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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 (阮阮阮烟罗)


  沉静如竹的身影,立时如被暖风摇曳地枝叶款摆,衣袂带风地打帘走了出来,温蘅垂眼朝他行礼,皇帝道:“夫人回来地正好,朕正在赏看夫人的画作,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请与夫人探讨。”
  温蘅依然僵站在庭中不动。
  皇帝静看了她一会儿,笑道:“看来夫人是想在庭中赏月”,他吩咐赵东林,“去布置下,置办些酒水瓜果来。”
  赵东林躬身应下,领着宫侍在庭中花树下铺席设案、搬桌端椅,没一会儿功夫,就给收拾了出来,树下明灯辉映,琉璃碗里盛着新湃的脆甜瓜果,一只盈满佳酿的甜白釉酒壶,并两只小巧的同色酒杯,一同置于桌上,对放的两张香木圈椅旁,薰炉轻烟袅袅,烟影映在后面的一道素面四折小屏风上,如山气氤氲,缥缈不定。
  赵东林朝圣上躬身道:“陛下,都布置好了。”
  皇帝微一点头,赵东林会意,眼神示意在场宫侍,都随他退地无影无踪,皇帝在花树下坐了,展臂朝另一张座椅做了个“请”的姿势,看向仍僵站在庭中的女子道:“夫人请。”
  温蘅慢慢挪过去,却不坐,只是望着天子,忍挟着满腹的忧惶惊怒问:”……陛下到底要如何呢?”
  皇帝道:“现下只是想与夫人赏月而已。”
  温蘅纠结着一颗心,慢慢坐下,皇帝亲自挽袖执壶,给她倒了一盅酒,温蘅双手接过,但并不饮。
  皇帝看她眉眼凝霜,神色比如水的月光更清更淡,像是就要一直这样对他冷淡下去,忽然起了坏心,淡淡说了一句,“夫人放心饮,酒里没下药。”
  温蘅立时如皇帝所想,忆起那夜春风满月楼之事,冷淡的神色如薄冰碎裂,羞窘地面皮涨红,双颊晕霞,连柔润白皙的耳垂,都浮染上了一重胭脂色,竟有几分似那夜情动之时。
  皇帝想起那夜他低首去吻含她的耳垂,而她身子软如春水、依在他怀中,明明此刻尚未饮酒,心中却已似醉了般,悠悠漾漾。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似想以此浇熄心头之火。
  温蘅亦强定了心神,但她未饮酒,而是将那杯酒放回桌上,又要再一次求请大梁的天子,断了不该有的心思,声音亦是恳切无比,“陛下,之前的事……是阴差阳错,不能再错下去……”
  皇帝听她又要说“车轱辘话”了,就像他每每对她倾诉衷肠时,她都当“车轱辘话”听,两个人各说各的,就是说不到一块儿去,究其原因,是心到不了一块儿去,她就如他之前所想,不肯跟他有任何牵扯。
  “……阴差阳错,也是缘分,夫人不这样认为吗?”皇帝和声问。
  温蘅心里想的是“孽缘”,可身前人是大梁江山之主,她也不敢这般直白地将这二字道出,只说道:“臣妇人微福薄,与陛下无缘。”
  皇帝心里堵得慌,又自斟自饮了一杯,他看她垂首不语,听四周夏虫唧唧,也不知是嫌过于安静,还是嫌过于吵闹,只是明确心里更是烦乱,道:“罢了,今夜良辰美景,就别说煞风景的话了,夫人同朕说说你的事吧。”
  “……臣妇的事?”
  皇帝饮着酒道:“比如夫人小时候的趣事,在青州琴川城时的生活……”
  温蘅道:“臣妇只是名普通女子,过的也是普通官家女子的生活,无甚可说的。”
  皇帝笑着看她,“普通官家女子可以女扮男装,以兄长之名,在琴川茶楼,与一众书生雄辩吗?
  圣上说的是她少时任性之事,此事知道的人极少,只父兄和家里仆从,此外她同明郎闲话时说过,别无旁人,温蘅不知圣上是怎么知道的,惊怔后讷讷道:“陛下是天子,既然四海之事,陛下无所不知,为何又问臣妇……”
  皇帝叹道:“朕只是想听你好好说说话罢了。”
  温蘅道:“恪守礼义,方能言行得体有度,若陛下只将臣妇视作臣妇,那自然是可好好说话的。”
  皇帝又被她堵住,心道她看似温顺,实则不驯,少时恣意,在琴川茶楼,以兄长温羡之名,将一众书生驳得哑口无言的本事,也不是虚的,只是后来年岁渐长,又成了万众瞩目的武安侯夫人,将这性子压了下去,将这伶牙俐齿的本事也藏了起来,现下被他这么激一激,才显露了点出来。
  皇帝继续闷闷喝酒,听她继续道:“陛下或已听倦了,但臣妇还是要说,臣妇对明郎的夫妻之情,永不会变,绝不可能负他,陛下您是天子,高处不胜寒,或也只有明郎这样过命的兄弟,若因臣妇这样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断送了多年的兄弟情义,岂不可惜?!”
  温蘅说至此处一顿,觑看圣上面无表情,也不知他心中是如何想,一咬牙道:“臣妇在成亲之夜,与明郎立誓永不相疑、永不相负,如若陛下执意要做下错事,臣妇唯有一死,以不负明郎深情!!”
  皇帝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震,而后仰喉一灌而尽,继续面无表情地执起酒壶自斟自饮。
  温蘅看他这么一杯杯面无表情地喝,也不知方才那番话,有没有到他心底,只是随着酒壶渐空、夜色更浓,温蘅心里愈发忐忑,催促道:“……陛下……夜深了,您该回御殿歇息了……”
  皇帝放下酒杯,望向天心清月,不语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方出声道:“朕先送你回房。”
  “……臣妇卑微之人,不敢劳烦陛下……”
  “……只当告别……”皇帝清幽的眸光转看向她,声音也有些哑,“……只当告别,不成吗?”
  满地月色如水,花树清影摇乱似水中藻荇,温蘅静静地走回房中,站在门槛内,朝槛外的圣上微微一福,而后两手搭上门扉,圣上就站在门外不动,默默地深望着她,眸光幽晦不明,又隐隐似有流光跃动,上下浮沉。
  温蘅垂下眼,避开圣上的注视,抬手关门,就在房门将阖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破开那一线缝隙,将门推开,圣上人也跟着跨入房中,眼神幽亮如灼地紧盯着她,嗓音暗沉,“再错一次好不好?”


第29章 一次
  温蘅心中震骇无比,仓皇向后退去,“……陛下!”
  皇帝如醉酒之人,向前追去,一手紧揽住她腰,“就一次,让朕糊涂一次,再错这一次……”
  温蘅惊惧地挣扎着要退,反教自己更深地落入他的怀抱中,皇帝紧紧搂着她,混着酒气的呼吸,就轻扑在她面上颈间,嗓音亦如醉噙着诱惑,“……朕此生从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的感情,只有为你……就一次,让朕彻底放纵一次,今夜,朕不是皇帝,你也不是武安侯夫人,只是这世上的一对平凡男女,把朕当成你的丈夫,我们做一夜夫妻,让朕了了这心事……”
  他拥带着她往里走,被皇帝的“疯话”震得魂飞魄散的温蘅,奋力挣扎着要躲开这具火热的身体,可又怎敌得过年轻男子的气力,几是双足离地地被他搂抱至内间。
  她一被放坐在那张黄花梨六柱架子床上,立刻就如火烫般弹起,声音里已带了惊恐的哭腔,“陛下!!”
  皇帝却恍若未闻,硬将她抱在怀中,双臂如铁钳,紧箍地她动弹不得,只能拼命后仰,以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可怎又避得开,皇帝贴面靠近前来,于她唇上轻轻一吻,虽只是稍稍一碰即退开,温蘅已如被凛冬冰水兜头浇彻,唬得手足冰凉,一动不动,皇帝一边以大拇指指腹,在她唇处轻轻一揉,一边深望着她轻轻道:“朕一直想这么做,就像那天夜里,你对朕所做的那样……”
  他凑近那一点朱唇,欲再深吮,可却忽有一滴泪水落在他眼睫处,迷了他的眼,皇帝抬眼看去,见她整个人僵如了无生气的石雕,只双瞳雾气濛濛,盈成泪水落下。
  皇帝抬手揩拭去她眼下的泪珠,柔柔轻抚着她的脸庞,她只是轻轻颤抖,皇帝劝哄般轻轻吻她,从眼角处慢慢下移,手也已扣在了她的肩衣处,徐徐向里探去,低沉的嗓音,如在诱哄,“就这一夜,不过比春风满月楼那一夜多一点而已……这是我们的秘密,明郎他不会知道的……以后朕不再烦你……不再烦你……”
  他看她似是妥协地慢慢地阖上湿润的双眸,轻轻将她放倒在榻上,手解衣裳,她一直沉默温顺着,如无知无觉,由着他吻渐向下,却在他手也跟着往下探的那一刻,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不知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用力推开了他,直朝坚硬的床壁撞去。
  皇帝眼疾手快,赶紧捞住了她,先前温顺沉默的女子,如疯了般,用力推攘他的怀抱,皇帝生怕她再有自尽之举,无论她怎样挣扎捶打都不敢松手,最后,无论如何也离不开他怀抱的女子,失了力气般掩面低泣,双肩颤如风中落花。
  她方才那奋力一撞,真把皇帝给震住,此时见她这般,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又是后怕又是恼怒又是不甘又是不忍,此生从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这样纠结过,他的手,还紧揽在她的纤腰处,触手柔滑,盈盈不堪一握,她上身的衣裳松松垮垮,露出香肩酥背莹白如雪,银红的亵衣细带,绕系在颈后,更衬得冰肌纤彻,柔弱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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