梁开朝至今,哪有皇帝到这岁数,膝下还无一儿半女呢?!”
皇后听太后说这话,也不知该接什么,讷讷半晌道:“依母后之见,明年开春,可要开选秀……”
太后摆手,“有贤妻如你,娇妾如贵妃,后宫又那么些世家妃嫔,不必再纳新人了,或是机缘未到吧,只盼明年开春时,万物逢春,宫里也能有好消息。”
皇后自是知道太后这好消息寄托在谁人身上,自紫宸宫至今四五个月,除了每月必至长春宫的两日,其余时间,圣上只召冯贵妃侍寝,那每月的两日,绝无怀孕的可能,此事皇后心里明白,她在心底叹息一声,淡淡笑道:“臣妾也盼着能有好消息。”
武安侯与楚国夫人分别入宫,东华门外,原停有侯府两辆马车,楚国夫人理应午后即出宫,赵东林做事细致,早派碧筠在午后,即将楚国夫人所乘的马车,驱离东华门,停在西华门外。
沈湛离宫来到东华门外时,门外仅有他早晨上朝时所乘的那辆,他在慈宁宫时,为替妻子遮掩失礼,谎说她身体不适,但后来回想,今日妻子确实似有些不舒服,只是他沉浸在自己的低沉心绪中,当时没有多想,如此也能解释,妻子为何要执意出宫,沈湛心中关切,一边登上马车,一边问道:“夫人走时,脸色怎么样?”
长青摇头,“奴婢没见着夫人”,他道,“当时有个出宫办事的内监,说看奴婢眼熟,硬拉着奴婢到一边说话,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奴婢后来听到马嘶声,抬头看去时,望见夫人所乘的那辆马车,已走得远远的了……”
沈湛不再多问,人坐在车厢中,欲吩咐长青赶车时,又听长青嘟囔了一句,“可那马车走的方向,不是回府的啊……”
第67章 姐姐
沈湛回到工部,取了些未阅的公文,再回到海棠春坞时,果然闻到坞内弥漫着淡淡的苦涩药味,他疾步入内,见妻子正坐在窗边喝药,热药白雾氤氲在妻子的眉眼间,如无尽愁绪弥拢,令她神色愈发苍白憔悴。
沈湛忙上前握住她手,触到她手心发烫,急得接连问道:“怎么了?是在宫里时,就不舒服吗?当时怎么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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